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偷雞蝕米(二)
可是,這名萬夫長心裏越來越不安:走了這麼久了,怎麼還不到?就在要精神崩潰的時候,他終於看到了秦軍大營的燈火。
“我再說一遍,你們幾個衝進去后,立即放火,越多越好。我們要為戰死的勇士們復仇!”萬夫長對身邊的幾個千夫長說。
千夫長又把命令傳遞給了百夫長,百夫長也這樣告訴了十夫長,十夫長則告訴了每一個士兵。士兵們都拿出了箭,拉滿了弓。
“殺!”萬夫長激動地下達了命令。一時間,喊聲四起,匈奴騎兵一起射着箭殺進了秦軍營寨。他們很順利地攻破了大門,這叫萬夫長歡喜的不得了。
“快放火!”萬夫長始終沒有忘記這件事情。不一會兒,秦軍的營地里就到處是火光了。
“誰說秦軍勇猛難擋,我現在不就是輕易地攻進來了?”他興奮地笑出了聲音。熊熊的火苗映紅了萬夫長的臉龐,也彷彿叫他看到了自己升官發財的場景。
“報—“一名傳令兵的聲音打斷了他的幻想,”萬夫長,這座軍營是空的,一個人也沒有。”
“什麼,沒有人?”多年的戰爭經驗叫他心中一驚,他立刻大喊起來,”快撤,我們中埋伏了,快撤!“
可是,已經太遲了。營寨的大門已經被秦軍古怪的戰車堵住了,數不清的秦朝士兵也團團圍住了他們。
“快,快衝出去,趁他們還沒有穩住陣腳,快衝出去!”這個萬夫長還是有一點本領的。不過,這只是他自己的美好形象罷了。
慘烈的一幕再次上演:悍不畏死的匈奴騎兵,一邊胡亂地放箭,一邊沖向了秦軍的戰車。和他們死去的戰友一樣,他們沒有撞出一條出路,反而是白白丟掉了自己的性命。
有幾匹僥倖沖了出去的戰馬,還沒有來得及再跑幾步,就被無數的長矛連人帶馬地插成了肉泥。
秦軍的包圍圈越來越小,剛剛被放起來的火,現在則燒到了匈奴士兵自己的身上——這算不算是“玩火自焚”呢?
經過了幾次突圍失敗后,萬夫長仰天長嘆一聲,無奈地揮了揮手,叫人舉起了白旗。
戰鬥慢慢平息下來,蒙恬、蒙毅、孟星淵三人騎着高頭大馬來到了陣前。
“叫你們的萬夫長過來說話。”蒙恬粗着嗓子說,顯得霸氣十足。
萬夫長也走到了隊伍最前面,隔着幾列戰車說:“我是帶隊之人,卻不是什麼萬夫長。”
“哦?”蒙恬有些意外了,“那你是什麼官職?”
“我沒有官職,就是一個普通的族人。”萬夫長繼續拙劣地說著謊話。
蒙毅被氣樂了,問:“你們是什麼族的?”
“羌,烏孫,樓蘭,月氏國……就是沒有匈奴族人。”萬夫長回答起來,一點也不臉紅。
“看來不拿出點證據來,你們是不會死心了。”孟星淵也打馬前走了幾步,“來人,去他們的隊伍里,牽幾匹老馬出來。再把馬匹放掉,看看它們去什麼地方。”
騎了一輩子馬的匈奴人,也許不知道“老馬識途”的故事,卻肯定明白老馬可以跑回自己的營地。他只好承認了:“你們贏了。我們就是匈奴勇士。”
“哈哈,還敢自稱勇士?”蒙恬大笑起來,“我看你們都是廢物!膽子不小哇,居然敢來偷襲我們的大營。”
萬夫長冷冷地說:“我們被你們包圍了,無話可說。但是,你不能侮辱我的勇士們。”
“好,我們中原有句話叫‘士可殺不可辱’,那我就成全了你們吧。”蒙恬舉起了手臂,“準備放箭!"
“慢着!”萬夫長跳下馬來,跪在了地上,“請只殺我一個人吧。看在大家都是勇士的份上,我求你放過這些勇士。偷襲你們,是我一個人是主意。”
他身後的匈奴騎兵炸開了鍋了,他們滿臉憤怒,哇哇大叫着。雖然孟星淵不明白他們說的什麼內容,卻可以猜到,無非就是“寧死不降”、“血戰到底'之類的吧。
孟星淵靠近了蒙恬,在他的耳邊輕聲說了幾句。蒙恬聽后,連連點頭。
“你也算是條漢子。我答應你了。”
萬夫長用力磕了一個頭:“多謝啦,我死而無憾。”
“等等,我可沒有說要把他們全部放走。”蒙恬用馬鞭指着萬夫長說,“你去把你們受傷的人都叫出來。記住,他們不能攜帶任何兵器。”
很快,一千多名受傷的匈奴騎兵站到了前面來了。他們有的是燒傷,有的是箭傷。
“可以聽懂我說話的,往前站一站。”
十幾個傷兵,相互攙扶着走出了人群。
“你們要牢牢記住我的話,要一字不差地帶給你們的首領。“蒙恬故作嚴肅地對他們說,“今天白天的時候,我們本來是帶着很大的誠意,去要和你們談判的。可是,卻受到了你們一再無理的刁難。我們不想打仗,不想再給雙方帶來傷亡,所以並沒有過多地譴責這件事。
“而你們卻來襲營,又一次為我們的和談添加了障礙。難道一定要逼我們繼續攻打你們嗎?現在,我再給你們最後一次機會。明天午時之前,我必須看到你們的首領,親自來我的營地談判。
“如果過了那個時候,你們的首領沒有來。我不但要把扣留的幾千人全部殺光,十幾萬人馬也必定會揮師進攻,誓把你們的營寨踏為平地!你們聽清楚了嗎?”
傷兵被蒙恬的氣勢震懾住了,一句話也不敢說,只是驚惶地點頭。
所有的傷兵跌跌撞撞地離開后,蒙恬又派人把匈奴騎兵的馬匹,全部牽走。看着幾千匹健壯的戰馬,蒙恬高興地說:”孟兄弟,不費力氣地得到了這麼多戰馬,你又立了一大功呀!匈奴人這次真的是‘偷雞不成蝕把米’了。哈哈。“
第二天中午,孟星淵和孟氏兄弟正在討論談判的問題,有人來報,說是匈奴的首領單于到了軍營門口了。
“這樣才乖嘛,”蒙恬大喜,“咱們去看看。”
三個人來到了大門口,見單于赤裸着上身,光着雙腳,手裏還拿着幾根荊條,滿臉愧色地跪在地上。
孟星淵心想:這個首領還懂我中原的文化,這是在‘負荊請罪’嗎?
“來自何人?報上姓名。”蒙恬的語氣里充滿了得意。
“敗軍之將,羞於提名。”單于又把頭低了低,“為了我族的幾千名勇士,也為了雙方可以再次和談,我特意前來請罪。”
“特意前來請罪?”蒙恬冷笑着說,“要是我沒有扣押你的將士,你會來嗎?要是我沒有把你打退七百餘里,你會來嗎?要是我沒有擊殺了你的幾萬騎兵,你會來嗎?你只有過一次‘特意前來’,就是昨天晚上‘特意前來’偷襲我的營寨!”
單于羞愧的頭都抬不起來了:“我也是一時糊塗,輕信了手下人的話,才會有了昨天晚上的蠢事。希望蒙元帥大人大量,不要介意。”
“昨天晚上,我們就是被燒毀了幾座帳篷,可以不介意。”蒙恬倆眼射出了凶光,“可是,你們的騎兵犯我國威,傷我百姓,奪我錢糧,我可能不介意嗎?”
“我們……我們都會賠償的。”單于小聲地說。
蒙恬大喊:“你們殺害了我多少百姓?怎麼賠償?一命抵一命嗎?”
“這……”單于說不出話來了。
孟星淵對他使了一個眼色,意思是差不多了,趁機和他們談判。
沒想到蒙毅更狠,他丟給單于一雙露了腳指頭的鞋子,和一件馬夫喂馬時才穿的破衣服,說:“你現在就進來和我們談判吧。”
幾個高大的士兵一擁而上,把單于拖進了軍營。單于帶來的隨從,則被擋在了外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