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差事
剛才趙師傅在的時候，那香煙還只是慢悠悠的在屋子裏四處飄蕩，等帘子一放下來，香煙迅速匯成幾股，向著紙人的鼻子飄去，說也奇怪，雖然那紙人的鼻子只是畫上去的，但那煙飄到鼻孔附近，就自己消失了，就跟真的被紙人給吸進鼻子裏了一樣，很快幾隻香就燒完了，我不敢怠慢，趕緊給續上。
敢情這倆鬼差還有點小矜持，開着門的時候，不好意思享用，現在棚子裏就剩我自己，他們也就不客氣了。一個小時不到，我的香續了十三次，這速度，也不知道吸進去消化不消化的了。
不過這黑棚子裏就點了幾根蠟燭，並不怎麼明亮，我又不敢湊到紙人腦袋邊上去看，不知道這享用香火到底是個什麼把戲。也沒準這是給城隍爺準備的空氣凈化器呢，入風口設在紙人鼻孔處，肚子裏面裝個濾芯。雖然我們這一帶空氣質素還算可以，但是城隍爺那間大殿裏可是整天煙熏火燎的，估計城隍爺的肺早就不怎麼好了。
正胡思亂想着，門口的帘子動了一下，一股陰風嗖的進了棚子，嚇得我心裏一哆嗦。我去，不會是這鬼差會讀心術，我剛才心裏對兩位差爺不敬，現在顯靈來修理我了吧。
我趕緊朝着供桌拜了兩拜，嘴裏胡亂念叨着：“兩位大人大量，大人大量，別跟我一般見識。不，不，大鬼大量，大鬼大量。”
還沒念叨完，後腦一涼，頭髮已經又被人揪住，然後我的腦袋重重的被撞在了供桌上。如果說上次在地窖里被鬼嬰攻擊時，撞頭感覺到的是疼，那這次感覺到的就是懵，甚至連疼痛都沒怎麼感覺到，眼前一黑，然後我的身體就直接軟倒了下去，倒在地上后，才感覺到有溫熱的液體，從我的臉上淌過。這次再沒有符包替我擋災，看來這次的攻擊是實打實的挨上了，想不到我最終還是逃不過這一劫。
正在我絕望的時候，鬼嬰卻沒有乘勝追擊再給我補幾下，其實不用向上次那樣蹂躪，照剛才的力度，再給我磕兩下，我絕對就得死透了。
正納悶着，身邊響起了混亂的打鬥聲，供桌掀倒，香爐打翻，供品亂滾，甚至還有火苗燃起的呼呼聲，紙張撕裂的茲啦聲，亂七八糟的一起充入我的耳朵，我想要睜開眼睛看一下，但發現身體根本就已經不聽我使喚，也不知道剛才那一下把我哪裏撞壞了，現在全身上下沒有罷工的也就剩兩隻耳朵了。
打鬥聲並沒有持續太久，我就聽到一個驚恐稚嫩的童聲，痛苦的喊叫：“家強哥哥快救我！家強哥哥快點拉我回去！快點！我快不行了！”
想要弄死我的果然就是陳家強，為什麼？為什麼？可能失血太多，我最終還是昏了過去，再醒過來的時候，已經躺在床上了，旁邊坐着趙師傅和廟裏的一個道士。
見我醒了，趙師傅也沒問我感覺怎麼樣，就直接讓我趕緊起來，去給城隍爺磕個頭，謝謝城隍爺的救命之恩。我也沒瞧見城隍爺顯靈，也沒看見他怎麼救我，但就是磕個頭而已，我還是乖乖去磕了，恭恭敬敬的感謝了城隍爺的救命之恩。
然後跟趙師傅出來，才發現東天已經泛白，天快亮了，回店裏的路上，趙師傅跟我講了一下大概的情況。
趙師傅在城隍爺眼皮子底下開店，自然是個圓滑世故會來事兒的，所以每次給城隍爺上供的時候，都會給城隍爺的兩個鬼差也單獨備點孝敬，不方便在城隍廟裏給鬼差上供，就提前準備好紙人，讓鬼差附上去，然後在外面搭棚子，讓鬼差享用。這種小把戲，當然不可能瞞得了城隍爺，但城隍爺不是那麼太較真的鬼，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也就過去了。
今天帶上我，是趙師傅故意安排的，從小姑娘鬼提供的白色帶花紋的葫蘆，這條信息，他已經猜出了幫陳家強招鬼嬰的人，是龍城鬼道長的徒弟，至於這個龍城鬼道長到底是個什麼樣的人，趙師傅沒說，我也沒問，聽趙師傅的語氣，應該是不想得罪這個道長。
趙師傅說，如果他現在用強硬手段，直接收了這個鬼嬰，自然會驚動龍城鬼道長，所以他不能動手。鬼嬰雖然餵了血，道行有所增加，但畢竟是個心智不健全的小孩鬼，戰鬥力增加了，智商還是哪么回事，所以才敢在城隍廟附近，當著鬼差的面，想要我的命。
那兩個鬼差確實道行不高，單挑不一定打得過鬼嬰，但是那是在城隍廟的地盤，有城隍加持，光靠身上那點法器，就足夠讓鬼嬰灰飛煙滅了。
說到這的時候，我還以為鬼嬰已經被鬼差給收了，剛覺得可以放下心來，好好過日子，結果趙師傅道：“鬼嬰心智不健全也就算了，沒想到陳家強也是個不分輕重的二百五貨色，鬼嬰都跟城隍爺的鬼差幹上架了，那就相當於在城隍爺面前掛了號了，這種情況鬼嬰求救，他還敢往回拉，我看他也是活夠了。不過這樣也好，原本我還不知道城隍爺收了鬼嬰后，怎麼處置這個陳家強呢，現在好了，讓他養着這個鬼嬰，自生自滅吧，他遲早被鬼嬰吸成人干。”
原本我們去送貨的時候，考慮到只有陳家強一個人值班，就讓小慧陪他一晚上，結果我們回到店裏時，只看到小慧一個人坐在那打瞌睡。
問她：“陳家強呢？”
小慧說：“你們走了時間不長，他就說自己身體不舒服，回宿舍休息去了。”
上午上班的時候，陳家強前所未有的憔悴，甚至我都感覺他可能活不久了，而且他看上去還心事重重的。
趙師傅高深莫測的對我笑了一下，然後突然跟陳家強說：“家強啊，我和甄經理商量過了，你是個善良孝順的好孩子，能力也確實不錯，但是我們還是不希望你放棄學業。把學校里該學的東西學完，這樣也是對自己的單位負責，當然，我們也不希望失去你這樣一個人才，所以我和甄經理決定，在保留你的薪水和職位的前提下，讓你回學校把書念完，也希望你不要辜負我們的期望，兩年後，以更優秀的姿態，重新回到我們這個團隊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