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清秋難易(一)
蘇師安,道號卜算,素來有“神算子”美譽。
神算不算,起卦算天機。
是時人對其窺泄天機的高還原度描述了。
是以,神算子的卜卦總是在意想不到的地方(劃掉)奇准無比。
比如這天是卜易天說的“與易清秋緣盡日”,所以在婉桃掀翻白墨仙、白墨仙一口凌霄老血嘔出來、兩人還在床上拉拉扯扯時,白易虹帶着一幫狗腿子來捉姦,不,捉賊來了。
“白墨仙!你個——啊!變態啊!!!”白易虹推開門就看見,兩道衣衫不整的人影歪斜在榻上。
“我知道!你別叫這麼大聲!咳咳!”白墨仙又是一口凌霄血,拼着咳死也要嗆白易虹一句,算是給自己變態的名頭正名了。
“小姐!小姐!你挺住啊!我去尋家主來!”婉桃簡直要嚇哭了。
又是一陣雞飛狗跳。
這個早晨終於在白瞿禮慌忙趕來、蘇師安吃瓜圍觀、白易虹惱羞成怒、易清秋默不作聲中過去了。
等白墨仙在白瞿禮一系列望聞問切安頓好后,才發現小小的澤蕪苑裏裡外外站滿了人,基本上四天前在場的今天都趕趟兒湊齊了。
又是三堂會審的架勢。
一顆白瞿禮給的白氏出品補血益氣丸下去,本就不算重的傷,基本上好的七七八八了——白家以醫術聞名,白氏醫藥都靠不住那基本十二仙門就玩完兒了——白墨仙也不好意思在眾人面前裝病患。只好和婉桃整頓整頓衣裳出了廂房,在院子裏迎接白易虹的找茬。
“不知妹妹今個兒來是什麼意思啊?嚇得我從榻上滾下來還嘔了一口血呢,婉桃好懸沒被嘔血嚇個半死。”白墨仙帶着婉桃推門而出,也不知道這貨什麼心態——不過是半刻鐘的時間,出來時身上原來雪白的衣裙就換成了一身白綢底的鵝黃淡紫飄紗襦裙。
搭着發尾的四顆一跳一跳的珍珠、額頭上金紫交錯的華勝和頸間叮鈴作響的瓔珞,一身打扮十足的孩子氣,看着活潑可愛,比白易虹還嬌蠻的感覺,卻因氣質的問題卻不讓人覺得蠻橫。
白瞿義皺皺眉,搶在白易虹散德行前開了口:“白墨仙,你今天早上的事最好解釋下是怎麼回事。”大早上的就和丫鬟衣冠不整的在床上拉拉扯扯,還自稱是變態,雖然知道應該不是那麼回事,但這麼大人了要知道瓜田李下!有辱家風!敗壞名聲!成何體統!
白瞿義此人,從小就是“行得正,坐得端,身正不怕影子斜”的正人君子。從來老家主捉調皮搗蛋不好好念書的混小子時,唯一一個沒被捉到過得就是他,時不時還在一旁“指點江山激揚文字”出賣親兄弟地“助紂為虐”。後來白瞿禮憑一身醫術佔了家主的位置,白瞿義只好“屈尊”掌刑長老。
白瞿義的威嚴可見一斑。
白墨仙眼角抽搐,看着白瞿義溫潤如玉但就是能“止小兒夜啼”的面癱臉,想了想才說:“啊......其實是我賴床打滾,婉桃姐姐怕我耽誤課程來抓我。我,我下次再也不會了......”說著還低下頭絞着手指,一副委委屈屈的樣子。
婉桃也是上道,撲通一聲跪下:“奴婢有罪!下次不會對小姐無禮了!”
白瞿義臉色才有些許緩和,白瞿禮馬上搶着開口:“好了好了,都起來,說正事。虹兒,你說你今天大清早帶着一般家僕冒冒失失闖進你姐姐房裏幹什麼?這麼大的姑娘了,少幹些沒頭沒腦的事。”
白易虹臉上藏不住事,麵皮漲個通紅,氣哄哄的說:“爹!你怎麼,你怎麼偏心!是那個傻......白墨仙!她偷我東西!才剛好就偷我東西!白家小姐品德敗壞!傳出去豈不壞了白家名聲!爹~就是你以前太寵她啦!”
白墨仙饒有興趣的看着這個挑梁小丑上竄下跳,忍不住模仿起來:“所以你就大早上帶着一幫子來殺人滅口,維護白家清譽?你想取我命才剛好就要我命!白家小姐品德敗壞!傳出去豈不壞了白家名聲!爹~就是你以前太寵她啦!”
一串話說出來,模仿的惟妙惟肖,除了臉不紅外急吼吼的生態都像的很。
平時仙氣繚繞的白府哪經得起這樣撩撥?院子裏一圈人都掩嘴的掩嘴,咳嗽的咳嗽。
白易虹臉都快憋成一個茄子了,張嘴就要把平時潑白墨仙的那幾缸髒水抬出來,易清秋伸出手捏了捏她的肩,眼神晦暗不明。白易虹這才反應過來這是在人前,委屈的撅上嘴。
白瞿禮扶額:“好了你,別耍貧嘴,虹兒是你妹妹還小不懂事,有什麼話好好說教教她,多讓着她點。”白瞿禮再怎麼脫線也是個一家之主,說話的技巧多少得會一點,聽起來是訓斥白墨仙,但還是晦澀的表明了自己的立場:虹兒做錯了你別發火,你是姐姐要教教她。
但就是有點沒把握住度,有點太過晦澀,有些棒槌聽不懂。
虹棒槌:“就是!白墨仙你......姐姐你是長輩,要讓着我!這麼還偷我東西呢!”
這尼瑪在聽什麼啊!這缺德孩子誰教的啊!聽不聽得懂人話啊!白瞿禮只想迎風撒淚。
這時白溫亭剛剛趕到,兜頭就聽見這麼一句,登時臉就變了。
白溫亭是下一任家主預備役,白麓山門派的事務大部分都教由他打理,此次回來就是一月一次的門派事務例行彙報和大件事務請示。一般會呆個三五天,本來算個小假的結果近幾次來白瞿禮偷懶偷得喪心病狂,每次白溫亭回來都會把白府這幾日的事務丟給他,美名其曰:一室不掃何以掃天下?故白溫亭晚到也是因為剛剛去每日結界巡查了。
“白易虹!你還曉得仙仙是你姐姐,你怎麼說話的?你的教養都丟哪兒了?”一個“白易虹”,一個“仙仙”,親疏之別高下立見。
白易虹剛剛平復下來的血壓隱隱有再次飆升上去的意思,掃一眼其他幾個哥哥姐姐,全是一派維護之色,癟癟嘴竟開始抽噎:“嗚嗚嗚,你們,我......我知道,你們,你們都看不起我,看不起我娘......對,對不起,我不該生在白家,不該成為我娘的女兒的......嗚嗚嗚,真的,真的對不起......”
這倒霉孩子都跟誰學的???
一時間院子裏靜若寒蟬,只有一個人上前,摸了摸白易虹的頭,嘆了口氣。
“誰說的我們看不起你?沒有人看不起你們,白家人是不容許仍何人看不起的,你自己也不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