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毀容
華駝帶着那份有通緝令的報紙回到診所,直接踢開了房門,把在床上休息的何健驚醒了,看到華駝不再和藹了,誰像是惹怒了他。
“你怎麼了?你不是買雞去了么,雞呢?”
“雞沒買到,倒買了份報紙,你看看。”華駝把報紙扔在了何健的臉上。
看到通緝自己的通緝令,何健還算鎮定,這只是華駝誤會了,給他解釋清楚便可,但是,當看到懸賞十萬元時何健臉色突變,如今人心不古,為了錢連親人都可以出賣,更何況自己和華駝非親非故。
當何健坐起來時華駝已經亮出了刀子,何健絕望地嘆息了一聲,“罷了罷了,拿我去領懸賞去吧!”
“我要殺了你,你的命是我救的,現在我要拿走。”
“你拿我的屍體可能領不到十萬元,十萬元指的是活人。”
“我殺你並不是為了錢,只為了除惡。”
聽到華駝這麼說,何健直呼:“不為錢,只為除惡,你真是個好人吶!好人吶!”
何健將自己不幸的遭遇聲淚俱下地訴說給華駝,但由於是從嘴裏說出來的,是真是假旁人難以辨別,要想讓華駝相信,就得證明自己所說絕無虛假,可是怎麼來證明呢?就在何健犯難的時候華駝流淚了。
“你這是怎麼了?幹嘛流淚?”何健問道。
“你的遭遇太不幸了。”
“你相信我所說的?”
“當然信,你是不會綁架噬狼的孩子的,即便綁架了也是幹了一件漂亮的事情,那噬狼真不是個東西。”
“怎麼你恨噬狼?”
“我侄女恨他,噬狼殺了人,結果我侄女的男友卻入了獄。”
就此何健算是逃過了一劫,何健在診所好吃好喝又休養了幾日,終於可以下地走動了,但不能像以前那樣走得平穩,一瘸一拐的,雖然何健心裏不願接受這個現實,但現實就是現實,不像夢那樣虛無,醒來什麼都會照舊。
在診所一直獃著何健悶得慌,想出去透透氣,但被華駝阻止了,“你都上報了,幾乎街上每個人都有可能認出你。”
華駝說得對,出去就等於自投羅網,這個問題開始深深地困擾着何健,難道自己從此要過偷偷摸摸的生活,連路人都要躲還怎麼去找查砼報仇。
為了不讓別人認出自己,何健想了很多種辦法,剃成光頭,臉並沒有改變,蓄鬍,何健沒有絡腮鬍,並不能將大半張臉遮住,把眉毛剃掉,這樣一來整張臉就變得古怪了,古怪的臉肯定會引起他人注意。
沒轍的何健問華駝,“你會整容嗎?”
“我不是韓國醫生。”
“中國醫生不比韓國醫生差吧,你醫術高超,在我臉上動兩刀試試看。”
“嘿嘿,我動刀只會讓你毀容。”
華駝的這句話倒是提醒了何健,有一種法子可以讓自己換一張臉,但過程將備受痛苦,但是是值得的,到那時候就沒人能認出自己了。這天幾乎一整天何健都在盯着葯架上那黑色的瓶子,盯它並不是不容易拿到它,而是在下很大的決心。
華駝在廚房做飯時聽到何健慘叫陣陣,以為是他不小心摔了,又傷到了腿。華駝聞聲來到藥房,看到那瓶裝有硫酸的黑瓶子向自己腳下滾來,空的,何健在地上打滾撕心裂肺地慘叫,看到這一幕華駝冷汗直冒。
查砼當時在郊區的工廠可以說是從警察的眼皮底下脫身的,那天晚上查砼饑寒交迫,馬不停蹄地往鄉下老家趕,當然他沒有騎馬,而是偷了輛摩托車。由於騎得飛快,在一岔口拐彎不及撞在了電線杆上,人仰馬翻,當然翻得不是馬而是車。查砼緩了緩站了起來,沒摔成重傷,查砼認為自己都能站起來,那鋼鐵鑄造而成的摩托車自然就能跑起來,結果是扶都扶不起來,被撞得嚴重變了形。查砼只能徒步前行,一路上黑燈瞎火,還走錯了路,反正是這晚歷盡千辛萬苦在翌日清晨終於到家了。
筋疲力盡的查砼走進家門,走得跌跌撞撞,看見老父親坐在院子裏端個碗吃早飯,便過去奪過飯碗,兩三口碗就空了。填了填肚子查砼立馬精神十足,走路昂首闊步起來,一隻公雞跑過來擋了他的道,被一腳踢飛了,踢飛到房頂上去了。
“咦!快看,我一腳把公雞踢到房上去了,勁太大了我。”
老父親瞥了一眼,“是它飛上去的,你只助了它一腳之力。”
“貝兒呢?他在這過得習慣嗎?”
“在屋子裏呢!還有你那個徒弟。”
“徒弟!”
查砼怔了一下,康子在這兒?查砼衝進屋子,他竟然真的在,他和貝兒臉上堆滿笑容,不知是倆人玩得開心,還是看到自己開心。查砼反正開心不起來,怒火騰空而起,要不是這狗雜碎自己肯定能從噬狼那勒索到一大筆錢,哪能像現在這麼落魄,查砼抄起一把刀架在康子脖子上。
康子撲通跪下,“師傅,我是你徒弟啊!你這是幹嘛?”
“你壞了我的好事,你這麼無能的徒弟,留你何用?”
“我怎麼能是個無能的徒弟,我立功了,立大功了。”
查砼疑惑,“立功?你立什麼功了?”
“我沒讓自己被警察抓住啊!你想想,我要是被抓住,肯定會遭到嚴刑拷打,就會把你……,再拷打我,我也不會把師傅你供出來的,但是你現在肯定會提心弔膽,擔心警察從我嘴中得到什麼,貝兒,去把那份報紙拿來,師傅你看,我們無虞了,何健成了綁架者。”
到底會不會把自己供出來,查砼心裏清楚,不用動酷刑,用只蚊子去叮咬康子,他就會和盤托出的,不過,他沒讓自己被抓住,確實算立功了,看到何健被通緝了查砼心裏樂滋滋的,感覺這是老天在暗中相助自己。
康子繼續說:“我還立了一功,這幾天我天天給貝兒去偷雞吃,院子那公雞就是我昨晚偷的,要不是我貝兒能有現在這麼胖乎乎的,我來之前他皮包骨頭,營養不良。”
貝兒也點了點頭,康子來的這幾天,對於村子裏的雞而言是滅頂之災,現在整個村子裏就剩院子裏那一隻公雞了。
查砼把刀遞到康子的手裏,康子看不懂這是幹嘛,手一直發抖,把刀抖落到了地上。
“撿起來,去把院子裏的雞殺了,我剛吃的那碗飯都是粗糧。”
查砼把貝兒抱在懷裏,親了好幾分鐘,“在這裏沒人欺負你,過得是不是很開心?”
貝兒搖了搖頭,問:“我什麼時候可以去上學?”
貝兒的這一問讓查砼很高興,這說明貝兒不是個貪玩的孩子,把學習放在了第一位。
把雞吃了后,查砼和康子商量起貝兒上學的問題。
“我想給貝兒換所學校,換所沒人敢欺負貝兒的學校。”
“現在你我身上給貝兒交學費的錢都沒有。”
“這幾天你有沒有看到村裡誰家有值錢的東西?”
“能有什麼值錢的,這村子窮的,唯一值錢的就是人,除非我們販賣人口。”
查砼和康子決定今晚去趟城裏,重操舊業,給貝兒先把學費賺夠。
這天晚上倆人來到城裏,走了好幾條街都是熙熙攘攘,最後來到一條巷子裏,這裏偶爾才有人來往。
“師傅,我有點小緊張。”
“緊張個毛,又不是第一次干。”
“你在大獄蹲了五年,我撿了五年破爛,都五年沒幹這個了,你說會不會手生啊!要不先打劫一個女的?”
查砼覺得康子說得在理,但嘴上不承認,“瞧你這點出息,我隔五十年再干這個依然是得心應手。”
“看!一個女的過來了,動手吧!”
“再等等,等個穿高跟鞋的,她穿得是運動鞋,估計是經常運動,萬一我們沒她跑的快就糟糕了。”
很快,查砼如願以償,一個女的踩着高跟鞋扭着腰肢走進了巷子。
“康子,我在這裏把風,你去動手。”
“哎?怎麼變了,以往不是都是你去搶,我把風么。”
“我想好好鍛煉一下你,不鍛煉你怎麼能成長起來。”
“那,那是不是分錢也變了,你二我八?”
噬狼臉一沉,“這個沒變。”
康子尾隨女子身後,邊尾隨邊心裏嘀咕,誰說能跑的女子就不穿高跟鞋,這又不是一種規定,如果這女子甩掉高跟鞋跑起來如風就麻煩了,因為這個顧慮康子遲遲不敢動手。當看清女子的雙腿后康子才放心了,她雙腿纖細得跟胳膊似的,別說跑了,估計平時連路都不多走。
康子快步趕上,就在拽她肩上的包時,女子踩到坑窪處,就在整個人快要摔倒時幸好康子把她的包拽住了,順勢把她拉了起來。
女子的腳好像崴了,她蹲下摸着腳踝,但不忘感激康子,“謝謝你,謝謝你出手拉我一把。”
“哦,呃,沒事,舉手之勞,你受傷了,我去叫救護車。”
“不用,不礙事的。”
看着康子逃跑似的離開了,女孩還覺得奇怪,當驚覺自己的包不見了,才醒了過來,大叫:“搶劫,來人,有人搶劫。”
女子聲音本就甜美,再加上傷痛、焦急與無助,呼喊聲一度有點嬌嗔,甚至銷魂。逃跑的康子被這聲音縈繞的顯得有些遲疑了,要不是查砼喊他快跑,很可能會把包還回去的。一個男子聞呼喊聲而來,騎着一輛電動車,想英雄救美吧,兩三秒就把查砼和康子追上了,二打一,倆人輕而易舉就把男子拽了下來,並騎着電動車揚長而去。
只見男子無助地看着電動車和自己永別了,然後轉身向女子走去,說:“美女,我為了你把車弄丟了。”注意!說“電動車”時特意把“電動”二字去掉了,以顯示自己損失的有多麼慘重。
查砼和康子騎着電動車唱着歌,今晚收穫頗豐啊!
“師傅,這車前面還有幾斤肘子,我們找個地方買點酒吃了它。”
“沒問題,今晚必須得慶祝。”
倆人高興得過頭了,不應該啊!凡事一過頭就容易出問題,尤其是騎車的康子。
在一路口,康子看到紅燈沒有做出任何剎車的舉動,結果把從側面而來的一輛車給蹭了,是寶馬,今晚的收穫可能都得賠給這車主,也有可能還不夠,氣得查砼狠狠踹了康子幾腳。
噬狼和李耳朵先後從車裏下來了,查砼看是噬狼,心咯噔了一下,整個人緊張兮兮起來,但隨後想到報紙上說綁架龍兒的是何健,查砼才輕鬆了下來。噬狼看了查砼幾眼,總覺得眼熟,但一時想不起在哪見過。
查砼提醒說:“我們曾經在學校門口見過,那天我剛出獄,路過學校時我們見過。”
噬狼慢慢地有點印象了,查砼在想不知那次的一面之緣噬狼能否網開一面,直接放自己離開。
這時,從車裏跑出來了一條寵物狗,它是聞到了掛在電動車前面的肘子了,尾隨下來的還有龍兒。看到龍兒查砼和康子都哆嗦起來,龍兒最清楚誰綁架了他,龍兒眼睜睜地望着查砼和康子,還用眼睜睜地看么?倆人又沒有化妝,應該一眼就能認出來的。
“叔叔,能給我小狗一個肘子吃嗎?”龍兒看了半天憋出了這麼一句話。
查砼搞不清所以然來,吞吞吐吐說:“可,可以,都,都拿去。”
“謝謝叔叔!”
龍兒這是怎麼了?查砼在心裏暗想,但想不明白,試探地問:“你好龍兒,還記得叔叔嗎?我們見過的。”
龍兒對此一臉茫然。
噬狼過來把查砼拉到一旁,悲傷地說:“孩子腦袋受過傷,有些事忘了。”
查砼半天才反應過來,原來龍兒失憶了。
查砼還假惺惺關心地問:“有沒有去醫院看過?”
“都動了手術,這不是剛出院么。”
狗大口吃着肘子,像這輩子沒吃過似的。
噬狼說:“你把肘子都給了狗,你這麼大氣,那我也不能小氣,你蹭得我的車就算了吧!”
望着離去的寶馬車,查砼自語:“好險啊!幸好龍兒失憶了。”
康子說:“師傅,要不我們再綁架龍兒一次?”
“你說的輕巧,噬狼的背景我算是有所了解了,這次幸好何健替咱倆背了黑鍋。”
查砼一直望着噬狼離去的寶馬車,那車早都不見影了。
“師傅,你不會又打那輛寶馬的注意吧?”
“目光短淺,你說我們這輩子總不能幹些偷搶行騙的事情吧,得干點大事,你看噬狼多風光。”
“你是指……”
“我們跟着噬狼干怎麼樣?我覺得會幹出一番大事業的。”
凌雲和郭小桔算是逃過了一劫,倆人在街上買了煎雞蛋,算是潦草地把肚子填了一下。倆人在街上轉悠來轉悠去,轉得有些累了,想回家去休息,但肯定是有家不能回了,說不準噬狼的人正在家裏守株待兔呢!
“我們會不會從此就流落街頭了?”凌雲失落地自語。
郭小桔倒不以為然,“先不要想這個,難得你今天有時間,就多陪我在街上逛逛吧!”
“還逛?你不累嗎?”
“要不休息一下,再吃點東西,然後繼續逛。”
“還吃東西?之前的煎雞蛋已經把我身上那點錢花光了。”
“我身上還有二十來塊錢,夠咱倆吃了吧!”
“把二十塊錢吃完了呢?晚飯吃什麼?晚上住哪?”
郭小桔聽到這話就不高興了,“哎,你是個男的,好意思給我說這話,難道讓我這個女的去想辦法,去掙錢嗎?”
凌雲撓了撓頭,“那好,先吃飯吧,晚上的事情我來想辦法。”
吃飯時郭小桔看凌雲愁眉苦臉的,心事重重,自己吃完都把嘴擦了,凌雲才把筷子拿了起來,他這是為了晚上吃什麼住哪發愁。
郭小桔看不下去了,“好了好了,待會兒我帶你去一個可以遮風擋雨,有吃有喝的地方。”
“哪裏?流浪者的救濟所嗎?”
“比那個地方好多了,有酒有肉。”
凌雲吃完飯,沒有再逛街,而是跟着郭小桔去那個有酒有肉的地方去了。
“我們到底去哪裏?”凌雲忍不住問道。
“去我伯父家。”
“你還有個伯父,我怎麼不知道。”
“我認的。”
“什麼時候認的。”
“你在監獄的時候,他人特好,當時我生病了,就像現在這樣身無分文,但他還是盡心儘力地為我醫治。他還勸我戒煙戒酒,所以我從來不在他的面前抽煙喝酒的。”
“他是個醫生嗎?”
“嗯,他的醫術很高超的,我見過他把好幾個垂死的病人救活了。”
倆人很快來到了伯父家,一進門郭小桔就扯開嗓子喊:“華伯,華伯。”
喊來喊去都沒人回應,郭小桔去房間廚房還有樓上都找了,不見人。
“華伯可能沒在家。”凌雲說。
“他出去會鎖門的,但門是開的。”郭小桔想了想,“他可能在藥房,他醫治病人時很專心的,什麼聲音都不會回應的。”
郭小桔快步跑向藥房,藥房門開着,但有帘子遮着,掀開帘子闖了進去。
“啊——”
驚恐萬狀的郭小桔摔倒在地,像是看到了駭人的一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