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8章一個月前就死了
“那個時候我們並不知道天天的存在，不過對於黃阿達大家都是看不上眼的。
一個大男人，上班的時候偷懶，下班了就去偷人家的塑料瓶，廢紙板賣，賣了錢就喝酒，整個巷子都能聞到酒味。
塑料瓶，廢紙板不值幾個錢，大家都是撿的，也說不清楚到底是誰的，大家也就沒有報警，可那黃阿達不但沒有感謝大家，反而因為別人把塑料瓶紙板這些藏了起來而破口大罵。
久而久之，大家自然也就更加不待見他了。
當時在整個棚戶區，大家就當他是個透明人。
我記得那是一年的冬天，天不算冷。
大夥早早的起床幹活，大牛去拿他放在門邊的舊紙板，對了，大牛長得壯，下得去手，黃阿達所有人都敢偷，就不敢偷他的。
我說到哪了？哦，大牛。
大牛去拿舊紙板，手放拿到紙板就是一聲慘叫，原來紙板裏面裹着一個八九歲的孩子，當時可把大牛嚇慘了，大夥出去的時候都還在打抖。
那孩子估計也被大牛嚇到了，怯生生的靠在牆邊不敢說話，大家問了好幾次，才知道他是黃阿達的孩子。
好歹是個人，大家再看不起黃阿達也不會把氣發在一個孩子身上。
見孩子又凍又餓，你送吃的，我送衣服的，好歹將孩子送到了黃阿達那。
大家把黃阿達叫醒，黃阿達問了孩子幾句，就將孩子帶進了屋，然後又呼呼大睡。
把人送到了，黃阿達一句話沒有，大家都有些不忿，也不再理會，各自干各自的事情。
都說有了孩子，男人才懂得自己的責任，但黃阿達不這樣，他依舊過着以前的生活。
哼，不過倒也不是沒有改變，他以前沒錢了就自己餓着或者去小偷小摸，現在卻打着孩子的主意，要麼讓孩子去別人家要吃的要錢，要麼就是讓孩子去偷東西，最後更是帶着還去出去要飯。
看到孩子的份上，他竟然過得比以前還要瀟洒，煙換了，酒也換了，唯一沒換的就是他那顆黑了的良心。
你說，你要利用孩子賺錢就好好對他唄，可他不，他乾脆讓孩子自己出去要錢，供他享樂，這也就算了，還不給孩子吃的。
孩子餓得那叫一個瘦啊，後來大家也學聰明了，不給錢，就給點吃食。
黃阿達以為是孩子自己要吃的不要錢，把孩子狠狠的打了一頓，關在家裏。
有一次關了整整一個星期，要不是我們這些鄰居給孩子送點吃的，估計孩子早就餓死了。
後來大家忍不住了，報了警，警察狠狠的教育了一頓黃阿達。
黃阿達好像還是沒有什麼改變，不過我們給孩子送飯的時候，孩子卻總說黃阿達對他很好，天天晚上帶肉給他吃。
這個人我們還不知道？他有錢也只會買酒，至於肉，那時候肉多貴啊。
但孩子這麼說，我們總不能說他說謊吧，再說了，送去的饅頭啊什麼的，孩子也不吃了，大夥覺得肉雖然沒有，但黃阿達肯定給孩子吃了飯的。
漸漸的，也就沒人給孩子送飯了。
只是大家都很奇怪，黃阿達每天喝得醉醺醺的回去，除了酒瓶也沒拿什麼吃的回去。
孩子沒有在喊餓，也沒再被打，大家也就沒有去過問。
就這樣十幾天過去了，大家發現孩子變得有些奇怪，每天都坐在床邊上，看着窗外，不說話也不動，問他餓不餓也只會說爸爸每晚給他帶肉吃。
大家都說孩子是不是被虐待傻了。
直到有一次，黃阿達不知道跑去哪了，好幾天都沒看到人，剛開始大家還不覺得，直到大牛回來說黃阿達偷東西被抓了，大家才知道。
你想想，都被抓了三天了，孩子怎麼辦，這不是造孽嗎。
當時我，大牛還有一幫鄰居就想着去看看孩子，實在不行寧可讓孩子去孤兒院也不能讓他跟着黃阿達受罪。
因為大家都要打工，去的時候已經是下午6點多了，天色有些暗，還下着毛毛細雨。
那孩子還坐在床邊，坐得整整齊齊的，就好像是在上課的學生。
當時花嬸就問他說：‘孩子，餓不餓啊？’
那孩子還是那句話：‘不餓，爸爸每晚都給我帶肉吃。’
大家還很奇怪的看着大牛，大牛指天發誓的說他去警察局辦事時候，親耳聽到警察說的，黃阿達被拘留了。
你想啊，被拘留的人哪裏還能每天晚上出來？
再加上大家也的確沒有看到黃阿達，就覺得孩子肯定是被打傻了。
我們就問啊：‘你爸爸是不是打你了？’
孩子不說話，只是搖頭，又問他：‘你餓不餓啊，要不要吃饅頭？’
孩子還是說：‘不餓，爸爸每晚都給我帶肉吃。’
得，孩子真傻了。
當時大家是又氣又擔心，想要報警吧，又怕來不及給孩子餓出什麼好歹來，要知道都整整三天了，黃阿達的家裏除了酒，可沒有什麼吃的。
一合計，大牛直接就把門給撞開了。
屋裏沒有開燈，黑黑的，一股奇怪的臭味混合著酒味從房間裏面散發出來，聞一下就讓人想吐。
大牛摸索着想要開燈，誰知道黃阿達因為沒有交電費，電早就被斷了。
‘小傢伙，小傢伙。’大牛一邊喊着，一邊走進去。
當時我就跟在大牛後面，黃阿達家的窗戶小，外面的燈光透不進來，孩子看起來模模糊糊的。
剛才還在說話的孩子，現在任由大牛怎麼說，就是不開口，最後大牛也有些生氣，一下子走過去，伸手就要抱孩子。
‘你這小傢伙，怎麼不說話。’
大牛話還沒有說完，就是一聲慘叫，比發現孩子的時候聲音大多了。
我當時還沒有反應過來，大牛就轉身向著我衝過來，直接把我撞到了地上。
後背撞到了石頭上，我臉色發白的破口大罵，大牛的臉比我的臉還要白，汗水不要錢一樣往下流，嘴裏不斷的說著：‘死了，死了。’
‘是，我都快被你撞死了。’
‘不，不是，不是。’
大牛已經語無倫次，花嬸一邊將我扶起來，一邊往屋裏看，頓時又是一聲尖叫，然後轉身就跑。
我又摔到了地上，正在哼哼，大牛終於說出了一句完整的話：‘死人了。’
整個小巷都鬧騰起來，我從地上爬起來，還以為大牛是在咒我，卻正好看到了坐在床邊的孩子，和剛才一模一樣，連頭都沒有轉一下。
當時我就沒力氣了，一下子倒了下去。
警察很快來了，孩子死了，死了一個多月，就靠背後的洋娃娃撐住身體，那洋娃娃我知道，據說是孩子母親走的時候給他買的。
可我們明明才和孩子說過話啊，而且，而且這一個月裏面，不知道和孩子說過多少次話，怎麼就死了呢，還死了一個多月。
後來大家都被嚇到了，大牛更是生了場大病，整個棚戶區都傳得沸沸揚揚，警察還來闢謠，只是太多人和孩子說過話了。
這件事後來鬧得很兇，黃阿達很快就被抓起來槍斃了。藉著這件事，棚戶區開始改造，也沒有多少人反對，慢慢的棚戶區不在了，這件事也慢慢的被大家淡忘了。
其實誰也忘得了呢，現在我們這些老鄰居都不見面，為什麼？不就是怕見了面，會想起當年的往事，想起那個坐在床邊的孩子嗎。”
李大爺重重的嘆了口氣，停了下來，整個人的精神都萎靡了許多，表情卻輕鬆了起來。
事情和天天說的略有出入，但最關鍵的問題卻是，那所謂的父親帶回來的肉，先不說那是什麼肉，現在連那是不是肉，甚至存不存在，凌天都不知道。
答案沒有得到解答，反而變得更加的撲朔迷離。
別過李大爺，凌天沒有再去找名單上的人，他已經猜到，剩下的人所說的話和李大爺大同小異。
只是這個肉。
凌天抿抿嘴，頗有些無奈，正一籌莫展的時候突然一道閃電從腦海中劃過。
的確，關注黃阿達的人很少，但絕不是沒有人關注。起碼被黃阿達偷東西的人就會關注他。
心中大喜，凌天頓時在王權給的資料中尋找起來，很快一個名字出現在他的視線中。
大牛。
不對啊，李大爺說黃阿達唯一不敢偷的人就是大牛啊，可在王權的資料中，大牛卻是被偷的最多的，難道是因為黃阿達喜歡挑戰自我。
很快，凌天想到了理由，那就是其他人已經被偷得不敢放東西了。
他的嘴角掛上一絲哭笑不得的笑容，手指摩挲着大牛的地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