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八章 韻婕相親
由於這段時間受到的騷擾較少,心情比較輕鬆愉快,所以感覺時間也過得特別快。學校微信通知正月十四上午九點開工作會議。
到了這天,我披着雨衣冒着寒風冰雨騎車比預定時間提前了幾分鐘趕到學校。像以前一樣同事們三五成群地站在辦公室門前,走廊上互相問好打趣,說著假期見聞。我脫下雨衣拿在手上經過他們面前時,也會帶着禮貌性的微笑,有的人也還以微笑,有的人則視而不見,有的人也會說“舒老師寒假吃胖了”之類的話算是友好的招呼,我也會笑着回應“我喝水都會胖,而你吃什麼都不會胖,人與人之間的差距不是一般的大!”走進辦公室,我把雨衣攤開放在椅背上,從桌子下的小屜柜上拿出抹布先抹雨衣,待到抹布濕了再來擦桌子。幾十天沒來,桌上積的灰塵比較厚,然後不斷地摺疊抹布,讓乾淨的那一面來擦除灰塵。桌子抹完了,再如斯抹椅子。
茹韻婕不在座位上,正月里樂隊又沒有開工,算得上好多天不見了。我抬眼四處尋找她,只見她在辦公室的後門邊與幾個女老師一起說笑,穿一款加長修身的杏色羊絨外套,把皮膚襯托得更加白凈細嫩,腳蹬高跟鞋身材顯得更加頎長苗條,頭頂靠後盤了一個小髻子,髻子下拖着一束馬尾,顯得既古典又現代。我看到她時,她也看到了我,兩人微微一笑旋即就別過頭繼續聊天。
開會時間到了,大家陸續走向樓上的會場。通過眾人的悄聲議論得知,吳無賴受警告處分的消息已經傳開了,現在看他在會上怎麼公佈了。
靠說廢話來支撐自己口才好的伎倆又上演了,先談假期飲食與身體健康,再拐到老師們根本不會參與的賭博、迷信活動,接着又跳到現代學生的壓歲錢與購買力,隨後又是老師們的工作能力和態度,繞了半天才講到正題關於開學前的準備工作。幾句話能說清的事情花了一個多小時才說完,還再三再四強調老師要認真聽講,要有素質,不得交頭接耳,不能玩手機,彷彿他的每一句話都是世上難以學到的知識和充滿哲理啟示的警句。其實呢,就是在以工作的名義浪費大家的時間,可以說在座的絕大多數教師的人文素養都比他要好,要稱職,縱有人出現些許失誤,那也是偶爾的;而他從來都是無聊無恥無賴,是混在教師隊伍里真正的渣滓、敗類。
而後又有幾個領導交代了所分管事務方面的工作,然後是龍副校長扼要宣讀教育的文件,說本校有位領導受到警告處分,大家都猜得到是誰,名字就不念出來。
緊跟着吳金忠就要求大家不要外傳,不要私下議論,不要因這個警告就不支持學校工作,最後宣佈散會。
大家剛起身,吳氏就又在又台上叫開了:“告我狀的,我要碾得你像狀紙一樣平,要讓你單身到老。”
幾乎開每一場會,大家都覺得是一場諷刺,一條狗領着一群龍鳳,誰都比不上那條狗的憋屈、壓抑無法言說;一出會場就想吐,聽狗訓比吃了一隻蒼蠅還難受,都想洗耳想洗胃。很多人開始沒做頭頭的時候都還有個人樣,做了頭目之後就大變樣,跟畜生差不多一個樣,即便是一個小單位的小頭目也可以在本單位為所欲為了。吳金忠就是這樣裂變的標本。他的靠山仇禾夫婦也是。真正健康的社會一定有良好的措施抑制領導者的野性,維護民眾的人性,使大家在相近的幅度內平衡共存。我們正在努力朝這個方向改變,但是步伐沉重而緩慢。
平凡的日子循着平凡的工作悠悠而過。老師們和我的關係依舊是綿裏帶刺,與茹韻婕相處倒是坦誠而稍稍親密一些,給我一份慰藉,一份溫暖。
幾個星期後的周一早晨,我走進辦公室時見到甘老師一手托着罐裝牛奶一手捏着吸管探着腦袋向桌子對面的中年女教師岳老師說,茹老師上個周末到相親。
我聽了心裏陡然一驚,還沒走到自己的座位就是一涼。深深眷戀的小喬走了,再也不回頭,身邊這個也曾攪動心靈起伏跌宕的熱烈又淑靜的茹韻婕又要去尋找歸宿了,還未萌芽的新希望又要被掐掉了。
岳老師端着茶杯好奇又開心地問起了男孩的情況。
甘老師羨慕地說:“這個男孩身材高大,相貌英俊,本科畢業,年齡比茹老師大兩歲,在煙草局上班。”
男孩條件這麼好,我的心掉到了冰窖。我機械麻木地拿起抹布擦拭桌椅,一不留神自己的茶杯就被推倒了,杯蓋“啪”的一聲翻倒在桌面轉着圈兒,杯子裏的剩水灑了出來,流到了備課本下面。我趕緊伸手將那一疊厚厚的書本拿起來放在椅子上,再用抹布去擦乾水跡。
兩位老師停頓了一下,朝我這兒瞟了一眼又繼續聊。
“煙草局單位好,工作輕鬆,年薪又高,人又長得好,茹老師肯定會同意。”岳老師笑呵呵地說道。
“男方當即表示同意,茹老師沒有點頭,說要先了解一下起。”甘老師的語氣平淡了一些。
“誰做的介紹?”岳老師舉杯喝了一口茶水,水還在口腔里打轉,悶聲悶氣地問。
“我啊,這個男孩的父親是我爸爸以前的下屬,逢年過節都會帶些東西來看我爸爸,有時我爸爸會留他在家吃飯,所以就認得熟悉了。”甘老師一提到她的爸爸就有說不出的自豪。
現在她們聊什麼我都聽不進去,我漫不經心抽出備課本從抽屜取出廢紙將沾到的水跡吸掉揩凈,然後放在這摞書本的上麵攤開晾乾。自己半倚半坐在辦公桌上看手機,等桌面幹了再去辦公。
哪裏看得什麼下去,我開始在心裏不斷地埋怨起自己的優柔寡斷來,去年暑假如果不是自己心意不定,而是專心地喜歡其中一個都不會出現今天的狀況。
我感覺那時像金庸筆下的男主人公一樣,喜歡他的人一多就無從選擇了,《倚天屠龍記》裏的張無忌同時被趙敏、周芷若、小昭、蛛兒喜歡,《笑傲江湖》的令狐沖被任盈盈、岳靈珊喜歡,《天龍八部》的喬峰被阿朱阿紫兩姐妹喜歡等等,但每一個男主人公無不是在他們之間徘徊猶豫,舉棋不定。待到爭鬥停止,殺戮平息的時候才確定了誰是他的合適伴侶,隱居山林,笑傲江湖。真應了“三千年讀史,不外功名利祿;九萬里悟道,終歸詩酒田園”這副對聯。這或許也是金庸本人經歷的投射和深層的田園理想。報紙主筆,小說家,報業集團董事,無論哪種身份,一定都有美女喜歡他。
所不同的是,我並沒有腳踏兩隻船(當然金庸本人也沒有),心中選定了小喬就沒有去接觸茹韻婕,只是小喬毫無音訊的時候才去追她的
都要過去了,再自責也沒有用。桌面幹了,我把那一摞書本放回到桌子上,強作鎮靜地研究起教材來。
下課了,茹韻婕體態婀娜腳步輕盈地走進了辦公室,我並沒有像以往那樣用笑意的目光去迎接她。茹老師不以為意,該幹什麼就幹什麼,該說什麼就說什麼。
一連幾天都沒有主動找她說話,專心做着自己的事情,但是心裏的煩躁和恐慌是沒人知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