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7章：枷鎖
“沒關係，那……能不能先讓我進去，明天一早我再去見他。”
女傭面露為難，當年安覓是跟人離開甩了少爺這事，但凡伺候過安覓的都知道，即便後來尹冥爵將那些人手都遣散了，只留了幾個老人，那些八卦也早就流傳開來。
少爺最痛恨的就是背叛，可女傭也是親眼看過他對她好的。
因此，即便心裏有話，她也憋了回去。
“你放心吧，我就住一晚，不會打擾太久的。”
安覓往前只是走了一步，女傭便不得不向後讓開。
這裏是承載着兩人所有回憶的地方，雖然還有其他住處，可當初因為顧家家規森嚴，尹冥爵每晚都得回去，她便被就近安排住在了這裏。
大門推開，一切回憶接踵而來。
亘古不變的裝潢和擺設，一如她離開那天似的，彷彿從來都沒有變過。
安覓深吸了一口熟悉的空氣，只覺得搖擺不定的心在這一刻終於安寧，五年四個月零二十七天，她終於又回來了。
距離天亮也不過就只有四個小時了，安覓倒時差睡不着，電話也因為始終沒有打通，她便只好一邊安慰自己，一邊重新整理梳洗了一遍。
卷翹的長發安覓落在香肩兩邊，即便外頭已經吹起了寒風，卻也沒有阻止她穿上單薄的一字肩長裙。
風衣只是堪堪披在肩上，白皙的肌膚若隱若現，彷彿隨時都會掉下。
和她一樣未曾入眠的，還有譚家。
譚桀回到了家裏。
宋沁茹也在。
兩人目光相撞一眼，然後彼此離開，宋沁茹攥緊了手心。
譚亦城知道父母二人關係一直淡薄，只是出於多年的情面跟家族才一直保持婚姻關係，連最最基本的相敬如賓都算不得。
但是他並不知道譚桀跟慕南方母親的故事。
也不知道自己的母親對慕容家做的事情。
“依依呢？”譚桀走進了家門，第一時間就想到了自己的女兒。
這一段時間，他雖然沒有表現出來過度的焦灼，但是這到底是自己的親女兒，他就這麼一個寶貝女兒，怎麼可能真的不擔心，因為現在譚家大部分的勢力都轉移到了亦城的身上，所以已經排出了很大的人力財力去尋找，他干著急也沒有用。
“小姐在樓上。”家裏的傭人說了一聲，然後立刻往樓上走。
譚依依穿着一身淺粉色的睡衣裙下了樓，看到譚桀幾步走過來撲到了他懷裏，“爸爸。”
“依依。”譚桀抱着自己的女兒，仔細的看了看，“瘦了。”
譚依依咬着唇，“爸爸。”
比起宋沁茹，她對譚桀更親近。
從小，譚桀不會過分的強迫她做不喜歡的事情，小時候，宋沁茹安排老師教她學鋼琴，學小提琴，學習各種，她太累了就去找譚桀告狀，父親就會讓那些家庭老師先離開，父親說，學習這些是名門千金應該做的，他譚家的女兒就需要處處都優秀，依依是他的寶貝女兒，自然需要處處都好，可以休息，但是還是要繼續學。
父親是個溫和而嚴苛的人。
跟宋沁茹這種強迫性的嚴苛，還是有些不一樣的。
所以，她更加依賴譚桀，也更加的害怕譚桀。
因為，譚桀生氣的時候，跟宋沁茹不一樣。
宋沁茹生氣的時候，是表現在臉上，喜怒都在臉上，讓人第一眼都能知道她的情緒。
而譚桀不一樣。
他喜怒不形於色，有時候生氣，但是還帶着笑意，面色溫和。
就比如這次的聯姻。
譚桀雖然不喜歡女兒嫁到尹家，他同樣經歷過被聯姻的痛苦，但是，有時候身在漩渦中，卻不得不這樣做。
他並不知道譚依依聯姻。
這是他唯一的女兒。
但是，他也並沒有阻攔。
算是……
默認了。
這一切，譚依依也知道。
“爸爸，你怎麼才回來啊，你知不知道依依想你了。”譚依依緊緊的抱着譚桀。
“爸爸這不是回來了嗎？”譚桀撫摸着譚依依的頭髮，“吃飯了嗎？”
譚依依，“吃了，你也不看看現在幾點了？”
譚依依不知道譚桀這一段時間都去哪裏了，也不見人，也不知道自己的母親為什麼經常不在譚家居住，好像聽傭人說母親在名城花園，靜心養氣，可是宋沁茹哪裏是個靜心養氣的主兒。
她隱約知道，是不是爸爸媽媽鬧了什麼矛盾？
譚亦城看了一眼，“父親，那我就先走了。”
南方還在家裏等他。
宋沁茹看着自己兒子這幅想要離開的樣子，就知道他想要快點回家去陪慕南方，她雖然不滿意，但是也沒有辦法說什麼，只好站起身，上了樓，眼不見為凈。
客廳裏面。
傭人上了夜宵。
譚桀吃了一點。
譚依依坐在一邊，“爸爸，我真的要嫁到尹家嗎？”
她最後，還想在掙扎一下。
譚桀看着她，這是他的女兒，唯一的女兒，年輕漂亮，這幾年，追求依依的世家公子，可以從城南排到城北，他的女兒足夠的優秀，可是，宋沁茹有野心，他也有。
有時候，總要犧牲一點點什麼。
“依依，你不願意，對嗎？”
譚依依點着頭，她跪在地毯上，頭貼在譚桀的膝蓋上，“爸爸，我想在這裏，多陪陪你跟媽媽，我還小。。我不想這麼早嫁人。”
“依依，我其實，很能理解你。”譚桀撫摸着自己女兒的頭髮，“我跟你的母親，也是家族聯姻，當時，你爺爺身體不好，我正處於譚家風暴眼的漩渦裏面，幾大旁支都虎視眈眈，我有喜歡的女人，但是我卻不能跟她在一起，我跟她分手了，然後娶了你母親。”
這些事情，是譚依依所不知道的。
她當下有些驚訝，原來父親跟母親一直關係很冷淡經常鬧矛盾是因為這個嗎？
“那。。那爸爸你。。開心嗎？”
譚桀的瞳仁一顫，這一瞬間，他忽然說不出來話，他竟然被一個二十來歲得孩子給問住了。
譚依依，“是得到權力開心，還是跟喜歡的人在一起更開心？”
譚桀長嘆一聲，“我，都想要。可是有時候，人，不能太貪心了，我在沒有得到權力的時候想要權力，得到了之後就後悔想要她，可是，我終究是沒有得到她。”
譚依依，“父親，我不想要權力，我也不想嫁給尹冥爵，我不認識他，我只想自由自在，我想以後，嫁給一個自己喜歡的人。即使那個人，身份一般，家境一般。”
“依依，可是，你不是普通的人，譚家的身份能給你榮華富貴，也能帶給你枷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