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出生不祥

漓妃是赫連灝的第一個女人，那時他還只是個身份卑微遭人冷眼的四殿下，遠不是現在威風凜凜讓人生懼的殷朝皇帝。

赫連灝的生母本只是皇後宮中的一名宮女，因長得貌美，被當時的皇帝赫曜隆看上了，一夜寵幸之後便拋諸腦後，真真是應了那句話——自古最是無情帝王家。

然而，赫連灝的生母卻有喜了。

赫曜隆雖擁有諾大的後宮，卻子嗣單薄，膝下只有赫祁鈺一個皇子和兩位公主。

大皇子赫祁鈺乃皇后所生，皇後母家勢大，身份尊貴，赫祁鈺自然也是矜貴，再加上他是皇帝唯一的皇子，說是集萬千寵愛於一身亦不為過。

赫連灝的生母有喜，對赫曜隆來說自然是一件高興的事，但對其他人來說就未必。

皇后素以寬厚為人所知，對待下人也甚少苛責，常年茹素，佛珠不離手。

然而，當她得知了自己宮裏的宮女懷上了龍種時，竟生生地捏斷了手中的佛珠串，一張保養得宜的臉上露出了猙獰之色。

皇帝下了旨，給赫連灝的生母封了個良人的位份——淑良人。雖封了位份，但皇后一句“就近方便照顧”就仍把赫連灝生母留在了長寧宮——皇后的宮殿。

淑良人在長寧宮遭遇了什麼無人知曉，只有少數宮人知道她的胎兒幾次差點不保，最後卻都挺了過來。

淑良人生產時大出血，差點母子俱亡，當時有一名年輕的太醫為她施針，才保住了她們母子的性命。

赫連灝出生時，電閃雷鳴，驚雷一聲大過一聲，宮人們都說是大不祥之兆。

赫曜隆起初並不理會這些閑言碎語，但三人成虎，聽的次數多了，連皇后也狀似無意地提了一句，皇帝便對流言上了點心。

赫連灝出生時他去看了，尋常嬰兒出生時都會啼哭，唯獨他睜着一雙眼睛直直地看着人，但就是不哭。當時赫曜隆還覺得有趣。

第二次去看兒子時，赫連灝不哭不鬧，但面黃肌瘦的，看着是個短壽的面相，赫曜隆生了幾分不喜。

又恰逢南方罕見大旱，餓殍遍野。北方胡人驟然來犯，一時間天災人禍齊來，赫曜隆焦頭爛額。

朝野中竟有人以赫連灝的出生為由，暗示皇帝這些天災人禍與四皇子的不祥有關。

赫曜隆聞言，面沉如水，在朝堂上並未說什麼，然而心裏也開始動搖，此後就幾乎沒再去看過這個兒子了。

赫連灝母子在長寧宮過的是什麼日子，他自然是不知道的。

四皇子一天天地長大，雖然還是面黃肌瘦，但個子還是長高了些。

他五歲時，大皇子赫祁鈺已八歲了，兄弟兩雖然只差了三歲，但站在一起時，天差地別。

赫祁鈺瓊林玉樹，氣度溫文爾雅，安靜和悅，八歲已能出口成章。雖然身子骨稍弱了些，但比起面黃肌瘦的赫連灝，實在是康健得不能再好了。

皇后對赫連灝從來都是冷淡疏離，但赫祁鈺對自己這個弟弟卻是愛護有加。

皇子五歲就得去上書房讀書了。赫連灝已滿五歲，但沒有皇帝的旨意，便沒有人主動去提這茬。

赫祁鈺每每在書房讀書時，赫連灝總在窗口偷偷地看。大皇子發現了幾次，便去央求了皇帝允了四弟一同去上書房讀書。

皇帝想起自己還有個兒子，想着這些年沒怎麼去留意過他，心裏大約動了幾分舐犢情深的念頭，很爽快地允了大兒子的請求，且特地去長寧宮看了赫連灝一回。

皇帝不知，就是他這一心血來潮，給這對母子帶來了噩夢般的災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