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 聖殿石墓

八 聖殿石墓

教室里靜悄悄的,窗外飄着一片霧蒙蒙的細雨,天氣陰冷而寒瑟。幾十個學生都低着頭,在安靜的寫着作文。今天是周五,因為明后兩天休息,為了方便家遠的學生回家,周五下午只上兩節課,而我的課就很不幸的被安排在這最後的兩節課了。我掃視了一下下面的學生,已經有幾個不安分的小腦袋轉向了窗外。我也把目光投向了窗外,細雨中一個豐盈俏麗的女子正微笑着看着我,蕭瀟!我差一點叫出聲來。她對我擺擺手,做了一個噓聲的動作,就轉身離開了。我看了一下表,還要二十分鐘才放學呢!教室里已經有學生竊竊私語了。我咳了一聲,教室里又安靜了許多。我的目光卻落在了一個蒼白瘦弱的女孩子身上,她的臉蒼白的嚇人,身體正微微顫抖着,我悄悄的走過去,輕聲問道:“譚心,你怎麼了?”

她一驚,下意識的抬起頭來,一雙烏黑的眸子怯生生的看着我,“老師,我····我不舒服,我想···我想提前回家,行嗎?”

“很難受嗎?可是你一個人走我不放心啊!”我盡量讓自己的聲音更溫和一些。

“老師,我叔叔今天會來接我,他現在應該已經在校門外了。”

“這樣吧,把你叔叔的電話號告訴我,我叫他進來接你。”我愛憐的撫了撫女孩子柔順的頭髮。然而,當他的叔叔出現在門口向我出聲詢問時,我卻大吃一驚,他的就是幾天前的晚上那個偷了我的錢夾又在裏面留下字條的男人!他的聲音我還記得。他微笑着說:“那娜老師,很高興又見到你!”他抱起那女孩子就向外走去。我快步追上他問道:“幽蘭園在什麼地方?”

“你,不知道嗎?”他有些疑惑的看着我。停了一下才說:“就在琴軒里,明晚,我在園中等你!”話音未落,放學的鈴聲就響起來了,安靜的校園立刻沸騰起來,他融入到人潮中很快就不見了。

“那娜,看什麼呢?”一隻柔軟白皙的縴手搭在了我的肩上,我握住那隻手挽在臂彎中,笑着說:“蕭瀟,你怎麼來了啊?想我了嗎?我還以為你陶醉在藍天雪域的青藏高原上,把我忘了個乾乾淨淨呢!”

“死丫頭,你別站着說話不嫌腰疼,要不是為了寫完那個破劇本,我才不會去冰天雪地里受罪呢!我這也是生活所迫啊!”

“好了,我的大編劇,你是被江浩逼來的吧?”

“也不全是啊,我主要是想來看看你這個不穩定因素又是哪根筋不對了,跑到這裏來了?”

“我媽媽在夢裏提到了這個鎮子的名字,老爸讓我來查查媽媽會不會是這裏人。”我們一邊聊着,一邊走出了校園。雨,不知何時已經停了,只是天空依舊陰沉,潮濕的風吹到皮膚上,涼颼颼的。我們緊緊依偎着回到了琴軒。由於發生兇案而沉寂了幾天的琴軒又喧鬧起來了,江浩已經開始組建他的新劇組了。他正忙着和文嘉瑄商討將琴軒作為拍攝場地的事情,卻還沒有忘記將一大包瑞士蓮巧克力拋給我,“你不是喜歡把它當夜宵嗎?我特意為你定做的。可可純度90%以上。”我對他調皮的眨眨眼,就去幫蕭瀟整理房間,一直到晚飯後,才提着我的巧克力離開了江浩他們住的聽雨閣。

天空中彤雲密佈,隱隱有紫色的閃電在濃雲中閃過,我在迴廊中閑閑的走着,路過荷塘邊時,正看到文嘉瑞蹲在荷塘邊的草地上,手裏拿着根木棍在地上划著什麼。我悄悄的走到他身邊,原來他在地上反反覆複寫的只是兩個字——瓔珞。字跡清雋剛健,顯然曾經下過苦功夫去練習,我對這個瘋子越來越好奇了。很想試着和他交流,就輕聲問到:“你為什麼要寫瓔珞的名字?”

他一驚,抬起頭,惶恐不安的看着我,緩緩站起身,嘴裏低聲的嘟噥着:“眼睛···眼···眼睛······”

“什麼?誰的眼睛?”我追問道。

“眼睛···眼睛····”他不回答我,只是一邊盯着我看,一邊嘟噥着這兩個字。

“眼睛?我的眼睛怎麼了?”我踏前一步,大聲問道。

可是他卻轉過身,一邊嘟噥着一邊向宅子深處走去。

“眼睛?”我重複着文嘉瑞的話,蹲在碧瑩瑩的池水邊,對着水中的倒影,琢磨着自己的眼睛。我的眼睛很大,很黑,但是不夠明亮,總是迷迷濛蒙的,爸爸說是因為我內心的迷茫。眼角有點微微上翹,大概就是傳說中的丹鳳眼,可是這也不算什麼特別的啊!

“好一個臨水照花人啊!”池水中映出了文嘉瑋那乾淨俊逸的笑臉。

我指着池水中自己的倒影問他:“你看,我的眼睛有什麼不對嗎?”

“挺漂亮的,就是有點迷茫!”他皺着眉頭看了一會兒說‘

“那少言也是這樣說的。”我心不在焉的說。

“那少言是誰啊?”他不解的問。

我把目光從水中移到他身上,故作深沉的說:“他是一個可憐的男人,半生的精力都耗在了兩個女人身上,一個女人是個謎,他用了半生的時間都猜不破,無法知道她是誰,她從哪兒來。另一個女人是個麻煩,讓他煩惱不已,卻怎麼也想不出辦法來讓‘麻煩‘變得規矩起來。唉!可憐的人,其實我好想讓他快樂起來!”

“你很愛他嗎?”文嘉瑋盯着水面輕聲問道。

我詫異的看着他,很意外他會這麼問。

“別這樣看着我,你對他那麼了解,我能從你的眼中看到那份發自內心的心疼。”他回過頭來,笑着說。

我點了點頭,嘆息道:“可是他更愛那個謎一樣的女人!”

“那娜,你不會是因為失戀了,跑到這裏來療傷的吧?”他好像發現了新大陸一樣盯着我看。

“你可真夠聰明的啊!”我大笑起來。

“難道我猜錯了嗎?”他的眼睛瞪得圓圓的。

“錯!大錯特錯!”我好不容易才止住了笑。說到:“那少言是我爸爸!那個謎一樣的女人是我媽媽,那個‘麻煩’就是我啊!”

“你!”他也大笑起來。

“好了,有那麼可笑嗎?”我打了個暫停的手勢。

“嗯,不笑,不笑了。那娜,你媽媽怎麼會是個謎呢?”

“我媽媽是我爸爸在碼頭上撿回來的。她大概遇到過什麼意外,什麼都不記得了。所以呢,我和爸爸不知道她是誰,也不知道她從哪兒來。我媽媽的意識好像漂浮在一個不知的空間裏,除了我和爸爸她不願意和任何人接觸,除了古琴,她對任何事情都沒有興趣。而我呢,就是這個奇怪的女人生下的古怪女兒!”我苦笑着說。

“你不是古怪,是很特別!”他笑着說。

“你就不要忽悠我了,對了,嘉瑋,你知道幽蘭園在那裏嗎?”

“幽蘭園?!你問它幹什麼啊?”他騰地從地上站起來,一臉的驚恐。

我疑惑的看着他,輕聲問道:“你,怎麼了?”

“是誰告訴你幽蘭園的?”

我想了一下,就把那人留下字條的事情告訴了他。

文嘉瑋想了一會兒,才低聲說:“好吧,我帶你去!”他拉着我走進了荷塘邊的小樹林,林子並不大,但是那條小徑蜿蜒曲折,使人深入其中而更覺幽深。林子的盡頭,是一道高高的紅牆,長滿了綠色的蒼苔。一道鏽蝕斑斑的鐵門嵌在其中。文嘉瑋拿出鑰匙打開了鐵門。鐵門之內,別有天地,老松巨柏的枝葉互相交通,幾乎遮住了天空。深草已經淹沒了小徑,迂迴的曲欄上爬滿了藤蔓和荊棘,曾是荷塘的小池已經長滿了萍草,亭子,石桌,石凳上搜是灰塵和蛛網。文嘉瑋拉着我,小心的從荊棘叢中走過去,從樹木低俯的枝椏中鑽進去。然後,我看了那棟巨大的石頭建築。方正古樸,圓形的穹頂上雕刻着各種飛鳥的圖案。白色的石壁上已經遍是青苔,一道石門緊緊閉合著。像一張隱瞞了無數秘密的嘴,在歲月的流轉中始終緘默不語。

“這是什麼地方啊?”我撫摸着冰冷的石壁輕聲問道。

“這是韋氏一族人的墓地。”

“墓地?一族人的墓地?!”

“是的,傳說這裏曾經生活過一個古老的部族,韋氏一族就是那個部族的後裔。族中有人死了,就將屍體放在這座石頭聖殿中,然後封閉石門。等到再有人去世的時候,石門才能再一次打開,而先前放入的屍體就已經不見了。一點痕迹都不會留下。”

“這石門要怎麼打開啊?”

“族長把自己的血滴入這個空洞”他指着石門旁的一個凹陷的小洞說,“門就會打開。”

“哦,我們也滴兩滴血來試試吧!”

“大小姐,別妄想了。只有韋氏一族的人的血才能打開石門。而且四十多年前,一個叫韋天意的人把自己和妻子活活封在這石門裏,從那以後,這石門就連韋家的人都打不開了。我嫂子的祖父為天佑去世的時候就沒能打開石門,而是葬在了石頭聖殿的後面。”我靜靜的注視的這座古老神秘的石頭聖殿,心裏升起一陣陣的寒意。

“好了,我們去那邊看看吧!”我們轉過這座巨大的石殿才發現這座園子非常龐大。一片綠蔭蔭的竹林後面,是一排短籬,短籬上也爬滿了藤蔓,一排高大的房屋映入眼帘,綠瓦紅牆都已經失去了色澤,但仍然依稀可辨當日的考究與精緻。屋門緊緊關着,窗紙早被風吹日晒所摧毀,零落的掛在窗欞上。我們走上了那青苔滿布的台階,伏在窗口,屋子裏的傢具還在,全部被蛛網個灰塵所掩蓋了,大堂四側,層門深掩,不知掩藏着多少神秘和恐怖。一陣風吹來,又飄來了細細的雨絲,我不自禁的打了個寒戰,心底升起一絲莫名的恐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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琴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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