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劫縈

第四章 劫縈

蘇璟得了大夫人的允准,便在那位傳話婢女的帶領下,向蘇府南面一處小院行去,那裏正是柴房僕役居住之地。

說來,這蘇府身為郡望世家的府邸,佔地極其廣闊,似有百畝大小,園林層層,其中雕樑畫棟,琉璃玉瓦,不計其數的精緻庭院,錯落有致的分佈在方圓百畝的土地之上。這其實也算的上是郡望世家的底蘊所在。

蘇璟步入一處略顯破舊的房屋之中,雲姨正在門前縫補着些什麼,雲姨三十餘歲的年紀,鬢角的斑白,顯露出不屬於這個年紀的滄桑。

雖只僅僅在柴房之中待了沒幾天,但身形卻已消瘦了許多,與蘇璟記憶中的一張清麗面孔重合起來。

蘇璟長出一口氣,穩了穩心神,大步向前,走向這記憶中與前身有着深厚親情的女子。

那女子,正在縫補,只覺眼前一暗,一個高大的身影出現在眼前。碧雲抬起略顯憔悴的臉孔,一陣光線適應,待看清來人,聲音就是一陣哽咽,道:“公子,你怎麼來了?”

“莫非公子也被大夫人……”碧雲想到這裏,眼中就露出急切之色。

“雲姨,不要亂想,我來此地,帶你回去。”少年語氣中有着一股堅定,眸子在有些昏暗的屋子裏,越發顯得明亮。

碧雲聽得少年這沉穩的聲音,心中一定。

心中也怪自己多想,這大夫人雖然不喜公子,但斷也不會讓一個世家公子發配柴房,畢竟這關乎自身臉面。

不過,還是面露疑惑的看着蘇璟。

蘇璟又緩緩道:“你的事情,我已向大夫人說了,求了恩典,你收拾一下,隨我回去吧。”

說著就要轉身離去。

碧雲心中有許多話語想要詢問蘇璟,比如,蘇璟是如何請求大夫人的,但看着少年沉毅的背影,便將齒邊話語咽了回去。

蘇璟轉身間,心中一些念頭翻滾,這碧雲不同尋常,此女命格斷裂,氣運單薄,印堂有着黑氣瀰漫,似有橫死之相。

蘇璟心中奇怪,斜眼一撇,正看見,遠處一株枯萎梅樹下,柴房之中一名身材矮小,長着一對猥瑣三角眼中的猴臉青年正用淫邪的目光偷偷瞄着碧雲的曼妙身影。

蘇璟不動聲色,慢慢走着,待等離小院一段距離,向那名領他進入此地的婢女輕聲問道:“梅花樹下的那人是府上之人嗎?我怎麼未曾見過。”

那名婢女見蘇璟詢問,不敢不答,只是小聲道:“此人是府上的十二名管事之一的秦田,是府上秦總管事的堂弟。”

在那婢女說這話時,蘇璟卻敏銳的察覺到,那婢女悄悄向那梅樹方向偷瞧了一眼。

蘇璟道:“秦總管事的弟弟,怪不得我不認識。”

“無事了,走吧。”蘇璟似渾不在意般向前走去。

那婢女不敢在此地多呆,也忙不迭跟着蘇璟離開此地。

此時,蘇璟已經回到自己的竹園,碧雲也很快處理後續的事務,返回竹園,安頓完畢。

蘇璟靜靜立於書房之內,望着碧雲忙前忙后的身影,心中空明至極,運轉靈魂力量,靈魂返照之術運於雙眼,一雙眸子越發深邃,透出一股神秘的意味。

“劫氣?此身因果相關之人有着生死之劫,若是不能破解,恐怕,天機糾纏之下,因果會越來越難纏。”蘇璟收回望氣之術,心中冷冽道。

“這劫氣之源,雖說我已有些猜測,但不能強行斬斷,否則,反噬之下,就有大禍臨頭。堵不如疏,待他發作之時,再雷霆處置了。”蘇璟想到這裏,心中已有打算。

此時,在離蘇璟五千步之外,一處背依蘇府,面向金城府繁華大街的房宅之內,穿過幾重院落,寬大明亮的廳堂之內,一名有着儒雅面相的中年人微微眯縫着雙眼,一道陰寒的殺機,向跪在其面前的一名青年男子的身體籠罩。

若是蘇璟在此,一定會認出,下跪之人正是那柴房之中,對碧雲露出覬覦之意的猥瑣男子,秦府管事,秦田。

“秦田,你可知錯?”那中年儒生毫無波瀾的聲音響起。

只有十分了解其人性格的秦田知道,這平靜的聲音中蘊含著何等驚人的殺意。

秦田戰戰兢兢,聲音帶着顫抖道:“大兄,此事是我辦差了。”

“看來你還是不知錯在哪?貪圖美色,壞我大事,這是你第一錯。

做事收尾不凈,這是第二錯。”那儒雅中年聲音越發冰寒。

“若非你是我的堂弟,就這兩件錯處,今日就別想走出此地。去刑堂自領法鞭三十,以示懲戒。”

“滾吧。”儒雅中年揮揮手,似驅趕一隻蒼蠅。

那猥瑣的三角眼青年如蒙大赦,驚慌着退出了廳堂。

沒多久,空氣中似有一陣如水的波紋跳動,一個戴着黑色斗笠,全身籠罩在一片黑霧之中的身形出現在廳堂之中。

一陣沙啞枯老的聲音帶着一絲戲謔地響起,“沒想到血靈宗心狠手辣的血屠道人秦烈,也有心軟的時候。”

“虎毒不食子嗎?不過,你的小崽子若再壞了我教的大事,老夫送你父子一起輪迴。”那沙啞聲音透出一股陰冷之意。

“你這是威脅我?”那儒雅中年,眼中殺機更加駭人,如同噬人的猛獸。

黑衣老者嘿嘿冷笑兩聲,身形突然如鬼魅般消失不見,再出現之時,如同鷹爪般銳利的手上提着一名年輕婢女的玉頸,手中的那名婢女秀麗容顏上,眼球凸出,嘴角不斷流出鮮血,眼見是不活了。

而其頗為秀美的衣裝上,赫然有着些許茶水打落的痕迹。

原來是個送茶的?老者隨手一拋,冷道:“此女竟敢偷聽我等談話,需留她不得。”

秦烈瞳孔微微一縮,知道此人雖有震懾自己之意,但解釋一句,恐怕也有緩和的態度。

秦烈道:“我這都是為了聖主的大事,秦田,留他還有用。”

“哼,你最好還記得聖主的大事,若是壞了聖主大事,你我都要被挫骨揚灰。”黑衣老者說完此言,身形迅速隱入一片黑暗之中。

秦烈心神感應之下,知道那老者已經遁往遠處,眼中冷意更甚。

這秦田真是成事不足,敗事有餘。若非你的血脈靈肉對我練功還有大用,你以為你能活到今日嗎?快了,若是轉輪骨血元靈法大成,我豈會懼怕一區區元罡老魔。

恐怕那名魔道真人也不會想到,這秦烈還真是比蛇蠍豺狼還要陰毒的修士!竟然拿自己流落凡塵的骨血練就魔功,心性涼薄至斯,魔門四宗也不多見。

秦府後院

秦田正躺在由軟絨鋪就的錦床上哼哼唧唧,兩名容貌青澀的十五六歲的少女正不斷拿毛巾和熱水擦拭秦田胸前的鞭痕。

秦田一臉痛苦之色,身上的疼痛令其面孔越發猙獰,一雙小眼之中不時閃過怨毒之色。

秦田又豈能不恨,他心性最是淫邪,且對****情有獨鍾,自那日在竹園見得碧雲之後,本來想略施小計,想把碧雲調入廚房,自己麾下,方便玩弄,但沒料到此女是蘇璟的貼身侍女,因此被蘇璟阻攔。

這蘇璟小兒,不過區區蘇府庶子,地位也就比奴僕強些,何德何能擁有如此絕色。

偶然聽到這蘇璟因苦讀詩書不知疲倦,而致使身體羸弱不堪,於是一條毒計就浮現心頭。

正如自己算計的那樣,沒過多久,蘇璟病倒,而碧雲也被大夫人趕出竹園。

秦田本想過幾日使些手段拿下此女,但不想蘇璟今日竟出現在廚房之中,將自己的囊中之物生生奪走。

想到這裏,秦田心中怨恨更甚。

那天為了陷害碧雲,在蘇璟的飯菜中加了一點兒蝕骨散,若非如此,蘇璟雖然體弱,也不至於,讀書讀到暈厥。

看來那日用藥分量輕了,否則,便讓你一輩子躺在床上,也不至於壞了我的事。秦田憤恨想到。

想到秦管事冰寒的眼神,秦田又有了一絲猶豫。不過,一想到,碧雲那玲瓏有致的身軀,秦田心中就有難以壓制的慾火,熊熊燃燒。

下藥的手段是不能用了,這種手段無論怎麼遮掩,總會有着痕迹。

此時,秦田突然想到了一處所在,心中一亮。有了,這回,務必要斬草除根!

金城府城郊,有着一座長滿蒿草的荒山,那山高不過百丈許,且山峰並無多少植被,只有無數碎石和野草覆蓋,實在是一處荒涼所在。

不過山峰半腰之處卻靜靜屹立着一座破廟,廟宇荒涼無比,似乎早已破敗多年,而神像之上的金漆也已經脫落。

這一日,枯枝敗葉與碎石鋪就的山道上,出現了一個年輕人。那年輕人鬼鬼祟祟,長着一對淫邪的三角眼,手裏提着一個包裹,從那包裹露出的口子裏看出,都是一些香燭紙馬之類的東西。

一縷斜陽,光輝交匯,現出一張略顯陰鷙的面孔來,此人不是秦田,又能是誰?

秦田身形晃動,向那略顯破舊的廟宇走去,心中想到:“這藍澗寺居住的這位神祗,神通可是不凡,正好求其幫我料理了那壞事的蘇璟小兒。”

“嘿嘿,到那時,還有誰能護住碧雲那個尤物。”想到此處,就連腳步也輕快了許多,絲毫不顯被鞭笞后的蹣跚。

步入石廟大殿,一股陰涼的氣息便侵襲了上來,秦田心中暗罵了一聲。抬頭望去,一個身披黑色袈裟的佛像威嚴的立在香案之上,兩旁黝黑筆直的佛燈,突然一陣風起,“噗”的一聲,佛燈便突兀的亮了起來。秦田心中被這詭異的一幕嚇得大氣不敢出,不知何時,一陣吱扭聲響過,那破舊的兩扇木門已然合了起來。

秦田此時後背小衫已然****一片,口中戰戰兢兢道:“尊神容稟,小人有事相求。”說完忙不迭的磕頭不止。

此時一陣涼風吹起,石廟中纏綿交錯的蜘蛛網颯颯作響聲,與枯寂的大殿中,一人,一佛像,不絕於耳的磕頭聲,混合在一處,在這個初秋的黃昏,有着說不出的詭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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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道衍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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