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養父
看着眼前坐在桌子對面的人，是位乖乖靜靜的女孩子，看年紀應該比我小一點，看她面貌真是那種理想型的鄰家妹妹。
如果不是知道她是死靈的話，真想留她個微信什麼的。
“你好”我微微一笑。
她沒有回答，只是在我笑了下后眼神微微有些變化，彷彿剛剛睡醒一般。
“準備好了嗎？那我們開始吧。”我握了握手中的筆。
她點了點頭，緩緩張開了嘴巴。
我叫阿敏，今年16歲，很喜歡聽故事。很早以前就聽說過這樣的故事，半夜起來上小廁，發現客廳沙發上坐着一個人，睡眼朦朧下以為是自己的爸爸，還下意識打了個招呼上完小廁便又回去睡覺，第二天才明白那人是小偷。
聽完這故事的我還驚嚇了很久，誰想自己也會遇到這種事，只不過不同的是，我打完招呼回到被子裏並不是睡覺，而是拿出手機撥打了110。
此時已接近凌晨四點，樓下警車照的人心裏紅一半藍一半，面對滿屋子穿着制服的男人，我則抱着被子縮在一旁，那傢伙被捕時向我投來的那眼神，確實挺讓人後怕。
資格較老的那名刑警認為我一個小姑娘遇到這種事一定被嚇到了，便派身邊那名年輕的警察來跟我溝通，還別說，警哥哥長得蠻帥的。
客廳只剩下我們兩個人，由於燈泡年久未修，燈光一閃一閃的，環境有些昏暗，空氣中瀰漫著些許薰衣草的香味。
“小妹妹，沒事了，壞人已經被抓走了。”警哥哥露出一排亮閃閃的小虎牙。
“謝謝哥哥了。”我勉強笑了笑。
“話說你還挺勇敢的，別說你一個小姑娘，就是一個大男人估計當時都不能像你一樣這麼鎮定。”
“我會說其實我現在手還在抖嗎？”
“不過你是怎麼發現坐在沙發上的是小偷。”
，
“因為我那酒鬼爸爸每次回來，身上都有一股很濃的酒味，那小偷當時還很鎮定，可惜他不知道我爸不是這麼安靜的人。”我笑着搖了搖頭，將袖子挽起，露出一塊刺眼的淤青。
“誰幹的？你爸？”警哥哥震驚的瞪大了眼睛，看他乾乾淨淨的一定有個幸福的家庭。
“嗯。”我點了點頭“我跟你講個故事吧，從前有一戶人家，媽媽在生孩子時難產死了，孩子活了下來，是個男孩。”
“可惜腦子有問題，爸爸則從人販子手中給兒子買了個童養媳，後來兒子莫名其妙掉進河裏死了，童養媳變成了養女，可是她的命運並沒有轉變，而是整日被這個酒鬼養父折磨發泄。”
“終於有一天，她被打死了，流了一地的血，在門廊那裏，屍體被藏進了冰箱。”說著，我看了一眼廚房，由於光線原因，廚房顯得異常陰森，讓人毛毛的。
警哥哥吸了口氣“她應該反抗的。”
“對，是應該。”我答道“可她沒有，在這個故事裏。”
“為什麼這個養父一直打她，他們生活了這麼久，怎麼說也有感情。”顯然警哥哥有個愛他的父親。
“那得在他清醒的時候，當唯一的兒子死了，本就嗜酒的他更沒有多少清醒的時候，之前也只是酒後發瘋而已，還不至於打死人，所以女孩也就沒反抗，怎麼說也是養自己這麼久的人。”
“這樣是不對的，後來還不是被打死了。”
“那是因為那天養父打的異常的凶，而且身上並沒有酒味。”我盯着警哥哥的眼睛說道。
“沒喝酒？”警哥哥皺了皺眉“那為什麼還要打她。”
“因為那天養父難得清醒，他突然想起，兒子死的那天是跟女孩一起出去的。”
氣氛變得有些詭異，警哥哥吸了口冷氣，片刻後站起身，空氣中的薰衣草香越加濃郁。
“你要走了？”我問
“嗯，該走了，師傅該等急了，故事很精彩。”警哥哥看了我一眼“下次你養父再打你時，記得報警。”
“你知道那女孩是我？”我眯了眯眼睛“那還不把我抓起來？”
“這不是故事嗎？再說你現在不是好好的坐在這裏么。”警哥哥嫣然一笑。
“好吧。”我眼神獃滯了片刻，隨即又亮了起來“警哥哥再見！”
“再見，需要幫助時，記得打給我哦。”
“電話多少咧。”
“1-1-0”警哥哥俏皮的吐了吐舌頭，經過門廊時發現地板上隱隱有些血紅，彷彿故事裏的女孩真的死在了這裏。
他蹲下身看了看，突然發現女孩站在自己身後，他連忙起身，朝女孩笑了笑，打開門，也真是，女孩不就站在自己面前么，自己真是想多了，都產生幻覺了，看來最近太累了。
警哥哥朝女孩擺了擺手，準備關門。
“哥哥，我的故事還有另一個結局，你要聽嗎？”我開口道。
“不了，下次吧，我先走了。”門砰的關上。
來到樓下，老警察朝他扔了一張表格。
“這傢伙是初犯，有些緊張，來時喝了一瓶酒壯膽，是開車過來的，我們抓他時由於時間緣故，酒味已經不明顯了，要不是我自己就是個老酒鬼，察覺到一點跡象，剛剛在他車上果然發現了酒瓶子，哈哈哈師傅厲害吧，給他多記上一筆，酒駕！”
“好的！”警哥哥拿起筆，突然感覺有哪裏不對，又想不起來，便撓了撓腦袋不再多想，警車安靜地離開了。
樓上，我離開窗邊，走到廚房，嘴裏不停地喃喃道“你真應該聽聽另一個結局，我的結局，不一樣的結局。”
我緩緩打開冰箱，養父的臉依舊精神。
尾聲
我停下筆，看了看坐在對面的女孩，她依舊是一臉平淡，雙眼無色，她袖口邊隱隱露出的肌膚有着令人心悸的淤青，她看我走神，捋了捋頭髮。
“我可以走了嗎？”話語出奇的輕鬆。
“嗯，可以了，等會很快你就會忘記過往一切，走向新的人生。”我並沒有問她死因，儘管我很想知道，但這不是我的職責範疇。
她聽完后眼神一觸，出乎意料地朝我露出猶如陽光般的微笑，然後起身，朝門口走去，不再回頭。
其實，每個人心中都並不黑暗，黑暗的是這個世界本身，我們心裏的一切陰暗面都是這個社會投影造成的。
我拿起死神印章在筆記的結尾蓋了下去，蓋完章的那一刻，她心裏的陰暗面將徹底消失，但願來年她出生在陽光之下，如她的微笑那一般。
我思慮片刻，在筆記最上方寫上題目——養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