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去光環的女主7
“啊”卓曼茵尖叫一聲,雙手抱胸,蹲下去縮成一團,抖着手抓掉在地上的裙子企圖往身上蓋。
轟一聲,現場媒體炸了鍋,瘋狂按快門,閃光點亮如白晝。伴隨着粉絲們驚聲尖叫嘶喊,築起人牆的保安一時不察,出現缺口,幾個記者扛着攝像機舉着話筒沖向卓曼茵。
華明承終於找回魂,一邊脫西裝外套一邊暴喝:“不許拍,退後,保安!”
現場徹底亂了。
好不容易爬進車的卓曼茵抓着不知道誰給的薄毯崩潰大哭,在腦中大叫系統。
華明承整個人就像是剛從一場超市大搶購中逃出生天,衣衫凌亂,臉上還有被攝像機撞出來的淤青。
“開快點,甩掉他們。”華明承看着後面緊追不捨的車輛,大聲催促司機。
司機戰戰兢兢道:“老闆,這是鬧市區。”
“開,出了事我兜着。”華明承咬牙切齒,留意到司機瞄了眼車內後視鏡,氣不打一處來,冷冷道:“看路。”
司機一凜,不敢再亂瞟。
華明承扯掉亂了的領帶扔在一旁,看着嚎啕大哭的卓曼茵,美人落淚賞心悅目那是在有意識控制的情況下,這會兒卓曼茵哭得真心實意,哪還顧得上形象,眼淚鼻涕一大把,哭得五官都扭曲變形,和好看無緣。
華明承更加煩躁,卓曼茵是他公司旗下冉冉升起的小花,前不久剛崩了學霸人設,這回直接崩了禮服。
女星走光的新聞屢見不鮮,甚至有些人為搏出位故意走光,但沒哪個走的這麼徹底這麼狼狽。而且卓曼茵走的是清冷知性仙女路線,這回仙女摔下神壇還是臉着地那種摔法。
手機鈴聲忽然響起,華明承低頭一看是公關部負責人,接通後下達指示。
聲嘶力竭哭泣的卓曼茵聽到對話內容,哭得更加傷心絕望。系統又消失了,她不只胖了一圈,通過車窗倒影,她發現自己的臉又發生了變化,她又變醜了!變醜變胖,難道她會變回原來那個噁心模樣。
卓曼茵打了一個冷戰,不,她寧願去死。她哭着呼喚系統,自然,毫無應答。絕望驚恐排山倒海一般襲來。
此時此刻,已經有網友上傳了部分現場視頻高清照片,半裸的全身照,地上的禮服胸貼……這些照片不斷被轉發擴散,點爆全網。
【話說,看那些女星穿低胸禮服,我一直在擔心會不會掉。萬萬沒想到,不只會掉還會爆】
【自己胖了心裏沒點逼數,還穿這麼緊的禮服。】
【內褲也緊身的,MD都勒出肉了,辣眼睛】
【現在這些女明星想出位想瘋了,有本事全裸啊!】
【天啊,比上次露面胖了一圈,這十天她在家裏盡吃了嗎】
【笑死我了,一天到晚炫耀自己怎麼吃都吃不胖,現在好了,胖到爆衫】
【積點德吧,女孩子這樣已經夠慘的了,你們還幸災樂禍】
【搞笑死了,當年桑榆身材走形,全網就你們家叫得最歡。感情只許你們嘲諷別人,不許別人嘲你們,雙標666】
好不容易擺脫媒體粉絲回到家中的卓曼茵鼓起勇氣打開手機,第一眼就看到自己的只穿着內褲的照片,因為胖了一圈,內褲緊勒擠出臀肉。
只看了一眼,卓曼茵一口氣險些上不來,怒不可遏地砸了手機,大呼小叫:“刪掉,快刪掉這些照片!”
曹建中頭疼欲裂,之前她一帆風順如有神助,他滿心以為自己會迎來人生巔峰。可最近倒霉事一樁連着一樁,還一次比一次嚴重。
“我已經安排下去,但是現場那麼多人……”
“我不管,你一定要給我刪掉,出多少錢都行。”卓曼茵瞪着眼。
曹建中想說這不光光是錢的問題,他們的競爭對手肯定不會放過這次機會,可看着歇斯底里的卓曼茵,曹建中哪敢實話實說,敷衍的應好。
“曼茵,你在家好好休息,我去安排,你千萬不要出門,也不要隨意聯繫媒體。”叮囑幾聲,曹建中溜之大吉,生怕吃排頭。卓曼茵脾氣不好,最近越來越差,動不動就遷怒別人。
坐在車裏的曹建中捏了捏鼻子,這次說來全怪卓曼茵自己,據他了解,卓曼茵這一陣在家胡吃海喝,試穿禮服時就發現有點擠,不過時間已經不允許換禮服,哪想居然會這麼倒霉的爆衣。
曹建中走後,卓曼茵家裏又遭了殃,噼里啪啦一通。猝不及防聽見座機響起來,卓曼茵呼哧呼哧地喘着氣沒理,忽然想到什麼,奔過去一看,果然是宋景耀。
“景耀。”卓曼茵就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一通大哭。
宋景耀聽着她傷心欲絕的痛苦聲,心裏一抽一抽地疼:“茵茵,你先別哭,這只是一場意外,過去了就好。”
“我的照片傳的到處都是,怎麼過的去,我以後還怎麼見人啊!”她現在的名聲地位是她慣來引以為傲的,走出去迎接的她是鮮花掌聲,可現在那些人會怎麼看待她:“景耀,你幫幫我,你幫我撤掉熱搜好不好。”
坐在出租車上的宋景耀心頭一震,心跳噗通噗通加快。
“景耀,你幫我一把吧,我求求你了。”這種照片要是傳的到處都是,她還怎麼嫁進宋家。
“找我家裏嗎?”宋景耀聽見自己乾澀的聲音,這一刻他連呼吸都放慢了。
六神無主的卓曼茵用力點頭:“景耀,你幫幫我。”
宋景耀神情來回變幻:“你早就知道?”
卓曼茵終於意識到自己露出了馬腳,她不應該知道宋景耀身份的,怎麼辦,卓曼茵腦子裏一片空白,抓着話筒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宋景耀就像是被兜頭潑了一盆冷水,他一直以來都愧疚於自己的隱瞞,又歡喜於卓曼茵對他的真心,生在宋家,他見慣了那些人因為家世而靠近討好他的人,滿滿的算計。他不想自己的人生只剩下利益,所以他討厭經商選擇當導演。
老天眷顧,她遇見了卓曼茵,哪怕他窮困潦倒,但是卓曼茵絲毫不嫌棄他,她鼓勵他相信他支持他,她是他想共渡一生的人。
可這一刻,這個念頭出現一絲動搖,卓曼茵什麼時候知道他是宋家人的?
“你什麼時候知道的?”宋景耀問。
卓曼茵心亂如麻,大腦已經失去了控制能力,完全不知道該怎麼應答。
“系統,系統。”卓曼茵慌亂地在心裏喊了幾聲,希望系統能教她應對。
宋景耀又問了一遍。
“我,我……”卓曼茵口舌發僵。
宋景耀一顆心越往下沉,她在心虛。
“我才知道不久,我也是無意中知道的,景耀,我是真的愛你的,我只愛你。”
甜蜜的情話落在宋景耀耳中,卻再也不能像往常那樣帶來幸福,怎麼辦?宋景耀發現自己有點兒不知道該不該相信卓曼茵了。
……
一直到深夜,阿漁才離開實驗室,方知道卓曼茵又出事了。
打開視頻,阿漁見證了奇迹時刻,鏡頭裏的卓曼茵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長胖,身上的禮服不堪重負之下崩裂,同時模樣也發生細微的變化,眼睛小了一分,鼻子也沒之前的挺拔。
卓曼茵的外掛又出問題了,照這三天兩頭出事的節奏來看,阿漁覺得都不用自己出手對付卓曼茵,她就能玩完了。
不過,她還是得添磚加瓦下,不然怎麼對得起一直以來卓曼茵對她的盛情款待。
第二天,阿漁主動給卓黎打了一個電話,關機,打桑家座機,也打不通,遂打電話給桑文山。
桑文山沒想到這個陌生電話居然來自於女兒,喜出望外,露出了這一陣以來的難得笑容:“小榆,你最近還好嗎?”
“你說呢?”
桑文山笑容頓時發僵發苦:“你卓阿姨她……”實在說不出不是故意的那種話來。他不傻,傻子也不能事業小有所成,他了解同床共枕二十年的妻子,卓黎就是故意的,她故意用話術引導外人相信是桑榆導致她流產。至於原因?
面對他的質問,卓黎死鴨子嘴硬就是不肯承認,說自己只是好心辦壞事,沒想到網友會那麼理解,又哭着說起流掉的那個孩子。
關於那個孩子,是他理虧。桑榆母親在桑榆三歲那年因為羊水栓塞死在手術台上,一屍兩命,還是個男孩。
隔了一年,卓黎進門,她對桑榆很好,可桑榆非常抗拒卓黎,經常找卓黎麻煩,一次發脾氣推了卓黎一下,沒想到卓黎就這麼小產了。此後卓黎歇了討好桑榆的心思,但是在衣食住行上從來不曾虧待桑榆,自己也不好說她什麼,只能加倍對她好,希望她能放下那個流掉孩子,原諒桑榆,畢竟桑榆那會兒才五歲,不知道自己的行為會帶來何種後果。
卓黎提及那個流掉的孩子,桑文山無言以對,他在想,卓黎是不是從來都沒有放下,所以趁機報復。指責的話,卻再也說不出口。
“我聯繫不到她,麻煩你幫我傳一句話,公開道歉說清楚當年真相,不然法庭上見。”法治社會,當然要拿法律武器捍衛自己的合法權益,她可是一隻三觀很正的妖。
桑文山大吃一驚:“小榆,你在說什麼?”
阿漁冷冷說道:“卓黎自己摔倒的,我沒推她。”
類似的話,小桑榆說過很多很多次,可是沒有人相信她,卓黎說是桑榆推的,保姆說是桑榆推的。
卓黎是個一心討好繼女的繼母,而桑榆卻是個不識好歹百般搗亂的繼女。
那些人哪裏知道,卓黎人前人後兩個樣,不至於背後虐待桑榆,只是一改人前的溫柔和善,冷暴力桑榆。
四五歲的小孩子告狀都告不清楚,只能加倍討厭卓黎,幼稚的反抗。這樣一來,顯得桑榆格外不懂事。
所以當卓黎自己不小心摔倒小產,把黑鍋甩給小桑榆時,任小桑榆怎麼哭喊不是她推的,沒有一個人相信,哪怕桑文山都不信。
後來桑榆不再否認,她的沉默彷佛默認,甚至桑榆都不再針對卓黎,只是冷漠以對,落在那些人眼裏是她心虛害怕。
這樣的話,桑文山並不陌生,他在年幼的桑榆口中聽到過很多次,她小臉漲的通紅,雙手捏着小小的拳頭,大聲的哭喊着。
桑文山當時的反應是生氣,這孩子做錯了事竟然還不願意承認,漸漸的桑榆再也不爭辯。父女之間默契的不再提這件事。
可現在,桑榆舊事重提,她的語氣令桑文山深深的不安。
“我知道我說什麼你都不會信。”阿漁語氣嘲諷,母親去世后,桑榆的世界只剩下父親,然而,她的父親不信她,桑榆對這個世界的信任轟然倒塌。都說桑榆獨高冷難以親近,可誰知道桑榆根本不知道如何與人建立親密關係。所以她出事後,沒朋友站出來幫她說話,因為她沒朋友。
桑文山眼皮亂跳,強烈的不安籠上心頭,不由自主地咽了一口歐唾沫,可喉嚨依舊乾澀異常。心頭狂跳中,桑文山聽見女兒淡漠的聲音:“看郵箱。”
桑文山脊背緊繃,一時之間竟然不敢馬上打開郵箱。郵箱裏有什麼?他的臉寸寸發白,桑文山大口灌了半杯發涼的普洱茶,握住鼠標,手指輕輕顫抖。
他深吸一口氣,鎮定下來,打開郵箱。
潘多拉的魔盒,終於被打開。
阿漁發了一段視頻給桑文山。
桑榆出道后,手上有了足夠的金錢和人脈,她把當年的那個保姆魏春梅挖了出來。
離開桑家后,魏春梅拿着卓黎給她那點錢做起小買賣,有房有車有老公有兒子,小日子紅紅火火,躋身中產階級,幸福美滿。
被桑榆找到的魏春梅是惶恐的,在桑榆的心理戰術下,魏春梅間接承認當年的事。這一幕被早有準備的桑榆錄成視頻。
桑榆威脅魏春梅,讓她去找卓黎,否則就將視頻公之於眾,利用自己的影響力讓魏春梅身敗名裂家人永無寧日。
魏春梅答應了,到了這一步,她不得不答應,不然視頻外流,以桑榆的人氣,稍加煽風點火,她就會身敗名裂。同時,也有自己只是幫凶,憑什麼主謀可以置身事外的不忿。
魏春梅把卓黎約了出來,根據桑榆的指示,讓卓黎承認當年的事。這一切都被完完整整的錄了下來。
桑榆做這些,是為了防備卓黎以此要挾她,她是公眾人物,這樣的醜聞足以毀了她,她從來不吝於以最壞的角度揣測卓黎。
也是為了出一口氣,桑榆原本想把視頻甩在桑文山臉上,讓他看清楚自己枕邊人的德行。
可很巧,那個節骨眼上,桑文山動了一場不小的手術。隔着病房上小小的窗口,桑榆看見卓黎細心地喂桑文山吃藥,雙胞胎一左一右的坐在病床前眉飛色舞地說著話,桑文山虛弱的臉上佈滿了發自內心的笑容。一家四口,其樂融融。
駐足良久,桑榆轉身離開,她爸再婚後,她就沒有家了,那個家是他們一家四口的家。視頻拿出來后,她爸的家可能也要沒了。
這段視頻塵封三年,桑榆是真心想算了。可有些人天堂有路偏不走,地獄無門硬要闖。
窗外的天空陰沉沉的,似乎要下雨。電腦屏幕明明暗暗,照的桑文山一張臉也明滅不定,放在膝蓋上的雙手不斷顫抖。
魏春梅說:“卓姐,當年是你說,是我地沒拖幹才導致你不小心摔倒,主要責任在於我。只要把責任推給小榆,我們兩個都能避免被罵。我才……”
“以前的事你還提它幹嘛,都給我爛在肚子裏。這張卡你拿着,裏面有十萬塊錢。”
“你不要得寸進尺,你這樣是勒索,你知道嗎,大不了魚死網破,我不好過你也別想落得好。”
“桑榆現在那麼紅,傳開了,咱們都得完蛋。”
屏幕外的桑文山一陣一陣發冷。
桑文山眼睛火辣辣的,有什麼東西要流出來出來,嘶聲問:“你為什麼不早點告訴我?”
“告訴你又能怎麼樣?”阿漁聲音淡淡的。
桑文山心頭一刺,細細密密的疼痛傳遍全身。
恍惚間,耳畔響起女兒稚嫩的哭喊:“我沒有,不是我推的,壞人,你們都是壞人!”
他的女兒聲嘶力竭地否認,可沒有人相信她,包括他這個父親。他壓着她向卓黎道歉,讓她以後做個好孩子。
眼前走馬觀花一般掠過往昔種種。
也就是從那件事後,桑榆變得乖巧,他還以為她是知道錯了不好意思再鬧。回過頭來再看,桑文山心如刀絞,那是一個孩子的心灰意冷。
越長大桑榆越乖,不需要他操心,她就能考第一名,不淘氣不調皮,從不像雙胞胎那樣搗蛋。
高一就知道為申請國外名校做準備,順利考上頂級名校,還拿得是全額獎學金。她將自己的人生規劃的明明白白,一點都不讓人操心,唯一讓他操心就是畢業后沒有繼續深造竟然進了娛樂圈。
自己勸他,卻猛然發現他並不了他的女兒,他的女兒已經長大,大的不需要他的任何指導,也不會聽他的指導。
也是在那一年,他才意識到這些年來,自己對女兒的忽視,他忙着生意,分給家庭時間難免少,在家的時間也多是被調皮搗亂的雙胞胎佔據。
不知不覺間,父女倆漸行漸遠,等他意識到這一點想拉近距離,卻是晚了,女兒已經不再需要他這個爸爸,她一個人過得很好。
“對不起,小榆,爸爸對不起你。”桑文山的聲音帶着哽咽后的澀意,他不是一個合格的父親,讓她本該天真漫爛的年紀見識到了這個世界的陰暗,背負着莫須有的罪名長大。
阿漁輕哂。
那笑很輕,仍然準確無誤地通過信號傳遞到桑文山耳中,就像是被人一個耳光甩在他臉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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