第466章 配北平二堂認姑親
眾人聞聽尉遲南說完均是一愣。杜差一拍桌子道：“不錯！不錯不錯！王爺尚有三不打！！”
秦瓊不解：“哦？何謂三不打？”
杜差點頭笑道：“這一不打么，便是老少不打，凡六十以上和十五以下的不打！六十以上的老者活到這歲數不易，王爺不願有干天和，而十五以下的孩子則根骨未齊，打了是要損陰德的。”
秦瓊哦了一聲道：“那這二不打呢？”
杜差接着道：“這二不打，便是婦孺不打，女子家家的，便是打了也難立堂威，所幸便免去了。”
“那這三不打呢？”
“三不打么，嘿嘿，二哥，您是天生的黃臉兒，因此正好應了這第三不打，那便是病人不打！”
秦瓊更是糊塗：“病人？為兄我體格強健，並無病痛啊……”
史大奈笑道：“我的糊塗二哥，他的意思，是叫你借這黃臉裝病！”
杜差撫掌大笑道：“不錯！秦二哥，先躲過這一百水火棍，我等兄弟再另尋辦法脫了你的罪也就是了。”
秦瓊沉吟片刻，心道也只好如此了，這一百棍說不好真能要了自己的命，便是不死，估計這身子也就廢了。
“好吧，”秦瓊點點頭道，“我這黃臉卻是方便，只需長氣短出，裝出一副病容，想來也能矇混過去。”
眾人定下了計策，轉過天來。杜差吩咐人抬來一隻大筐，叫秦瓊捲縮在內，又將他髮髻打散，臉上塗些油脂，再令人抬着直奔了北平府衙門。
不多時，三班衙役列隊兩廂好不森嚴！有皂吏猛擊殺威棒，口中齊喝堂威，秦瓊堆萎在筐中就覺得一陣心驚肉跳。
大堂正中端坐一個身穿王袍的威嚴老者，面似生羊肝，雖然鬚髮皆白，但二目如電，似是能將人的頂梁看穿。
“堂下何人！為何不跪！”老者一摔虎威喝道。
有衙役出班說道：“啟稟王爺，筐中犯人身染黃病，動彈不得！”
老王爺手捻鬍鬚看了看身邊站立的少年道：“羅成，你看如何？”
這少年面如貫玉，極是英俊，眉目之間竟生女相，不過十六、七的年紀，卻已經練得虎背蜂腰，一看就知道是個高手。
羅成沖老王爺低聲道：“爹，待孩兒我下去一觀便知。”
老王爺點點頭，羅成背着手來在秦瓊的筐邊，然後轉了一圈，接着抬頭看了看老王爺，又扭頭瞧了瞧杜差和史大奈，只見二人額角見汗，臉上竟變顏變色。羅成心中頓時明戲了，這八成跟二位旗牌官有干係。不過羅成平日裏與這兩位旗牌的關係最是要好，因此也不去說破。
“爹！”羅成沖老王爺一拱手，“以孩兒看，這人是真病。”
老王爺行走江湖多年，早就看出這筐中犯人是裝病，而且羅成看了杜差和史大奈一眼，他心中更是明鏡一般。但既然兒子說了，他也不好再去戳破。
“嗯……”老王爺眼睛微微一眯，用餘光一撇杜差，這一眼險些把杜差嚇得尿了褲子，“既是真病，也罷，這一百棍便記下了，先將此人收監，好生調養，待病好之時再做區處。”
有衙役拱手領命說道：“是，王爺！罪犯秦瓊，定肘收監！！”
“什麼！？”老王爺聞聽秦瓊的名字就是一愣，隨即定神仔細觀瞧，心中倒抽一口涼氣，“你說此人叫什麼？”
衙役道：“回王爺，此人姓秦名瓊，雙字叔寶。”
“哪裏人士？”老王爺微微欠身問道。
“山東濟南府歷城縣人士。”
“嘶……”老王爺猛然想起一事，但太過久遠，自己此時也拿捏不準，“山東……嗯，來人，將此人抬至二堂，本王有話要問。”
杜差在一旁有點發傻，今天老王爺這是怎麼了？自己與羅成殿下交情不錯，他為自己遮蓋過去，這一百棍不打也就說得過去了。可如今抬進二堂卻又是為何？實在令人摸不透。
眾人雖有疑慮，但王爺之命誰也不敢去問，只得連人帶筐一起抬進了二堂。
秦瓊躺在筐中不敢睜眼，心裏直打鼓，也不知等了多久，老王爺終於走了出來。秦瓊眯起眼睛偷偷觀瞧，老王身後有一面屏風，隱隱約約似是有人，但又看不清楚。
老王爺瞧了瞧大筐，突然笑道：“小子，別裝了，你這點伎倆想在本王面前矇混過去？嘿嘿，可是想瞎了你的心。秦瓊！還不起身答話么？”
秦瓊聞聽此言一陣泄氣，心道完蛋，本想着裝病躲過這一百水火棍，可沒想到已然被識破，這丟人尚且放在一旁，看來這頓打可是沒跑了。
想到此處，秦瓊黃臉兒上微微發紅，只得起身跪倒在老王爺面前磕頭道：“犯人秦瓊，參見王家千歲，千千歲……”
老王爺點點頭：“秦瓊，我且問你，家中，可有老母啊？”
秦瓊楞了一下，這審案子怎麼還帶問自己母親的？
“啊……回王爺話，秦瓊家中卻有高堂老母……”
老王爺又點點頭道：“我再問你，你秦家祖上便是山東人嗎？”
秦瓊聞聽更是不解，問案便問案，跟家中老祖宗又有什麼關係？若非王爺位高權重，秦瓊此時就要發火，但左思右想之下還是忍下了。今日之事處處透着怪異，看來這其中八成是有事。
“回王爺，”秦瓊也不敢抬頭看，不知道老王爺什麼表情，“我秦家祖上乃是南陳人士，先王滅北齊平南陳之後，我和母親由老家人保着，這才來在了山東濟南府歷城縣專諸巷安家。”
老王爺聽完這片話之後，在椅子上就是一摘歪，有下人趕緊過來攙扶，老王一擺手示意無事。
“叔寶！你抬起頭來！！”老王爺叫秦瓊的稱呼都變了，“你……你你你父親……他……他叫做什麼！！”
秦瓊這才敢抬頭看，只見老王雙目似是有些發紅，難道他與自己的父親是舊識不成？
想到此處，秦瓊趕忙說道：“王爺，我父親恕個罪說，姓秦名儀，雙字鼎臣，乃是南陳大將……”
“啊！！”老王爺虎目帶淚道，“你……你你你家中還有何人？”
秦瓊想來想去實在想不出，只得搖頭道：“我家中只有老母和老家人在，旁人么，可就沒有了……”
老王爺一拍椅子站起身來：“叔寶！我最後問你，你的小名叫做什麼！！快說！！”
“我……我……我小名……”秦瓊嚇了一跳，怎麼還問起小名了，“叫做太平郎……”
話音剛落，就聽屏風之後嗷嘮一聲，接着屏風被推在一旁，一個婦人由羅成攙着撞了出來，一邊哭一邊往秦瓊身上撲。
秦瓊也是天性使然，雖然不認識這婦人，但他還是以膝代步往前一湊，任由婦人將自己抱住了。
“誒唷！！！！可想煞了我了！！！！！”婦人哭得上氣不接下氣，“我的兒啊！！！！！”
秦瓊一聽什麼？我的兒？這玩笑可開不得：“這位……這位夫人，您是……”
老王爺也掉着眼淚道：“叔寶！我的兒啊，她……她便是我的王妃，秦蕊珠！！”
“啊！！！！”
秦瓊聞聽大驚，他知道自己的父親有個親妹妹，也就是自己的姑姑，名叫秦蕊珠，但她不是死在戰亂之中了么？
“這……這……”秦瓊仔仔細細看了看這老婦人，那一副慈祥的面容漸漸回憶起來了，“您……您是蕊珠姑姑嗎？”
秦蕊珠點點頭，將秦瓊抱得更是緊了：“兒啊！！我正是你的親姑姑！鼎臣死後，你姑父將我從南陳救出，這才來在了北平府……這些年，可苦了你們娘兒倆了！！”
秦瓊此時再無懷疑，母子二人抱頭痛哭，秦蕊珠直哭暈過去三次，這才由下人攙扶着坐起。
老王爺沾了沾眼淚道：“叔寶，起來吧，既是自家人，這俗禮就免了罷。”
秦瓊起身道：“王爺，那我這案子……”
老王爺聞聽把臉一沉：“你不叫姑父，叫哪門子王爺？”
秦瓊趕忙改口：“對對對，姑父、姑母，侄兒秦瓊，給您二老磕頭了！”
說罷，秦瓊邦邦邦磕了三個響頭，老王爺這才轉怒為喜道：“這才對，這才對！！！叔寶，你是我的親侄子，這案子么，嘿嘿，慢說你是誤傷一條人命，便是十條百條，到了我這北平府之後，就算一天的雲彩滿散，沒事了！”
秦瓊心中暗道慶幸，沒想到來在北平府竟還認下一門至親，這姑表親，可說砸碎了骨頭連着筋，再沒有比這更親的親戚了。
老王爺沖羅成招了招手道：“成兒，來來來，見見你的親表哥。”
羅成乃是小孩兒的心性，自己突然多出一個表哥來，自是極為高興的，因此歡歡喜喜上前見禮，然後一番盤桓。
老王爺屏退了左右，叫家下人等吩咐廚房，做上一桌好飯菜，要與秦瓊接風洗塵。
席間老王開口道：“叔寶，你父秦儀可是一條好漢！當年在南陳時，憑藉胯下馬和掌中槍，外加一對瓦面金裝鐧，可謂天下無敵！你這槍鐧么，得了幾成啊？”
秦瓊道：“姑父，我這點微末在您眼中不值一提。父親走的早，侄兒只得了怹的鐧法，並未得槍法……”
“哦……”老王臉上顯出一絲遺憾，“那也不錯啦，你們秦家鐧可說天下絕學，這槍么，沒得便沒得罷！叔寶，不如你以雙著代鐧，練給我瞧瞧如何？”
秦瓊不敢有違，當即將手中的筷子左右一分，將秦家鐧耍了出來。招招有法，式式有度，一時間上下翻騰，只把個羅成看得是津津有味。
羅成乃是個武痴，自幼練得一手羅家的五虎斷魂槍，可說在年輕一輩中罕逢敵手，對於武藝最是痴迷，如今看見表哥秦瓊所練的秦家鐧，就覺得心中一陣發癢，因此不由得看了一眼老王爺。
老王爺對自己這個兒子最是了解，這一眼便明白了，待秦瓊耍完一套秦家鐧，立刻撫掌笑道：“好！好個秦家鐧！當真是世間的絕學！叔寶啊，為姑父我呢，有個想法，你表弟羅成平日最好習武，不如你們哥兒倆，打明日起就在我這北平府中，由羅成傳你羅家槍，叔寶你呢，就傳他秦家鐧！你是答應呢，是答應呢，還是答應呢？”
秦瓊一聽，哪兒有這麼問話的？看意思，自己只能答應了，好在羅成是自己的親表弟，這秦家鐧傳也便傳了，倒也不是外人得了。
想到此處，秦瓊失笑道：“姑父，您這是說的哪裏話？您是我的親姑父，羅成是我的親表弟，本也不是外人，您便是不說，我也要將秦家鐧教了他去。”
羅成聞聽大喜，當即斟酒拜謝秦瓊，這一席說說談談好不熱鬧。一夜無話，次日天明，羅成早早就將秦瓊從被窩裏拽起，胡亂洗漱一番，簡單吃了早點，二人便來在了府中的後花園。
羅成手中拎着一個長條的包袱笑道：“表哥，您知道我用的是什麼傢伙么？”
秦瓊道：“你們羅家以五虎斷魂槍聞名，你自是用槍的？”
羅成將長條包袱一層層解開，露出一桿雕龍的銀槍來，旁處與普通的銀槍並無區別，唯有槍頭下方的纓子裏，伸出梅花瓣一般的五根鋼鉤來：“表哥，我這條槍有個名兒，叫做五鉤神飛亮銀槍，最難練的，便是這五把鋼鉤，專鎖他人兵刃。”
秦瓊接過五鉤槍一番端詳，心中不由得倒抽一口涼氣，這五把鋼鉤藏在槍纓之內，可說鬼神莫測，打起來委實難防，看來自己這表弟當真是有真能耐的。
羅成看秦瓊的表情凝重，心中不免高興起來：“表哥，我將這五鉤槍傳了你如何？”
秦瓊點點頭道：“那是最好！表弟，我秦家鐧有三十六路，外加三式殺招。另外我還善用一套百步神拳，皆傳了你罷！”
羅成大喜道：“好！表哥，我羅家槍也是三十六路，另外還有一部五鉤槍訣，也盡數教了你去！”
自此刻起，秦瓊與羅成每日裏便在這後花園內傳槍遞鐧。只是秦瓊為人厚道，秦家鐧三十六路傳罷，又將百步神拳盡數教會了羅成，最後又將秦家三式撒手鐧也演了一遍。這撒手鐧乃是拚命的招數，非到緊要不能用，實在是密中之密。
這一日老王爺要看看兩位少爺的進境，因此便將秦羅二人喚至了內庭，然後吩咐羅成將秦家鐧演練一番。
羅成並不廢話，當即將秦家鐧從頭至尾演了一遍，最後另有三式撒手鐧。老王爺看得連連點頭，心中暗贊秦瓊不曾藏私，卻是盡數傳了。
老王爺簡單誇獎幾句便叫羅成退在一旁，然後叫秦瓊練一練羅家槍。秦瓊領命，當即抄起槍來舞動如飛。
老王爺越看心中越是納悶，秦瓊這羅家槍練得中規中矩，倒也沒什麼毛病，但關鍵之處還是差着一些，而且其中也沒有羅家的絕命三槍。
老王爺看了羅成一眼，羅成瞧見了，但卻不動聲色。老王爺轉念一想就明白了，感情自己這兒子哪兒都好，就是有點意狠心毒，這一番傳槍遞鐧，他還是藏了私。
老王爺心中多少有些不痛快，但並非是惱羅成沒教全，而是惱他不該在教槍之前發下毒誓。
原來秦瓊和羅成在後花園內起過誓，秦瓊道：“皇天在上，我秦瓊必然將秦家鐧盡數教與羅成，否則家破人亡不得好死！”
羅成也道：“皇天在上，我羅成必然將羅家槍盡數教與表哥秦瓊，否則叫我身受萬箭攢身橫死當場！”
老王爺知道這兩人發過的誓，因此才有些彆扭，不過羅家爺們從來也不把發誓當回事兒，老王爺不過就是一閃念便想開了。可他千算萬算還是沒算到，日後羅成當真應了這一誓，在周西坡淤泥河被反王劉黑闥亂箭攢了身，此為後話，暫且不提。
待秦瓊演練完畢，老王爺正要誇獎，只聽外面有人高喊：“報！！！大事不好！！！”
老王爺聞聽一愣，隨即叫傳令兵進來說話：“啟稟王爺，今有北國番邦遣大都督紅海領重兵十萬圍困瓦口關，十萬火急！還請王爺速速發兵，遲則瓦口關不保！！！”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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