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七章 開拓之難
自十年前隨江北難民跨海來到這裏以來,沈佳玉一家起先和這裏的難民一樣,很是過了幾年艱苦的日子。
時間雖已到了初秋,但對於靠近赤道的蘇門答臘來說,還是盛夏,開始第一年,各家都住在帳篷里,還好不比北方需要禦寒,即使這樣一半人力要用來伐木建房、修建水利,另一半人主要的工作又變成了開墾土地。
種下第一季水稻等作物,在夏日來臨的此時,整個山谷中聚居區的輪廓逐漸成型,小麥地沿河而走。
在河谷的這邊那邊延伸數萬畝,一座新建的弔橋連接河岸兩邊,更遠處,各種牲畜的飼養區也逐漸劃出輪廓,山頭上幾座瞭望塔都已建好,但以山谷內萬餘人的生活需求來說,是多麼龐大的一項工程。
就是像自己這樣的五六歲的孩子,也在母親的組織下,進入深林採集水果,好在這裏不像家鄉,就是不種地就會餓死,森林中采不盡的熱帶果實就能填飽肚皮,光靠女人和孩子就能讓一個家庭不會缺了飲食,沈佳玉終於知道這裏的土著為什麼這麼懶惰了。
隨着大夏這些勤勞的人們不懈的努力,這片富的流油土地,半年的時間過去,沈佳玉一家終於分到了自己的房子,取名巨港的這片聚集區,而他們更願意叫他南京,這是對美好生活的願望,幾乎每一天,都在經歷着變大,尤其是在水壩成型后水田不在受旱澇的影響,定居點變化的速度,更是劇烈。
這期間,根據甘棠寫下的條例和規劃,甘勝等管理層費了極大的心力,他們不僅全盤操控着整個南京的建設,對於培養人才方面,每日裏也有着不少的講課。
這類講課大抵分為三類:其一,是給匠人們講述萬物之理、格物之理,其二,是給谷中的管理人員教授人手安排的知識,關於效率的概念,其三,才是給一幫弟子、孩子乃至於軍中一些相對思維敏捷的軍官們講述本身的一些理念,對於時政的分析,大局的推測,以及人之該有的樣子。
而包括在給人安排工作的時候,為什麼要這樣安排,能說的時候,他也會盡量通俗地跟身邊的政務人員做一番解釋。
這樣的事情,包括前兩種講課,對於他們來說,是盡量快速地灌輸現代科學、現代管理學,培養這類人才的速成班,只有第三種課程,有長遠的、論道般的感覺。
但落在別人眼中,自然不一樣。這些事情,都會被認為是甘棠本身理念的體現。
重規律、重效率、重格物、重用人、重工匠、重商人、不輕視賤業、重個人的自律和覺醒……這些東西,與儒家本身的體系自然是不同的。
在南洋這片土地上,巨港的運轉效率令人心悸的可怕。從最初的劃線、做準備,到後來的修建水壩,開墾田地,至如今,群島之中猶如盤踞着一隻巨獸,每日裏都在吞吐土石,削平地面,將荒涼的地方化為房屋,而這改變的速度,似乎還在不斷向整個島嶼延伸。
從那片聚居區開始,最先在這裏形成了一個充滿泥濘的街市,到了第三年就形成橫五豎六整齊的街區,混凝土的應用,地下管網的形成,怕是在這個世界上再也沒有比這裏更為整潔的城市,這裏彷彿蘊含著盎然的生機。
人口不斷地增加,現如今已經有十幾萬人居住在這個號稱‘東方明珠’的南洋最繁華的城市裏,這裏不但有大夏人,南洋土著,還有來自中東的阿拉伯人和歐洲的白人,形成了一個國際大都會。
在發展的過程中,自然也面臨著巨大的問題。開始土著們只是冷漠的在一邊看着,等到遷居來的大夏人逐漸比周邊土著過得富裕以後,周圍的幾個國家就開始伸出貪婪的雙手,開始入侵搶劫。
經過幾次小規模的衝突之後,無疑是大夏人都取得了完勝,在幾次試探性質的衝突之後,遷居第四年他們不可避免的迎來了南洋府最大的一次危機。
華夏民族是一個擁有廣闊胸懷的民族,先期甘勝在島上不顧危險,和鄧域兩人走訪了大大小小几百個部落,大部分部落在得到實惠之後還是能夠融入這個欣欣向榮的政權,可作為這片島嶼最大的名族爪哇族就不是那麼友好了。
在漢人遷移來到這裏之前,他們是這裏的統治者自居,常常欺壓和剝削馬都拉族和馬來族等名族。在這個有一千多個海島上居住着一百多個名族,他們建立了二十多個國家,這些小國常年對由爪哇人建立的珂沙里王國進貢,把最好的物資要供給爪哇人享受。
直到大夏人到來之後,隨着對整個蘇門答臘島的佔領,改變了這裏的一切,在漢人的支持下,靠近蘇門答臘島的錫蘭和真蠟首先拒絕再向珂沙里王國稱臣,和大夏南洋府結成戰略同盟。
其他幾國也蠢蠢欲動,直到移民的第七年,珂沙里王國聯合其他八個小國對大夏南洋省發動了第一次大規模戰爭,這裏面不難看出有歐洲人在背後鼓動的影子,不然這十幾個小國不會有如此膽量,從他們使用的武器裝備,就能看出出自西方,不再是簡陋的銅製武器,一部分聯軍使用上了歐洲的鐵制鎧甲和複合弓。
每一日,在巨港中心的小廣場上,都會有人帶來外界的消息。外界的緊迫,周圍幾十個國家十幾萬聯軍軍推進的戰局。也會有人在那廣場上,公佈各項事情的進度,但只要有心人都能看出來,蘇門答臘面臨的,是來自各個方面的滅頂威脅。
西方人的威脅是其中最重要之一,他們控制馬六甲海峽北岸的新加坡港,起先包括東南亞各方勢力,對大夏登陸蘇門答臘並沒有放在心上,等到大夏人逐漸站穩腳跟,迅速強大起來后,並且控制馬六甲海峽南岸之後,對東西方貿易形成有力的制約,已經嚴重威脅荷蘭人佔領的新加坡港的地位。
蘇門答臘站穩腳跟,南洋府首先面臨的,首先就是來自西方的威脅,對於那些土人,甘勝他們並沒有十分放在心上。
推動南洋府持續運作的這些因素環環相扣,每一個環節的鬆動,或許都會導致全盤的崩潰,但在這段時間,整個大局就是這樣詭異的運作下來。
蘇門答臘面對外界的局勢,即便在理想狀態下——哪怕西方各國明面上暫時未向南洋府伸手,甘勝等人都有着對他足夠的難度,此時群魔亂舞,就更加進入了幾乎一觸即發的狀態。
而在珂沙里一方,在得到西方几國軍備物資的資助之後,蘇哈托便派出了要求南洋府歸順的使者,告知南洋府將來的命運:或歸降,或毀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