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白梵涼夜(一)

第5章 白梵涼夜(一)

繁星漫天,月色隱逸,夜涼如水。

白墨仙仰卧在澤蘭苑的黛瓦琉璃上。

輕聲哼着小曲兒,手上把玩着綴着銀白色流蘇的墨翠玉墜——

那是塊手掌長的中空墨翠竹節,一側刻着蒼勁有力的兩個大字“寒鴉”,刻字筆鋒銳利逼人,帶出幾分孤傲蕭瑟的意境。

已經在白府住了三日了,白墨仙基本適應了這個世界——本來就是她的主場世界,適應的比以前那個世界快多了。

幾日前白瞿禮耿直的把她的身世全倒了出來,只是有些詳情向白墨仙許諾時機成熟時再告訴她。

至於易清秋,到是蘇師安捏着銅板道了一句,不必理會,你們的糾葛也要到頭了。問其原因,只是笑笑說且看四日後罷。

“而且啊,仙仙你鬥不過她的。方才你與她交鋒已是落入下風,我攔着你是怕你被她欺負。”白瞿禮適時插嘴。

這倒是真話,白墨仙不善臨場發揮,自覺剛剛對質多有不妥,也就此揭過。

本來白墨仙和白墨巧同一院子,白墨仙自覺不討人愛主動搬到澤蘭苑來了。

澤蘭苑就是白墨仙初來乍到時又假山有亭苑的那個荒蕪小院,在白府西南角的一個小院。

離魂時期的“半個白墨仙”總愛來澤蘭苑晃悠,現在的完整版也是一眼相中,可能是有緣吧。據說娘親苒情也是偏愛這裏,總愛三更的時候來這裏遠眺白梵山。

院牆離外牆不過二十來步,白墨仙站在院子外可以看到外牆后的白梵山,青蒼翠蔓,早晚鳴鐘時驚起一兩隻飛鳥,天地一下子變得悠遠起來了。

兩天下來,意外的與兄弟姊妹們相處的很融洽,除了白易虹的怨念和白墨巧微妙的態度。

據可靠人士(白某)透露,白墨巧似乎憑藉自己的天資聰穎猜到了點白墨仙的事,至於哪一點就不得而知了。

一陣涼風吹過,白墨仙一個激靈,扯回四處飄散的思緒。

在這基本沒什麼娛樂的世界,沒事真的熬不了夜。她今天半夜出來吹冷風看星星,是為了確定一個她的發現。

估摸着時間差不多了,白墨仙集中精力密切關注着後山的動靜。以她趕稿多月的修仙經驗估摸,差不多是夜裏一點半左右了。

約摸一支煙的時間,後山的樹林由遠及近嘩嘩響了起來。一陣風,或許說是一股氣,從群山中央向外擴散。

白梵山裡,有東西。

白墨仙見勢輕巧地翻過牆頭——白墨仙離魂前的底子還保留着,區區一個圍牆還是不在話下。

白墨仙逆着風向著白梵山深處走去,雖然好奇心害死貓她是知道的,但一方面她堅信白瞿禮肯定給她留了保命的手段;另一方面,她總覺得白梵山裏的東西似乎不是什麼作惡多端的暴戾玩意兒——天地之間的氣是互相影響的,白梵山沒成禿子還還這麼蒼蔥翠綠,山裏的東西就算不是天材地寶祥瑞鳥獸,也不會是窮凶極惡的東西。

夏蟲鳴鳴,樹葉沙沙,白梵山的山內比外面愈發顯得寂寥了。越靠近中心,莫名的山風越加濕潤、明顯,似溫度也略略增加。

白墨仙彈彈沾濕一片的衣袖,撇撇嘴,拎起裙擺,露出一雙骨肉勻稱的小腿,靈巧的越過盤根錯節的雜草樹根。

白瞿禮告訴她,出府上山一定要帶着白梵令,白梵山是白氏的本家,有先人留下的護山陣,以白梵令為憑才能在白氏的地盤裏各個區域裏穿梭。後來逐漸發展出家族和宗門分開的形式,白梵令因為可以進入白府和舊宗門,成為了白氏子弟專屬——只有姓白之人才有,連嫁進白氏的些個仙子們都沒有。

白瞿禮到是相信自己。白墨仙不禁勾了勾嘴角。

樹木越來越高大,向上的坡度以一個和緩的趨勢漸漸增大。而一路上除了路有點難走、光線有點昏暗外,也沒遇上野獸什麼的,意外的順利。想來白梵令也是不只是個門牌而已。

白墨仙一抹頭上的汗,提氣輕身速度不減繼續循着風向山上爬去。

不過這一停頓后沒走多久,樹林逐漸稀疏,再走十來步,視線豁然開朗——

白梵山外看不過連綿起伏,蒼翠一片,中心內里卻是一塊高深谷地,其中有五座俊秀山峰佇立。主峰在中,四座側峰拱衛四周,山峰上有亭台樓閣掩映在枝葉之間,山泉如白練婉轉而下,山樓泉水相稱,仿若渾然天成。

星河燦燦,天上人間。

一時間白墨仙不自禁屏住呼吸,怕自己一口濁氣攪擾了這清夢似得人間仙境。

而一陣陣溫暖濕潤的“山風”正是從正中的主峰出來,向四面八方擴散。

一個時辰的跋山涉水,以“白墨仙”的體力是沒問題,但白墨仙作為死宅的精神就先倒下了——腰不酸腿不疼,還是厚顏無恥地坐下來歇歇。

谷壁壁上一顆孤松顫巍巍地向外探去,樹葉在暖風中嘩啦啦響着。白墨仙倚坐在樹榦上,一條腿擱在枝丫上,另一條藕荷似的小腿垂下,有一搭沒一搭地晃着,絲毫不畏懼下面雖不致命跌下去也要骨折的“深淵”。

這大小姐癱在樹上不動,眯起眼睛四下亂瞟,東瞅西看到是,四下打量,尋找下去的路。

漫天繁星閃得白墨仙眼都快瞎了,照明就是不如月亮給力。影影綽綽,白墨仙只看見有五峰間有復道虹橋相連,但瞪瞎了眼也沒看見下去的路。

只要膽子大,想去哪去哪。

白墨仙當機立斷,直接找片緩點的坡一步一步挪下去好了。所幸孤松所在的谷壁也不陡,白墨仙撅起屁股極其不雅地向樹根方向爬過去,隨手扯根藤蔓就要下谷......等等?為什麼這跟藤蔓涼颼颼、滑溜溜還會扭動?

白墨仙和“藤蔓”金燦燦的眼睛對視了幾秒,心裏默道:你好,永別。

手上猛地動作,掐住該蛇尾巴一頓猛甩,試圖把蛇骨抖散。

這蛇也是個倒霉催的,放平時,就算是那些個翻雲覆雨的大能,就算是顧忌它主人的身份,瞧見它不也是繞道走?今個兒可到好,遇見這白墨仙不識貨的,可算是把前半輩子沒受的罪一次性補上了。

白墨仙於甩蛇只會紙上談兵,不知道是姿勢有問題還是角度有問題,白墨仙的小爪子差點脫臼了,蛇只是七葷八素好一會兒,馬上又抬起頭來對着白墨仙惡狠狠地吐信子——

“嘶——”手臂長的黑蛇奮力扭動,白墨仙不得不伸出兩隻手鉗制住這它,死死把蛇按在樹榦上,又藉此平衡身體。

“烏金,誰在那?”山谷下面傳來一道清潤的男聲。

那黑蛇霎時間打了雞血似得,力氣猛然大增扭得更厲害了,背上那道貫穿頭尾的金色線狀花紋似乎更亮了。

白墨仙暗暗一驚,這裏還有其他人?

好死不死,那人又叫喚一聲“烏金?”

那被叫烏金的蛇更加瘋狂了,胡亂掙扎間蛇尾向白墨仙抽去,正中胸口。白墨仙吃痛手上泄了勁,烏金一滑溜從她手上竄了出來向山谷下越去。

這忠心耿耿的好畜生臨走前也不忘揮一揮尾巴,帶走一片白雲似的白墨仙。

白墨仙在重力加速度中尖叫、暈厥,在失去意識前最後一個念想就是,醒來后一定要用這小畜生的皮骨做把黑蛇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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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子為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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