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唐爺,救我!
胸口像是被鐵鎚砸中,整個身體都發麻了。
柳大師低頭,駭然發現自己的鶴衣中間多了一道掌印,宛如被燒焦了一般。
此時此刻,他望向陳宋的眼神,像是見了鬼,眼白里依舊充滿了血絲,可卻是恐懼的神情。
“你是大武師!”
安靜的客廳里,柳大師從牙縫裏擠出這句話,令所有人頭皮發麻。
他是大武師?
陸無川驚悚,身上的雞皮疙瘩都起來了。
是了,能夠輕易擊退柳大師這個武師的,就只有大武師了。
周雲昌的眼光,還真好啊。
竟然能夠在臨死之前收到這麼一個徒弟。
他才多大?
二十?
這很有可能成為未來的武宗。
“大武師?”
“可能吧。”
陳宋只是笑笑,宗師以下,對他而言根本沒任何的差別,他也懶得解釋。
只是這句話,就相當於默認了。
一旁的林一心美目里滿是詫異,她猛的想起見陳宋的第一面,那個時候遇到小偷,之所以對方不出手,恐怕是察覺到自己的元氣波動了。
而再聯想到自己一路上對陳宋的態度,這位林家的大小姐,此時滿臉通紅。
如此年輕的大武師,他從未見過,哪怕是放在整個江城,都是翹楚吧。
只是……
“太可恨了,明明有大武師的實力,卻偏偏瞞着。”她又是羞愧,又是惱怒,看着陳宋咬牙切齒。
“果然是個壞人。”
“呼——”
唯有林建海,長長的呼出一口氣,剛才他的心臟,都快跳出嗓子眼了。
“大武師,周老的眼光果然沒錯。”
他暗暗下定決心,這一次事情后,一定要帶上禮物,親自登門道歉。
這老頭子,太不省心了。
所有人以為他要去世,無後無徒,卻在這個時候,忽然冒出一個如此恐怖的徒弟。
周雲昌雖然醫術高明,但卻不是武者。
但陳宋呢?
林建海知道,這個少年,總有一天會比他的師父還要可怕。
客廳里,所有人的心思和神情變化都被陳宋看在眼裏。
他朝着柳大師前進一步,後者嚇得直接跪在了地上。
“陳先生,剛才多有得罪,還請饒我一命,我初來江城,不知道陳先生的威名。”
他現在恨透了自己的出手。
這可是生死之仇啊,如果剛才被偷襲的是自己,柳大師現在恨不得把敵人挫骨揚灰。
只是陳宋活得太久了,他也太強大了。
剛才這位鶴衣老者的偷襲,對他而言,無異於一個嬰兒朝着自己揮舞拳頭。
萬年歲月,他殺了太多的敵人,也放過了很多敵人。
因為無敵,因為不敗,所以他都可以不在意。
沒人能威脅到他。
更何況,對陳宋而言,這些敵人最終都會死氣,被時間殺死,也是一種死法。
“滾吧。”
在眾人不可思議的目光中,陳宋揮了揮手。
柳大師滿頭大汗,連滾帶爬,逃出了別墅。
林建海暗暗嘆了口氣,同時也有些失望。
“這位陳先生,雖然是大武師了,可終歸是年輕了一點,竟然不殺柳大師。”
“武者圈子,終歸和普通人有所不同,生死之戰都是常有的事情。”
“今日放過這個柳大師,以後會是一個大麻煩。”
但林建海轉念一想,這樣未必是一件壞事。
陳宋年輕,心思又不像那些江湖老油條,這樣的人,最適合拉攏。
“林總,既然事情解決了,那我也先告辭了。”陸無川只覺得腳底像着火了一般,恨不得立刻逃離。
只是他剛轉身,陳宋就叫住了他。
“陸先生。”
“啊!”陸無川背脊僵硬,露出自以為親切的笑容,機械轉身,他已經做好被陳宋打一拳的準備。
陳宋摸了摸臉,難道自己很可怕嗎。
這一次入世,他好像和善了不少。
他指了指那副顏真卿的字,道:“這真是假的。”
陸無川心裏罵娘,他現在才不管這字是真是假,連連點頭:“陳先生慧眼如炬,說這副字是假的,那就是假的。”
說完,對着陳宋拱手,而後頭也不回的快步離開。
此時客廳內,就只有陳宋以及林氏父女三人。
林建海順着陳宋的話接道:“陳先生,這字可是我花了大價錢拍賣下來的,真的是假的。”
陳宋點點頭。
因為真的那副,當年被他不小心,給燒了……
林建海直接取下了那幅畫,道:“既然陳先生說是假的,那就是假的,這副字就不要了。”
他這舉動,自然是對陳宋的一個信任,也是交好的訊號。
“你還懂書法?”林一心狐疑道,但態度親和,臉上帶着淡淡的笑容。
“略知一二。”
這回,林一心卻有些不相信。
這麼年輕,哪能事事精通,單單醫術和武者,就會耗費對方所有的精力。
只是她沒有反駁。
“陳先生,不知道那完整的引導法。”林建海猶猶豫豫,有些不好意思。
陳宋又取出三張皺巴巴的紙。
林建海眉眼一跳,卻不敢隨意,雙手鄭重接過,稍微看了一眼,對着陳宋再次鞠躬。
“陳先生需要什麼報酬?我定當竭盡所能。”
“哦?”
陳宋似笑非笑道,“如果我要東街那塊地皮呢。”
林建海神色不變:“陳先生想要,那就拿去吧。”
“林總還真大方。”
“陳先生和那柳大師不同,對方的葯,只能救我一人,可陳先生的禮物,卻能讓我林家慢慢壯大。”
“這一次交換,還是我們賺了。”
陳宋笑一笑,搖搖頭。
他不需要那些沒用的地皮。
只是他也看出,林建海這人並不壞,商人本性而已。
“我需要一株百年的何首烏。”
“百年的何首烏雖然珍貴,但我還是有的,可林先生會不會太虧了?”這一次,反而輪到林建海不好意思了。
“無妨。”
……
從林建海別墅出來,已經是傍晚,街上熙熙攘攘。
年輕人手挽手談着戀愛,女生嚷嚷着要吃雪糕,陳宋花了二十塊果斷買走了那家店裏最後一個網紅雪糕。
冰涼清甜,美滋滋。
年輕男女瞪着陳宋,一臉不滿。
愛情是糖,甜到憂傷。
陳宋自己從不談戀愛,所以他感受不到憂傷。
他穿着黑色的人字拖,大花褲衩,一件白色短袖,一路往回走。
路程很遠。
等他來到江水大橋的時候,夕陽已經沒入天際,一輪明月皎皎。
大橋上車來車往。
他看着天上的明月。
他想起李白的把酒問月,便輕聲出口:“今人不見古時月,今月曾經照古人。”
很多事情在變,很多事情沒在變,就如同天上的月亮,陳宋看了就有親切感。
一個又一個朝代,一個又一個詩人。
陳宋有許多詩人朋友。
李白、蘇軾、杜甫、李清照……
蘇軾曾經對他長嘆:“哀吾生之須臾,羨長江之無窮;挾飛仙以遨遊,抱明月而長終。知不可乎驟得,托遺響於悲風。”
當時陳宋心想,你要是知道老子長生有多累,肯定也不想長生了。
活得久了,並不見得是一件好事,因為需要扛起一整片歷史。
有些責任,不可推卸。
當然,現在還能稍微輕鬆一會。
丹田鼓脹。
陳宋想了想。
“差不多要開始重新修鍊了。”
於是,他踏出了一步。
整個江漢大橋,突兀的出現了一道雷聲。
……
柳大師從別墅出來后,就一直心懷恨意。
陳宋是大武師,確實強大,但放眼整個江城,卻並非無人能敵。
單單唐老大手下,就有武宗級別的高手。
他一路遠遠的跟着陳宋,與此同時,那個臨安區地下的大佬,也派了高手過來。
柳大師看着陳宋站在橋上,心中冷笑連連。
只是下一秒,他神情大變,一屁股坐到了地上,哆哆嗖嗖打通了唐老大的電話,幾乎哀求,甚至哭出聲來。
“唐爺,救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