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送機
來時同顏計晨有說有笑走過的路，徐矯矯只用了十分鐘多一點就跑完了，正如遲千秋當初揶揄她時所說的，如果終點有何慕林，她十二分鐘跑大概能拿滿分，哪至於慢吞吞的一直及不了格。
火速換掉衣服、整理裝備，叫的車到達宿舍院門外時，剛好扛着挎包衝下樓。不過這都不算什麼，徐矯矯覺得何慕林真正訓練她點亮的技能有兩個，一是超過常人的修圖剪視頻的手速，二是限定的時間內、在顛簸的出租車裏化一個完整的妝。
追何慕林的這三年，像今天這樣隨叫隨到的事情兩隻手根本數不完，在沒有隨行攝影師跟拍的場合，她需要交給桃子圖片為工作室宣傳所用，徐矯矯有時感覺自己就像是桃子手下的免費勞動力，但轉念一想這也算是一種福利，自己其實蠻幸運的，說到底還是甘之如飴。
透過車窗能遠遠望見候機大樓時，忽然想到要提前和夢夢講一下發圖的事。
徐矯矯點開工作組的群，煞有介事地喊，“夢——夢——我的夢夢小姐姐在么？”
“有話快說……你的夢夢小姐姐還有半分鐘上課。”
話敲了一半，轉到私聊框，果然還是不方便在大群里說啊。
“你什麼課？一會兒能發圖么？”
“今天有活動？”對面發來一個貓咪問號臉。
“送機而已。”
又一個問號臉，“他要去哪兒？不會是……”
“就是你想的那樣。”
“！！！”困惑臉換成了驚訝臉。
“你閉嘴，不能說出口。”手指飛快地敲出一句警告，彷彿穿過屏幕簡單粗暴地捂住了對方的嘴。
“哦。”噤聲了半晌，“我往後坐了幾排，等你圖。”
匆匆下了車，徐矯矯抬眼看見出發層外面零零散散地站着一些戴口罩的年輕女孩子，心想這也太明顯了，一看就是經驗不足的追星狗。為了盡量低調不被發現，她一般是等何慕林快到了才拿出相機，粉絲多的時候才戴口罩，像今天這種非公開行程最舒服自在了。
“桃子姐，你們出發了么？今天走幾號門？老樣子？”
“快到了，你愛豆沒犯拖延症。”
徐矯矯看到消息直接笑出聲，真不知道這話是在誇他還是吐槽。
“今天走V，你認得么？”
“知道，我現在過去等你們。”
再三確認了機場地圖，徐矯矯健步如飛地奔向距離Vip通道最近的出發口，心跳也開始不由自主地加速，期待起一會兒的送機來，方才一路上太趕了，都沒時間讓她緊張興奮。
然而路走到一半，忽然發覺有些不對勁，敏銳的第六感告訴徐矯矯，她被人跟蹤了。
猶豫片刻，裝作不在意地回頭，視線內闖入一個綁着馬尾的妹子，個子矮矮的，素麵朝天，看起來年紀不大，像是高中生。
“……”
麻煩了，徐矯矯感到十分困惑，她自認為偽裝得足夠好，就算硬要說她天生長了一張看上去像是追星狗的臉，這孩子連她是追誰的都不知道就跟上來了，真的有毒。
一定要想辦法甩掉對方，她心想，像今天這種帶拍攝任務的機場，最怕擁擠和吵鬧，因此不希望有太多粉絲在場，如果一會兒桃子看她還帶了別人來，多半會發火。
故意跑到到達層漫無目的地繞了幾圈，又在便利店裏躲了一會兒，終於甩掉了“小尾巴”。看時間差不多了，她才小心翼翼地重回出發層。
剛打開相機調好光，何慕林的保姆車就到了。
今天，做了妝發的他拋棄了“全副武裝三件套”（帽子、墨鏡、口罩），帥得不可方物。只見他俯身從車裏出來，抬眼的瞬間恰巧撞上她的視線。
徐矯矯僵在原地，心裏暗暗尖叫，表面上裝得若無其事，好似路人。
何慕林明顯是認出她了，想要和她打招呼，快速起身的同時，咣地一聲撞在車門門框上。他吃痛地皺眉，又跌回到車裏去了。
“……”
被嚇了一跳的徐矯矯立刻清醒了，“你沒事吧？”手指還在下意識地按快門，完整記錄了愛豆犯蠢的全過程。
何慕林再次從車裏出來時，眼睛霧蒙蒙的，看來是撞得不輕。
徐矯矯猶豫着要不要再關心慰問一下，獃獃地望了他一眼。
“那個，”沒想到何慕林先開口了，“你別又投稿。”
徐矯矯一臉困惑，“投什麼稿？”
“我的愛豆是二比！”他言之鑿鑿，“我看見你拍了！”
“……”
徐矯矯剛想喊冤叫屈，忽然記起自己大概也許可能真的投過……幾次？但絕對是個位數。
她選擇嘴硬，“那不是我。”
“呵，你們做過什麼，我都清楚。”他居然得意地揚起嘴角。
行。
“知道了。”答應你不投稿，可沒答應不發九宮格。
團隊選了一個光線好、背景遼闊的地方開始擺拍，徐矯矯站在攝影師身後幾米，瘋狂地按快門，拍完全身又拉近拍特寫，想要定格何慕林每一個顧盼神飛的瞬間。
他今天穿的是合作品牌明年秋冬季的時裝，一件及膝的卡其色風衣，只鬆鬆地扣着腰帶，袖子被挽到了手肘，裏面是復古風的波點襯衫……
的確很帥，但冷也是真的，徐矯矯只是看着就感覺冷。嗯，美麗“凍”人。
何慕林披散着頭髮，被造型師臨時燙了幾個卷，乍一看有點混血的味道，銀質耳骨夾在陽光下閃閃發亮，用長焦鏡頭拉近了看，才發現那上面雕刻着許多細小的星星。
可是比平時時髦多了。
不是徐矯矯苛刻，何慕林的私服在飯圈裏是公認的樸素，他不怎麼熱衷於穿搭，基本上以舒服為主，好在少年感十足，反倒是吸了不少粉。
拍攝進行得很順利，速戰速決，一群人前往值機櫃枱託運行李。
徐矯矯遠遠地跟在何慕林身後，趁機導了一些圖給夢夢。今天算是拍到獨家了，她心裏得意得很。
“小木頭。”
“啊？”聞聲抬頭，發現是何慕林在叫她。
他故意壓低聲音，彷彿在說什麼秘密，“蕭屹讓你加他微信。”
徐矯矯怔了一下，“誰？”
“我老闆。”
“我不認識他。”
何慕林也被搞懵了，“他說你們認識。”
“……”
徐矯矯剛想說，那你給我他的微信號吧，話未出口，就被一個細微的聲音打斷了。
“哥哥，我喜歡你好久了，能幫我簽個名么？”
尋聲望去，是之前跟着她的那個妹子，原來還真是何慕林的飯啊。
徐矯矯不禁皺眉，“不太好吧。”
妹子聽了低下頭，又向後退了一步。
何慕林看場面變得有些尷尬，好心地打圓場，“沒事，給你寫一個吧。”又轉頭問徐矯矯，“有筆么？”
徐矯矯點頭，從包中摸出一支黑色馬克筆遞給他。她知道他很寵粉，機場偶遇粉絲簽個名也很正常，但想起剛剛被跟蹤的事情，心裏多少有點不爽。
“也給你寫一個。”聞聲抬頭，見何慕林正向她伸出手，標準的營業式微笑。
出門走得急，什麼本子都沒帶，徐矯矯想了想，直接將扒掉殼子的手機遞給了他。
“小木頭，新年快樂。”
她偷瞄了一眼，然後在心裏默默打消了一直想要換手機的念頭。
目送何慕林的身影消失在安檢口，徐矯矯像是完成任務一樣終於鬆了口氣，這才又記起他剛剛提到的“蕭屹”。她想了一圈也想不起這個名字的主人是誰，決定求助外援。
“夢夢，你聽過蕭屹么？”
“聽過。”
“是誰？”
“你愛豆的老闆，你不知道？”
“……”
徐矯矯幾乎可以想像出，此時夢夢難以置信的表情。
“就是那個傳說中的小蕭總。”
“哦。”
這下總算是想起來了，原來是他。
徐矯矯汗顏，都要忍不住罵自己忘恩負義了，人家昨晚幫了萍水相逢的她那麼大一個忙，結果她第二天睡醒就全部忘光了。
“那你有他微信么？”
對話框靜止了幾秒，忽然跳出夢夢發來的連珠炮表情包，花式毆打徐矯矯。
“廢什麼話，我要是有他微信，還能在這兒和你一起狗？”
“……”今天真是沒帶腦子出門。
“我繼續上課了，圖已經發了哦。”
“好。”
收起手機，徐矯矯向到達層走去，心裏計劃着回家的路線，還是省錢搭地鐵吧，反正也要繞路去幫千秋大佬買泡芙。
忽然有人輕拍了一下她的肩，“姐姐，你也坐地鐵？”
是剛剛問何慕林要簽名的妹子。
一天撞見三次，真是孽緣。
徐矯矯忍不住皺眉，終於還是懟了一句，“你能別總跟着我么？”
聞言妹子瞬間慌了，連忙擺手，“我沒有惡意。”
無語，然而好奇心作祟，徐矯矯決定問問她，“你怎麼看出我是何慕林的飯？”
妹子倏地笑了，“衣服啊，他之前穿過這件吧，我就是賭一把你是來追他的。”
服氣，看來以後追行程，連同款都不敢隨便穿了。
“姐姐，我們互關吧。”看來這孩子是真的很想認識她。
可徐矯矯不想，“抱歉，我不玩微博。”她沒有說謊，她確實只有一個站子號。
話音剛落，徐矯矯就感覺口袋裏的手機瘋狂地振了起來，她有點心虛，以有急事為由，匆匆跑路了。
原來是微博被輪了起來，今天的造型就這麼好看？
點開微博，徐矯矯終於想起剛剛忘記和夢夢說，先不要發何慕林犯蠢的圖。
然而已經晚了，夢夢不僅發了九宮格，還特意用連拍做了一個動圖放在正中央。
轉發數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在飆升，沒一會兒就上萬了。
徐矯矯有些驚訝，仔細看了才發現，何慕林居然轉了這一條？簡單粗暴的三個微笑。
完了，下次見面就等着被他懟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