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簫聲千年

核桃指使手底下一群人把禮擔抬進狐主府，一擔一擔整整齊齊碼在庭院，核桃邊囑咐底下人手腳輕點邊高聲喊：“三殿下贈——夜明珠一箱，綾羅綢緞十匹，金珠百顆……”

一向冷清的狐主府門口聚了好些人，鼻子靈敏的狐狸們都嗅到了一股八卦的氣息，都探頭探腦地往狐主府擠，只聽一着青衫的精瘦男子笑得曖昧地對旁邊的灰衣矮胖男子說道：“噯，聽說了嗎，天庭的三殿下送了好些禮來給我們主上，會不會是想來求親？”

隔天，灰衣矮胖男子神秘兮兮地跟一紅衫女子說道：“噯，聽說了嗎，天庭的三殿下來跟我們主上求親？”

又過了一天，紅衫女子嗑着瓜子一雙狐狸眼閃着精光對一桌子的同伴說道：“噯，聽說了嗎，我們主上好像懷了天庭三殿下的娃娃。”

再之後，整個狐族都在傳他們的主上快要生產了，一時間街頭巷尾都在討論他們的主上到底是會生男生女，有精明的狐狸開了賭局供人押注生男女，生意異常的好。

大約，謠言就是這麼一傳十十傳百的傳出來的。

後來清離從府里下人聽說了這事，氣得險些持凝魄長劍把三殿下捅了個對穿，要不是琉瑕死死攔住，估摸着三殿下身上就得添個窟窿了，這是后話。

且說這日三殿下吩咐核桃送了禮擔來之後，人才迤迤然地出現。見清離冷着臉站在堂中，趕緊壓了壓嘴角，端了副誠懇溫雅的模樣，說道：“前些日子在下有眼無珠，竟不知姑娘是狐族主上，多有冒犯，今日特來請罪，還望姑娘見諒。”

他一堂堂的天庭三殿下，把姿態放得這麼低，老話說伸手不打笑臉人，清離縱然心裏仍有不快，也不好發作。淡淡地看了他一眼，轉身走了。

雲宸也不惱，倒是悠悠然地坐在庭院的石凳上，欣賞起狐主府的風景來。庭院清冷，牆角倒是栽了一排的桃樹，桃花紛飛，落了些花瓣在石桌上。

他半眯着眼，似乎回憶起了什麼，指尖接了一瓣落花，放進嘴裏嚼了，唇齒間盈滿桃花香。

摸出腰間一管白玉的簫，閑閑地放在唇邊，就着漫天的落英，悠悠然地吹了起來。簫聲夾着雪峰之氣又似潺潺冷泉，如雪花陣陣紛飛，冰泉泠泠，透着無盡的疏離和蕭肅，彷彿獨自枯等了千年般落寞。

清離原本在書房處理族內事務，聞得簫聲，無端的生出了熟悉的悲凄之感。她怔怔地聽了許久，心裏莫名地湧起了一股酸澀。那張酸澀不是難過或者痛苦，而是極端的悲哀沉澱了千年在心底成了殤，不觸動則不痛不癢，一旦觸動卻酸澀得讓人無法承受，須得拼勁了全部的力氣去控制。

她不由自主地走出書房，循着簫聲而去，只見庭院桃花樹下一個靛藍色的背影，長身玉立，風采翩翩，恍惚間有一個身影從腦中閃過，她卻怎麼也想不起來是誰。

雲宸似有所感，一轉身，見到了那張素凈的臉，藍眸卻有幾分迷茫，似雲中月，霧裏花，迷離哀傷。他忽然內心一震，鈍痛由心底襲來，浸滿了肺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