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三章 喪心病狂
除了龍門、魔門二十二位化神境老祖，沒有人注意到方圓扣着千面幻君天靈蓋的左手正不停顫抖，所有人的心神都被那接連落地的驚雷劈得七零八落，彷彿巨浪里的一葉扁舟。
方圓陰沉如水的面貌上難掩無邊殺意，一雙黑眸是千年不化的冰、毫無感情的冷，而那極冰深處是兩團瘋狂搖曳似要焚盡一切的火苗。
火苗瘋狂搖曳，不止因憤怒，還因震驚、以及恐懼。
方圓從千面幻君的神魂中搜到了太多的辛密，以往這些年中積壓在心頭的許多疑惑終於有了答案。
初入長安無意捲入其中的那起奏摺失竊案，原來是北魔門外門情報署的一次擅自行動。
來自遼東的奏摺與安祿山有關，而千面幻君之所以記得此事，是因那奴御黑貓的波斯女子阿雅之死，意外牽扯出了魔門老祖針對大唐諸多妙手之一的噬魂蛛。
此事還要從當年崑崙之巔那場震驚修鍊界的正邪大戰說起。
原來那場兩敗俱傷、死傷狼藉的正邪大戰，只是雙方老祖們為了隱入幕後聯手上演的瞞天過海大戲，代價便是龍門、魔門萬千弟子身死道隕，淪為冤魂。
瞞了天下人，也瞞了徒子徒孫。除了二十二位老祖、二百七十一位師祖、師叔，年輕一代只有千面幻君、宴新、郞炎、高毅四人知曉此事內幕。
崑崙之巔一戰，龍門慘勝背靠大唐休養生息，魔門慘敗隱姓埋名以圖東山再起。
安祿山的師父那個臉上有一道劍疤的中年男子就是當年魔門隱姓埋名於九州各地，暗中積蓄勢力的種子之一，隸屬北魔門。這些種子在保全自身的同時還肩負着物色唐軍中可堪用之人的師命。
安祿山是劍疤男子選的苗子之一，當年得知有人密參安祿山燒殺掠奪無視大唐軍紀，劍疤男子宰了參奏的唐官后，便急忙聯繫師門下屬的情報署，以期攔截奏摺。
本是一樁激不起浪花的小事兒，只怪他魔門倒霉，意外捲入方大將軍，以致波斯女子阿雅暴露身死，惹得與其兩小無猜的噬魂蛛宿主之一的大衍樓夥計崑崙奴阿坤瘋狂報復。
阿坤因私廢公指使噬魂蛛殺人，鬧得長安城人心惶惶，後來方大將軍臨危受命，於皇城前斬殺噬魂母蛛。
而在千面幻君的記憶里，這噬魂蛛本是魔門老祖用來滅殺大唐文武百官的一記殺手鐧。
噬魂蛛被殺魔門老祖暴怒，可為了那件謀划已久的大事，生怕節外生枝因小失大，便只得作罷。
至於後來的三萬陌刀失竊、涼州暗諜，倒不是魔門老祖的手段，僅是被蒙在鼓裏的西魔門風花雪月四將，按魔門慣例謀算大唐的舉動。
如同魔門弟子一樣，龍門弟子也都被蒙在鼓裏，還是一心護衛大唐。
那三萬陌刀果真是為了資助突厥，而風花二將則是想控制涼州軍，將大唐東西攔腰隔斷。
值得一提的是那混入涼州軍中的風花二將之一的風，涼州八大將軍之一的伊風林，與魔門大供奉有些淵源。
風花二將被方大將軍和自家娘子斬於涼州城，在千面幻君的記憶里，當時很是擔心那位神龍見首不見尾的大供奉，一怒之下殺進長安找方大將軍算賬，怕其化神境修為暴露，引起大唐警覺，壞了大事。
對這位在千面幻君印象中連上一代魔尊都要禮敬三分大供奉，方圓極為好奇。當年伊風林最要命的那記殺招——寄生奪魄術，乃是巫門一位先輩所創。而當年他之所以能化險為夷，只因跟隨師父修鍊時，師父明令強制他必須習會此術破解之法——上古神文。
破解寄生奪魄術后，方圓心裏一直有個疑問：師父難道早就知道有他人會此術？否則怎會強制自己費盡功夫學習一個再無其他用處的功法？
此刻，方圓十分確定這位魔門大供奉一定與巫門有大淵源，師父強制自己學上古神文要對付就是此人。
可惜，這場正邪老祖們精心謀劃一甲子的驚天大局就要見分曉之際，這位連魔門上一代魔尊都要禮敬三分的大供奉卻沒有來。按千面幻君的記憶，這位大供奉並不知曉老祖們的驚天謀划。
方圓難免有些遺憾，今日圖窮匕見，兩萬不死魔軍本就天大難題，龍門、魔門二十二位老祖更是雪上加霜，方大將軍獨木難支，此人不來，遺憾怕也只能成遺憾了。
假秦皇陵、飛仙谷。
千面幻君去了假秦皇陵奪寶，卻沒去飛仙谷，原來是這廝早就知道假秦皇陵、飛仙谷是那頭化神殭屍謀划千年的長生之局。
一張鋪天大網，算計天下修士。
秦皇陵是假卻有三件仙器，飛仙谷是真卻是那頭殭屍血祭天下修士妄圖長生的陷阱。
千面幻君當年前往假秦皇陵對那三件仙器勢在必得，只可惜最終被方圓、姬心夜、藺雪琪、仙兒捷足先登。這廝對此怨恨極深，便暗中散佈謠言，方圓等人獨吞秦皇陵第八重天三件仙器，居心叵測只為借刀殺人。
而千面幻君之所以事先知曉假秦皇陵、飛仙谷詳實，皆因其手中那把可隨意幻化的紙扇。
紙扇乃仙器，乃是當年天地靈氣枯竭后魔門先輩誤入飛仙谷第三洞天所得，不敢驚動九層石棺中人，盜寶便逃。
千變萬化珠落在魔門手裏的這些年一直無人能用，直到千面幻君出現，主動認其為主。
千面幻君也是藉助千變萬化珠器靈之口，得知了其前主人的千年謀划。
沒錯，紙扇就是千變萬化珠，只因千面幻君喜歡書生打扮，所以一直以紙扇示人。
方圓對飛仙谷之行印象極深，清楚地記得那頭偽化神殭屍曾怒吼：“是誰拿走了某的千變萬化珠！”
知道了紙扇就是千變萬化珠，許多疑惑便迎刃而解。
當年魔門突然夜襲長安，原來是千面幻君不願損失五大鼎爐，借魔尊之口愚弄易豪等人，為藺雪琪等人打掩護。
記得當時藺雪琪重傷，卻前言不搭后語地阻攔方大將軍去飛仙谷，想來一定是猜到飛仙谷有大危險。
千面幻君沒去飛仙谷，龍門三傑宴新、郞炎、高毅也未去飛仙谷，可劍一、姬心夜、曹子軍等人都去了。要說這群狗雜碎還真他娘的心狠手辣，計劃是借飛仙谷將天下修士一網打盡，卻連自己門下這些天才弟子都捨得。
當年神算子現身大唐斷言“飛仙谷中無仙藥，十去九不回，飛仙如葬仙。”也是一場陰謀，為的是坐實神算子推演一道出神入化的本事，給那句“龍行大衍，甲子平天下”增加威力。
又是一則辛密，原來推演一道逼得大衍宗前掌門衍九退位歸隱的神算子，就是狗日的衍九本人。
“龍行大衍，甲子平天下”是威嚇大唐周邊諸國聯手抗唐的居心叵測之言！
方圓也終於知道，為何當年飛仙谷外，宴無雙為何會那般不可一世地對孫正德說：“孫正德你根本不知道錯過了我，你錯過了多大的仙緣。總有一天，你會明白，你將後悔不已！”
原來這瘋娘們沒吹牛，若這群狗雜碎真做成此事，孫正德前輩還真是錯過了一樁大仙緣。
當然，倒也不是所有事都與這群狗雜碎的算計有關，混血狼妖、仙魔地宮便不是。混血狼妖真的只是魔門叛徒所為，而仙魔地宮就算他們想算計也沒那本事。
至於陰陽蠱蟲一案本來就是魔門所為，倒也無甚疑點。
陰陽蠱蟲一案就是要剷除大唐眾臣，削弱大唐越發強盛的國力，同時給龍門、魔門暗中扶持的棋子騰地方，只可惜方大將軍識破陰陽蠱蟲根腳，從壽王府中找到那副陰陽蠱蟲藏身的畫卷，致使魔門老祖算計落空，折了陰陽蠱蟲這等上古奇蟲不說，還暴露了千面幻君這個深藏長安的聖子，賠了夫人又折兵。
說到千面幻君藏於壽王府供陽蟲棲身的畫卷，不得不提一下千面幻君藏在長安城這些到底在做什麼。
千面幻君潛藏長安城，是為了算計大唐天子李隆基，楊玉環就是他暗中推波助瀾嫁的壽王。
那貴妃楊玉環竟是萬年難遇的惑龍體，這一點兒連方圓都沒想到，甚至這是方圓第一次聽到惑龍體三個字。
按千面幻君的記憶，惑龍體對世俗君王有着難以抵抗的吸引，古籍中所謂的一笑傾人國說的就是說惑龍體。
就如陰與陽、光與暗，君王難以抵抗惑龍體的吸引，惑龍體同樣愛慕君王。歸根結底惑龍體本身無錯，一切只是惑龍體的本能，而非楊貴妃有意為之。
龍門、魔門老祖為了削減大唐氣運、敗壞李隆基名聲功德，設計楊玉環嫁給壽王，成為李隆基兒媳，再利用君王難以抵抗惑龍體的吸引，算計李隆基，而李隆基果然難抵惑龍體，納其為妃。
飛仙谷不死葯也是算計。
飛仙谷點出不死葯使君王動心，以長生不老的誘惑，轉移李隆基對朝堂政務的注意。
自古人間君王不可得長生，這是天地規則，而龍門以長生誘惑李隆基，使其大力尋找不死葯，則是包藏禍心之舉，同樣是為削減大唐運氣。
……
在千面幻君的記憶中，方圓也明白了衍九為何要設計於他。
紫龍仙宮白玉雕像暴露了六尺山嶽的來歷，使得方大將軍被誤會成仙宮之主隔世傳人。宴新心疼妹妹，一怒之下來長安城替仙兒出氣，以致於打了小的來老的，使得方大將軍元神境修為暴露。恐怖的無雙天賦令龍門、魔門老祖趕到了恐懼。
於是，方大將軍成了龍門、魔門老祖所圖大事中的一個小小變數。
僅是一個小小變數，一點兒也不大，卻被雙方老祖視作眼中釘肉中刺，事關長生之大計，唯有除之後快，以絕後患。
螻蟻有了那麼一絲威脅巨龍的可能，巨龍自然一爪子拍下，懶得多想。
如此，便有了千面幻君威逼藺雪琪毒殺方大將軍，與那蓬萊仙島之行，以及對龍雀衛的斬草除根。
……
所謂因果循環。
方圓這些年不知不覺中一步步捲入龍門、魔門的這場驚天大陰謀，逼得龍門、魔門欲除之後快。
而正是龍門、魔門的聯手設局、斬殺，才造就了方圓短短六年便半步大乘的奇迹，以及精兵悍將的龍雀衛。
也不知，衍九等人此時是否後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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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圓殺機滔天地凝視着飛到近前的二十二龍門、魔門老祖，一字一句道：“爾等當真該死！”
諸多算計，甲子謀划，只為長生不老。
一切的一切只為長生不老。
修仙者以天地靈氣提升修為，九龍祖脈滋生天地靈氣。
天地靈氣不夠誕生大乘修士，如何做？
那便正邪聯手，毀他國祚，打散九龍祖脈，竭澤而漁！
九龍祖脈，九龍祖脈，自然全是龍氣。
龍氣乃修仙者之剋星，連那人間天子身上的龍氣修仙者都無法匹敵，何況九龍祖脈。
如此，又當如何做？
甲子佈局，以修仙者手段穿針引線，以凡俗軍隊攻入長安，改朝換代，借凡俗中人之手打散九龍祖脈。
狗雜碎為羽化飛仙、長生不老，機關算盡、喪心病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