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一章
春漸逝夏初來,西山晴雪綠葉成蔭,雖沒有了梅花的芳香,可其它的花兒也是爭奇鬥豔,分外熱鬧,嘰嘰喳喳的鳥鳴,聲聲都是暖意,自四月皇太後下葬以後,八阿哥就回了西山晴雪,本來說好等雪全部化了就回香山別院,可我是一推再推,不知為什麼就是不想離開西山晴雪,幸好弘旺全完支持我的決定,八阿哥也只是笑笑,說一切都由我的意思。
可是自從回到了西山晴雪,八阿哥好像突然之間變的十分忙碌,每天都有不少人在別院中來來回回,尤其是他剛回來的那幾天,光是九阿哥和十阿哥就已經來了九次,而且待的時間一次比一次長,有時會從清早一直待到日落,甚至有好幾次乾脆就留宿在別院的客房。
每次有客來的時候,我就躲到梅林的閣樓里,要不臨貼作畫,要不就在梅林里四處溜達,我從來不去前廳,甚至看都不看一眼,有時八阿哥也會抽時間回來陪我和弘旺一起用膳,望着我的眼神滿是歉意和愧疚,可我堅持不聞不問也不理,好像只要我不問,所有的一切就沒有發生,慢慢的他便也不再去招呼訪客了,通常都是賈慶在前面應付幾句,又將來人送走。
可是,我不看不問不理會,就不等於我不去思考,這些人的目的我多多少少也能猜到,無非就是勸八阿哥重回朝堂的,八阿哥如今雖不如往昔,可依然在朝中有着一定的聲望和勢力。現諸皇子中,最有望奪得嫡位的就只剩下四阿哥和十四阿哥,那些依附於十四阿哥的人,肯定希望十四阿哥將來能繼承大統,以保他們家族平安和榮華富貴,那八阿哥這個昔日的八賢王就變的份外重要,若他也能轉而支持十四阿哥,無疑會扭轉十四阿哥的劣勢。
閣樓里,弘旺正聚精會神的畫著梅林,林間一個紫衫羅裙的女子雙手撫琴,雙眼微眯,神情十分享受,一個身裹青衫的俊雅男子,支着下巴坐在軟榻上,正凝目望着撫琴的女子,一個少年手握長劍站在他們身後,正持劍而舞,身後的落葉被劍氣催的紛紛揚揚,他的臉色雖是肅然冷淡,可眼中卻是溫暖如春。
我看了兩眼,心裏莫名的有幾分煩躁,慢步走到窗前,倚窗而立,靜靜凝視着天空,明澈清遠,一碧如洗,這樣乾淨的天空也只有在紫禁城外才看的見。聽到身後傳來輕微的腳步聲,我頭也未回的道:“誰在前面?”過了會兒,才聽到綠珠低低的聲音:“回姑娘的話,是九爺,還有果毅公阿靈阿大人和上書房的馬齊大人。”嘴角忍不住泛起几絲譏諷,連阿靈阿和馬齊都出動了,看來康熙也是默許他們的遊說行為了,只是康熙這算是什麼,打壓完了,又記起這個兒子的好了?
心下琢磨了會,仍無一絲頭緒,我微微皺了皺眉頭,不想再裝下去了,這種心裏揣着明白裝糊塗的感覺真讓人難受,想了想,索性轉過身看向綠珠,定聲問:“外面到底出了什麼事?你們還要瞞我多久?”弘旺握筆的手一僵,綠珠身子矮了矮,囁囁道:“奴婢也不知發生了何事。”說罷瞟了我一眼,道:“奴婢去為姑娘準備午膳。”說著就要轉身離開,我趕在她前面攔住她,冷笑了兩聲,道:“你們當我是傻子嗎?連阿靈阿和馬齊都出動了,還能沒什麼事?”
綠珠臉微白,頭垂垂的低低的,雙手不停絞着衣角,低聲道:“奴婢一直在閣樓侍候,真的不知道外面的事情。”我眉頭越皺越緊,冷哼了一聲,越過她直接往門口走,邊走邊道:“算了,我自己去問。”“額娘。”剛掀起帘子,身後響起弘旺的叫聲,我轉過身看他,他道:“額娘不必去問阿瑪了,孩兒告訴你。”
我放下帘子,走到書桌旁倚着桌邊站着,他放下筆,問:“額娘,你為什麼不來問我?”我苦笑了笑,道:“無論我怎麼寵你,你都已經不是孩子了,你若有心告訴我,又何必等着我來問你?”他神色微暗,垂下睫盯着桌上的畫,慢聲道:“阿瑪不告訴你,或許是覺得沒有必要告訴你,免得你擔心,我不告訴你,也是覺得沒有必要,因為我相信阿瑪會處理好。”我點點頭,問:“那你現在又願意告訴我,是不是說你不相信你阿瑪會處理好了?”
他微愣,片刻后,才道:“我只是覺得額娘現在應該知道。”我心下有了几絲瞭然,靜靜看着他。他蹙眉看了會我道:“二月的時候,準噶爾部首領策妄阿喇布坦出兵進攻西藏,拉藏汗請求皇爺爺發兵救援。”西藏動蕩了幾十年,自從倉央嘉措被廢后,局勢越發混亂,沒想到準噶爾部竟然敢公然攻打西藏?
弘旺續道:“皇爺爺一接到拉藏汗的求援,就立即命湖廣總督、署西安將軍額倫特及侍衛色楞等由青海進軍拉薩,不料才兩個月,額倫物及色楞號稱攻無不勝戰無不克的八萬大軍竟然在準噶爾部策妄阿喇布坦的鐵騎下全軍覆沒,青海部分蒙古王公,一見如此,也嚇的不敢再戰,如今西藏是朝不保夕,形勢十分嚴峻。”
我低低嘆息一聲,這些年竟差點忘了,十四阿哥在歷史上也是有名的大將軍王,他的這個大將軍王的稱號似乎就是在平定準噶爾部叛亂時康熙破例給他封的王爵,難道就是這個時候嗎?弘旺見我盯着窗外出神,也停住了話頭,只是看着我,我道:“所以皇上為了扭轉局勢,穩定人心,也為了在西藏重樹大清軍威,決定要在皇子中選一個文武雙全的阿哥親領兵出征?”
弘旺震驚的看着我,問:“額娘怎麼知道?”我笑了笑,道:“額倫特和色楞全軍覆沒,蒙古部落懼怕準噶爾鐵騎不肯再戰,皇上若能在眾阿哥中選一位皇子親臨西藏指揮作戰,那些怕死的蒙古部落還好意思不出兵嗎?連皇子都能上陣殺敵,他們又豈會再袖手旁觀?”弘旺聞言頓時滿臉欽佩的看着我。
我搖頭而笑,問:“皇上可有決定派哪位阿哥去西藏了?”弘旺搖搖頭,道:“西藏大敗的消息一傳進京,四叔就向皇爺爺上了奏摺,主動請命領兵去西藏剿滅準噶爾。”我一怔,有些不相信的問:“四王爺主動請命去西藏?”弘旺點點頭,道:“是的,開始皇爺爺不準,可四叔又連上了幾道奏摺,說的理由跟額娘剛才說的差不多,後來皇爺爺才採納四叔的意見,宣佈要在各位叔叔中間選一位文武雙全的人領兵西藏,其中又以支持四叔的朝臣最多,皇爺爺似也有意讓四叔出征,只是朝中也有不少人提議由十四叔領軍出征,所以一時有些爭論不下。”
我默了下來,一時腦子有些轉不過彎來,我沒料到四阿哥竟會一連上了幾道奏摺請命領兵出征,畢竟對他來說,他要爭的地方是紫禁城的廟堂之上,而非遠在千里之外的西藏。近年來康熙身子一直多病,加上皇太后病逝,康熙一連兩月都未嘗安寢,在這種地候他請命領兵出征,無疑會給有心人可趁之機,說句大不道的話,康熙若在他出征的時候駕崩了,那他遠在西藏,就是有心爭皇位也鞭長莫及,這一點他不會想不到的。
難道他是想通過在西藏建立戰功,以提升自己在康熙心目中的地位,為將來奪嫡加分,又或許他認為現在西藏的局勢如此複雜嚴峻,康熙所派出的人肯定是他最信任的人,換言之也可以說是最有可能繼承儲位的人,所以他想接下這個誘餌,不惜放棄紫禁城這個大後方?我有些無法理解他的做法。
不過,我倒是明白為何這段時間別院總是人來人往了,十四阿哥肯定也是極想得到這個機會的,可惜朝中支持他的人只有少數,畢竟四阿哥比他年長,又曾領過兵打過仗,相對來說經驗更為豐富,那些朝臣雖更希望十四阿哥將來繼承大統,可如今誰也不敢拿西藏的戰事開玩笑,也不敢貿然推薦他領兵出征,可若是八阿哥重回了朝堂,只要他願意出面幫十四阿哥振臂一呼,那些朝臣畢定會重新衡量一番。
弘旺靜靜看了我一會兒,問:“額娘聰慧過人,肯定已經明白為何那些人要天天來找阿瑪了。”我垂着頭盯着地面,過了好大一會兒,才有些疲憊的道:“我不關心外面的事,我只是在乎你阿瑪的選擇。”我知道最終是十四阿哥得到了領兵出征的機會,我只是不知道,這個結果究竟是十四阿哥自己努力得來的?還是因為八阿哥的出手相助?
我默默凝視着窗外春意盎然的梅林,“你猜你阿瑪會如何選擇?”弘旺淡聲道:“幾位上書房大臣除了張廷玉大人沒來,其餘的全都來過了,他們能來就證明皇爺爺也希望阿瑪能重回朝堂,如果阿瑪放棄了這個機會,那就等於永遠放棄了一切,從此絕不會再有回頭的機會。”我木然的站着不動,心裏一片漆黑,他說的我又何嘗明白,若八阿哥此次順水推舟的回了朝堂,不管以前發生了多少事,至少他又了機會,我無法確定他會不會重新抓住這個機會,畢竟他曾為權力付出了全部,他真的甘心從此與我遠離塵世紛擾嗎?
一路急奔,到了前廳門口,我卻猛的頓住步子,想了想,慢慢退到迴廊下站着,滿腦的思緒漫無邊際,想着這三年來的甜蜜與幸福,想着紫禁城中的權力與**,身子一時熱一時冷,對這三年的幸福我太不確定,也許下意識的總是以為這幸福終有一天會離我而去,所以我萬分小心的維護着這份幸福,如今想來,這份幸福在我心中真是太脆弱,脆弱到連我自己都一直心存憂慮。
不知過了多久,夕陽斜斜的照在身上,我手搭在額前,眯眼望着絢麗多彩的夕陽,雙腿酸軟無力,只好慢慢倚着廊柱,身後傳來熟悉的味道,我驀的回過頭,八阿哥笑意澹澹的望着我,問:“怎麼不進去?”眼角掃見果毅公阿靈阿和馬齊都站在一邊,我忙俯身請安,馬齊立即欠身虛扶了扶,笑道:“曉楓姑娘萬不可如此多禮,老臣可不敢當。”
我默不作聲,隨着他的話,退到一邊站着,阿靈阿和馬齊很識像的告退,走之前阿靈阿鄭重的對八阿哥行了個大禮,道:“萬望八爺再考慮考慮,老臣過幾日再來。”八阿哥側身避開他的禮,淡淡道:“大人不必再來,我不會改變決定。”阿靈阿神色頗為失望,搖着頭不停的嘆息。
看剛才阿靈阿的神情,肯定是八阿哥拒絕重回朝堂了,一直飄忽不定的心,漸漸有了絲安穩,可又想到九爺與阿靈阿他們一道來的,卻不見他離去,那他肯定還在前廳等着,一時心又有些亂了,不用猜我也能想到,九爺肯定也是希望八阿哥支持十四阿哥的,因為他絕不會眼睜睜的看着四阿哥得到那個最終的位置。
“想什麼呢?”八阿哥握着我冰涼的手,微皺起眉,道:“都快夏天了,手怎麼還這麼涼?”說著將我的手握在手心,想讓幫我暖手,可惜他的手比我的還涼。我怔怔的看着他,脫口問道:“你留下?還是要離開?”他眸光閃了閃,表情淡淡的看着我,問:“你知道了?”聽到他的話我竟忍不住笑了起來,別院就二三十個人,平日裏我又從不打聽別院以外的事,他若有心隱瞞,我永遠也不會知道外面會發生什麼事。
我道:“你不想我知道嗎?”他道:“是。”我怔了一下,道:“為什麼?”他輕嘆了口氣,撫了撫我的臉頰,道:“我覺得沒有必要。”他的意思是他已經決定留下了,所以對我說不說都無所謂,還是說他已經決定離開,說不說也無所謂?
噪子有些乾澀,有些話哽在喉頭,我卻無法開口詢問,只能獃獃的站着,賈慶過來低聲道:“爺,晚膳已備好,九爺正在飯廳等着。”我退後兩步,道:“我回去陪弘旺用膳。”說著轉身欲走,八阿哥拉着我的手,往飯廳走去,道:“弘旺和我們一塊用膳。”我默然隨在他身後,腦子仍是一團亂麻,越想越亂,八阿哥扭頭看了看,忽低聲道:“我說過要永遠跟你在一起的。”
我愕然,半晌,才明白他的意思,一絲喜悅慢慢湧出,笑意慢慢浮到臉上,眼睛裏,他突然攬過我的腰把我往身邊拉了拉,低頭在我唇上印一吻,我呀的叫了一聲,看見賈慶低着頭在很認真的走路,這才鬆了口氣,用胳膊肘兒使勁撞向八阿哥的腰,狠狠瞪了他一眼,飛快的朝飯廳跑去,身後傳來他的笑聲,只是笑聲越來越低,越來越低。
九阿哥坐在飯桌前,百無聊賴的把玩着手指上的玉扳指,弘旺坐在對面,見我進了廳,起身叫了聲:“額娘。”九阿哥一愣,回過頭表情複雜的看着我,我抿嘴笑了笑,記得八阿哥第一次聽見弘旺叫我額娘時,臉上也是這個表情,我不理會九阿哥滿眼的驚詫,瞟了他一眼,不滿的抗議,“你怎麼還不走?”九阿哥哭笑不得的看向隨後進來的八阿哥,道:“八哥,我才留在這裏吃了幾頓飯,這八嫂有必要如此小氣嗎?”我不理會他的話,只是看着賈慶吩咐道:“下次九爺要再留下來用膳,你得按菜式收銀子。”賈慶陪着笑不敢接話。
九阿哥手一抬,扔過來幾張銀票,我拿過來瞟了一眼,面額全是一千兩的,我邊將銀票收進懷中,邊嘆道:“都說九爺是眾位爺中最有錢的,開始我還不信,現在總算是信了幾分。”九阿哥看了看桌上的菜,笑問:“八嫂,那小弟現在可以吃了嗎?”我點點頭,馬上又道:“菜可以吃,酒錢得另算。”九阿哥一口菜嗆在口中,連連大聲咳嗽,弘旺忙忍着笑給九阿哥遞茶水。
我大笑了幾聲,這才開始埋頭吃飯,九阿哥好不容易咽下了嘴裏的菜,立即向八阿哥抱怨,“以前怎麼沒發現她竟是如此庸俗,簡直是愛財如命,難怪古人云唯女子難養也。”我撇撇嘴,道:“烏鴉笑豬黑,你不跟我一樣。”九阿哥道:“我怎麼跟你一樣了?”我道:“古人云唯女子與小人難養也,我是女子,你是小人。”九阿哥怔怔的說不出話來,八阿哥笑笑不語,我瞟了眼九阿哥,給了他一個警告的眼神,又埋頭吃飯,熱氣騰騰的飯菜此時吃在嘴裏,簡直像在嚼冰冷的雪團,八阿哥一句淡淡的話並未讓我完全放下憂慮,我笑並不是因為開心,只是我想將這種憂慮掩藏起來。
飯後,八阿哥吩咐賈慶侍候九阿哥休息,我暗暗呼了口氣,拉着八阿哥的手回了梅林的閣樓。弘旺站在閣樓的窗前,仰頭望着窗外的明月,見我們進去,忙轉過身請安,八阿哥問:“怎麼還不去就寢?”弘旺看了看我,回道:“孩兒這就去。”說著又看了看我,行了個禮,快步離開。
躺在床上,八阿哥將我攬進懷中,讓我枕着他的胳膊倚在他胸前,我默然的瞪大了眼睛,想看清楚他的神色,可惜我除了黑暗什麼也看不到,沉默的黑暗讓我思緒分外清明,想着如今我和八阿哥依舊純凈的關係,心裏突然像堵了塊鐵似的,以前不曾細想的問題,一下子全湧進了腦海。
三年來,他始終不曾要我,以前我以為他還沒有做好準備接受我,或是介意我曾拒絕過他,可這三年來,我能感覺到他對我感情,我也努力的付出了我的全部,那他為什麼還不要我?不讓我成為他名副其實的妻子?是他不夠愛我嗎?還是我表現的不夠愛他?
越想越是鬱悶,我氣惱的咬咬唇,心中閃過一絲靈光,猶豫了半晌,我終是鼓起勇氣探起身子,摸索着找到他的唇,輕輕吻了下去,冰涼的唇讓我有些退縮,微微離開了片刻,我又重新吻上去,他僵硬的唇在我的試探下,一點一點變的柔軟起來,原本的回應也變成了索取,身子也止不住的顫抖起來,他緊緊摟着我,從未如此用力的擁抱過我,似要將我揉碎塞進自己的身體。
“楓兒,你知道我是愛你的。”他輕輕啃咬着我的耳垂,俯在我耳邊喃喃低語,溫熱的氣息噴在我耳邊,全身上下像是電流劃過,連身子都熱了起來,我抿着笑,伸手摟着他的脖子,在他的脖頸間落下一吻,他的身子跟我一樣,彷若烈火焚燒過一般,燙的嚇人。
月色忽明忽暗,隱隱照進屋內,他的臉色通紅,眼神星火燦爛,漆黑的雙眸,映出兩個小小的我,我雖看不見自己的臉色,但滾燙的熱度我也能猜到自己此時肯定像煮熟的蝦子一般,心中有一團小小的火苗兒在燃燒,我卻只是靜靜等着,靜靜在黑暗中盯着他漆黑的雙眸。
他俯在我身上,也靜靜看着我,我始終都不曾眨眼,只是毫無顧慮的回視他,半晌后,他在我唇上印下一吻,手慢慢探向我腋下,摸索着去解衣服上的盤扣,我屏着呼吸,又是期待又是緊張,還夾雜着一絲莫名的傷感,如果今晚不是我主動,那他還會等到什麼時候才會要我?如果是以前,我肯定會很鄙視自己的行為,妄圖用身體去挽留一個人男人的心,這是我以前最為不職的,沒想到自己竟也有這一天!
身上的涼意將我的思緒拉了回來,八阿哥冰冷的唇輕吻着我的胸前,我剛意識到要發生什麼,馬上就被一陣劇烈的咳嗽打斷,八阿哥猛的從我身上翻了個身,趴在床沿上不停的咳嗽,每一聲咳嗽都像要將肺咳出來,我獃獃怔了半響,才反應過來,胡亂的抓起衣服披在身上,一邊輕拍他的背,一邊道:“我去拿葯。”
他拉住我,因為不停的咳嗽無法成聲,只是緊緊抓着我,我忙點頭,道:“行,不拿葯,那我下床去給你端點茶來。”他點點頭,捂着胸口壓低了聲音咳,我藉著月色從桌上端了茶,坐在床沿上將八阿哥攬在懷中,將茶杯遞到他唇邊,連喝了幾口茶,咳嗽才稍微好些。
扶他靠在枕頭上,我系好衣扣,起身去點燈,屋裏剎時一片明亮,八阿哥望着我衣衫不整的樣子,嘴角泛起几絲笑意,眼中滿是戲謔,我紅着臉避開他的視線,心中暗驚,不知是不是因為我,才會引起他如此劇烈的咳嗽?
正在凝視細想,八阿哥沖我招手,道:“你上床來躺着吧!”我臉又紅了紅,不敢吹熄燈,扶着八阿哥躺好,我才小心翼翼的靠在他身邊,他伸手攬住我,滿足的低嘆一聲,笑道:“天色不早了,快睡吧!”剛才發生的事好像只是我的一場夢,我在究竟是不是一場夢的糾結中,迷迷糊糊的睡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