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早早的便起了床,蘭心和姑姑身邊的芳芝過來伺候我穿衣,姑姑早已說過不用去請安了,芳芝便把早膳直接端到我的屋裏。
蘭心站在一邊,幫我盛湯,我示意她坐下一起吃,蘭心瞅了圈站在屋裏的宮女太監,小聲道:“小姐,您先吃吧!奴婢怎麼能與主子同桌吃飯呢?”揮身讓屋裏的人都退下,瞥了蘭心一眼,笑道:“還不快過來?”蘭心忙過來坐下,道:“謝謝小姐,小姐對奴婢可真好。”“得了,得了,別拍馬屁了。”我笑瞪她一眼,道:“吃東西都堵不住嘴。”蘭心嘻嘻笑了起來。
我也隨着笑了起來,初來乍到,當然得為自己培養個心腹,這個蘭心,聽說在草原上就跟着我,雖心直口快,但也極會察顏觀色,應該能當此重任。
都日晒三竿了,仍舊不見十二阿哥的身影,只好硬拉着蘭心自己去逛。現在正是五月,萬木爭春,各種奇花異草奼紫嫣紅,爭相吐艷,花叢中幾隻蝴蝶翩翩起舞,欣喜若狂的沐浴着暖暖的春日,一條碎石鋪地的小徑延伸到花叢深處,顯得十分靜鎰。
忙邁開步子踏上小徑,蘭心拉住的衣袖,苦着臉道:“小姐,前面就是御花園了,咱們回去吧!您的傷------。”御花園?那不就是我重生的地方?心裏一直對我重生的事心存疑慮,許多問號也不停腦海里盤旋,不知道我受傷的那個地方有什麼東西,竟讓我這個將死的人,在已經逝去的朝代重生,幾番思量,還要去親眼看一看,才知道結果,我一臉諂媚的衝著蘭心訕笑,道:“好蘭心,難得來這裏一次,你就讓我好好看看吧!好不好?好不好?”蘭心聞言,一臉驚異,眼睛裏閃着几絲疑惑,估計是第一次見她家小姐露出這幅模樣,見她仍是拉住我的衣袖不鬆手,我嘆了氣,正準備跟她好好講講道理,忽聽一陣笑聲,抬頭一看,離我不遠處,十三阿哥背靠着假山,正側頭看着我,眼神中閃着一絲笑意,蘭心忙鬆手,俯身請安,十三阿哥擺了擺手,蘭心見我仍是目不轉睛的盯着十三阿哥,伸手拉了拉我的衣袖,小聲道:“小姐。”我頓時回過神,這才想起來,是要請安的,忙俯下身欲請安,十三阿哥已先笑道:“免了。”
這古代的禮節甚是繁鎖,見他如此說,我也樂得順從,沖他一笑便起了身。十三阿哥見我如此直爽,顯然是一愣,即而又大笑了起來,緩步而來,笑道:“果真是傳聞中的曉丫頭。”上次也聽十四阿哥說過這句話,難道我真那麼有名?側頭看着十三阿哥問道:“為什麼你們好像都聽說過奴婢?奴婢有那麼出名嗎?”十三阿哥聞言大笑了起來,邊笑邊問:“你不知道自己在草原很有名?”
我搖搖頭,對於這個問題我也是很疑惑的,從昨天醒來的時候,我就發現來伺候我的宮女太監看我的眼神都怪怪的,好像都帶種探尋和好奇,董鄂氏也開口閉口的說我性子調皮,難以管束,想問蘭心又怕問的太多,露了馬腳。十三阿哥有些不相信,忍着笑又問:“你真的不知道?”我一臉疑惑的看着他,看了半晌,十三阿哥才搖頭笑道:“早在幾年前就聽說過你了,而且傳言很多。”傳言?我笑了起來,問:“傳言說奴婢什麼?”十三阿哥笑道:“有說你聰明能幹的,也有說你性格豪爽不輸男兒的,也有誇你行事風格獨具一格的,總之------”他掃了我一眼,頓了半天,才甩出兩字:“很多。”
剛開始說的時候我還挺得意的,心想這樣的女子才是最了不起的,後來一看蘭心咬着唇似在拚命忍着笑,十三阿哥的話就有些變味了,怎麼聽都像是在嘲笑我,看來這真曉楓以前的所做所為,不能只用調皮來形容,這名聲也並不是想像中的那個樣子,不行,我得為自己正名,真曉楓已經不在了,雖佔了她的身,可我是我,想到此,我嘴一癟,辨道:“難道十三阿哥不知道,道聽途說不足為信嗎?”
十三阿哥聞言笑得更歡了,道:“本來我也不信的,可自從昨天見過你以後,我就不得不信了。”這是什麼意思?抬眼看他,十三阿哥一臉狹促的笑,瞅着我直樂,難道我昨天做了什麼出格的事?不會啊!我皺着眉頭,拚命搜尋有關昨天的記憶。
十三阿哥見我如此,伸過頭問:“想知道?”我點點頭,他道:“不後悔?”他越是這樣故作神秘,就越是勾起了我的好奇心,我重重的點頭,還煞有介事的舉起手,鄭重其事的道:“奴婢絕不後悔。”十三阿哥低聲笑了幾聲,就繪聲繪色的講了起來,我是越聽頭垂的越低,越聽臉越紅,昨天我竟然在四阿哥懷裏睡了一上午,還拉着他的衣袖不許他離開?以致於他不得不抱着我坐了一個上午,這?這?我怎麼一點印象都沒有!回頭看蘭心,紅着臉,頭垂得低低的,一臉羞於見人的模樣。
十三阿哥見我一臉不相信,笑道:“你不信?”我頭搖得跟波浪似的,一臉打死我也不信的表情,十三阿哥笑道:“不信?改明遇見了四哥,你自己問去!”一聽他提起四阿哥,我慌忙甩手就走,怪不得十三阿哥會如此說,估計是從沒見過臉皮像我這麼厚的女子,真是讓我備受打擊,還讓我去問四阿哥,再去丟一次人嗎?想着我竟抱着雍正睡了一個下午,只覺得渾身上下的寒毛都豎起來了,真不敢想像他會怎麼想我?
十三阿哥快步追上來,笑道:“這可是你要聽的!”我扭頭瞪他一眼,耍賴道:“奴婢什麼也沒聽見!”回頭問蘭心:“你剛才聽到什麼沒有?”蘭心忙搖頭,孺子可教,夠聰明識實務。十三阿哥笑嘆一聲,道:“你可真厲害!”我笑了起來,不想跟他多說這個話題,便轉過頭看着那條幽深的小徑,想去又顧忌着身邊還有個阿哥,十三阿哥挑眉笑道:“即是有興緻,不如一起走走吧!”我抬眼看了看他,喜道:“可以嗎?”十三阿哥笑道:“這有何不可?如果你不介意,本阿哥可以給你當個嚮導。”“奴婢謝過十三阿哥。”我連忙俯身朗聲道。
十三阿哥笑着點頭,我斜眼看了看一臉苦相的蘭心,得意的笑了笑,便隨着十三阿哥的步子踏上曲折迴轉的小徑,走了不到片刻,眼前豁然開朗,只見眼前奇石羅布,佳木蔥蘢,古柏藤蘿,假山小亭,各色山石盆景將花園點綴得情趣盎然。我驚呼一聲,快步奔了過去,這才是最真實的大清御花園,可惜這裏沒有DV機,要不就可以拍下來,留着以後慢慢看。
每到一處,我都要大大的讚賞一番,就像《紅樓夢》裏的劉姥姥初進大觀園一般,十三阿哥饒有興趣的打量着我,我也懶得理他,自在園子裏轉來轉去,可怎麼也沒找到我重生時的那個地方,心裏有些懊惱,十三阿哥見我皺着眉頭東張西望,問:“你在找什麼?”我抬眼看了看他,心想這事還得他幫忙,想了想,便道:“奴婢的簪子昨天在受傷的地方掉了,現在想來找找。”十三阿哥一臉的恍然大悟,笑道:“即是如此,何不早說?”我訕訕的笑着沒吭聲。他搖搖頭,手朝前一指,道:“不就在前面。”
我隨着他指的方向看過去,一排古樹鬱鬱蔥蔥,枝繁葉茂,古樹旁邊是由各種形狀的太湖石塊堆砌而成的假山,假山前有一對獅子石座上各有一石刻龍頭,假山旁是一座單孔石橋,石橋下是一池碧水,果真是我重生時看到的景緻,不禁快步走過去,細細將這個地方打量了一遍,好像並沒有怪異的地方,心裏更加奇怪了,回頭去看十三阿哥和蘭心,這兩人正蹲在地上,細細在草從里扒來扒去,十三阿哥邊扒草邊道:“明明看你就倒在這裏,怎麼會看不到簪子呢?
傻傻的看着十三阿哥,即想笑又有些感動,一個高高在上的皇子,竟如此對待一個並不熟識的陌生人,眼角濕濕的,忙深吸一口氣,走去道:“十三阿哥,不用找了,可能是奴婢記錯了,簪子或許並沒有掉到這裏。”十三阿哥滿臉不甘的站起身,眼睛仍瞅着草從,道:“再找找看,說一定還能找到。”我笑了笑,道:“十三阿哥身份尊貴,怎麼能在草里扒來扒去呢?”他聞言神色一暗,轉而笑道:“身份尊貴?在我面前不必講究這些虛無的東西。”說罷又準備俯身去找簪子,我忙拉住他,道:“日辰不早了,改天再來找吧!反正簪子也跑不了。”十三阿哥抬眼看了看即將西落的斜陽,道:“也罷,那就改日再來找吧!”
“這不是十三弟嗎?”遠遠的傳來一個粗豪的聲音,順着聲音看過去,是十四阿哥和兩個衣着華貴的少年,蘭心一見來人,忙俯身請安:“九阿哥,十阿哥,十四阿哥吉祥!”呵呵,全都是皇子,運氣可真好!
我規規距距的跟着俯身請安,九阿哥一抬手道:“免了。”十阿哥走上前圍着我走了一圈,上上下下的打量我,我一邊回視着他,他身材挺拔,面色黝黑,一雙大眼睛倒是炯炯有神,見我直直盯着他,有些愣,問:“杜順家的?”心裏有些驚訝他怎麼知道我的名字?
“是!”我收回視線,低眉順眼的站在一邊。只聽見九阿哥輕笑了兩聲,道:“你就是萬琉哈曉楓?”語氣有些不以為然,我陪着笑道:“回九阿哥,奴婢正是萬琉哈氏曉楓!”他懶洋洋的瞅我一眼,道:“我當是什麼了不起的人,現在看來也不過如此!”這話是什麼意思?抬眼去看他,雙手橫抱在胸前,神態高傲,斜眼看着我,不僅有些惱,我跟他又沒什麼過節,幹嗎一幅看不起我的樣子,他很了不起嗎?這個狗眼看人低的傢伙,虧他長了一幅好皮相,暗暗將他鄙視一番,臉上卻還得帶着笑,道:“九阿哥說的是,奴婢本來就只是一個平凡的小丫頭,的確不是什麼了不起的人。”他聞言是一愣,本來沒怎麼正眼看我,這下可好,倒是對我打量了起來,見我垂了睫,竟上前一步,伸手抬起我的下巴,不得已眼睛正對上他的視線。
“你幹什麼?”被他突如其來的輕佻嚇了一跳,忙揮手打掉他的手,朝後退了好幾步,方才頓住步了,怒道:“九阿哥不知聖人有雲,男女有別,授受不親嗎?”“噗哧”十阿哥和十四阿哥立馬笑出了聲,但很快又收了笑,一臉同情的看着我,九阿哥的臉色頓時變得難看起來,放下被我揮開的手,面色陰沉的朝前走了兩步,冷笑道:“傳聞果真不假,我今兒倒是見識到了。”暗咽了口口水,冷汗不停的往外冒,一時沒管住自己的嘴,這下可是惹了大禍,偷偷看了看四周,不行我就奪路而逃,轉眼去看蘭心,不看還好,一看真是哭笑不得,這丫頭竟被嚇得面色蒼白,渾身都在發抖,唉!
忽一隻手伸了過來,將我拉到一邊,心裏一驚,忙回神,十三阿哥已站在我身前,笑容滿面的看着九阿哥,道:“九哥,這丫頭出來久了,十二哥怕是要急了。”聽十三阿哥提起十二阿哥,九阿哥略一停頓,再一看我,眼睛危險的眯在一起,冷笑道:“即然遇上了,又何必急着走?”一幅不肯輕易罷手的神情。
“九哥,走吧!不是還有事嗎?”開口的是十四阿哥,他拉着九阿哥的手臂,眼睛卻是瞟着我,眼中仍有一絲不易察覺的笑意。十阿哥也道:“算了,九哥,何必跟一個丫頭鬥氣?”心裏萬分感動,感激的看了眼十阿哥和十四阿哥。
九阿哥掃了眼擋在我身前的十三阿哥,哼了一聲,甩袖而去,十阿哥嘆了口氣,道:“你這丫頭膽子真不小。”說罷忙跟了上去。十四阿哥咂了咂嘴,笑道:“三言兩語就把九哥氣得夠嗆,倒是小瞧了你。”不明他此話何意,只好傻笑,他輕搖了下頭,轉身而去。
見他們都走遠了,長長的呼了口氣,盈盈在十三阿哥面前俯身,道:“奴婢謝十三阿哥搭救。”十三阿哥暖暖一笑,道:“你膽子也忒大了些,連九哥也敢得罪?”“奴婢可不敢得罪九阿哥,倒是九阿哥好像看奴婢很是不順眼。”我忙回道。十三阿哥笑了笑,也不再糾纏這個話題,只是不以為意的懶懶一笑,道:“其實九哥倒也不是沖你來的。”
我一愣,再細一想,倒還真不是沖我來的,我初進宮,跟九阿哥並無過結,他確實不會找我麻煩的,即不是找我麻煩,那就是沖我身邊這位來的,想起書中那段關於九龍奪嫡的歷史,不僅搖頭直嘆氣。史上對九龍奪嫡的資料記載的極少,現有的多數也是史學家憑自己的猜測杜撰的,那個時候究竟發生了什麼,我也是只知道結局,不知道過程,這樣想來,自己倒像個看戲的,只希望自己能活着把這齣戲看完。
回來的時候,覺得突然之間就跟十三阿哥走近了許多,對他我一直是心存好感,或許是熟知他的歷史,心裏對他滿是欽佩,所以言語間也沒什麼顧及,十三阿哥顯然也並不把我的放肆放在心上,也不擺阿哥的架子,這在皇宮應該是極難得的,老天即然讓我在清朝重生,我就要好好的活下去,十二阿哥雖對我好,但從歷史上看,他並無多大權力,而十三阿哥就不一樣了,他將來可是清朝赫赫有名的怡親王。
何況他還是雍正的心腹,我是不敢去跟雍正攀交情的,只好退而求其次,在他身上打主意,不過這個未來的怡親王倒是挺好說話的,跟他拉拉交情,應該不是一件難事。
想那雍正皇帝在歷史上爭議頗大,眾說紛紜,數個歷史學家均各執一詞,但誰也無法拿出真實的證據來,必竟歷史已逝,只能通過有限的記載來猜測,這樣想來,說不定我還可以還原一個最真實的雍正,呵呵,總算是找到一件比玩更有意思的事了。
我一路隨他走着,邊走邊聊,他笑着給我說著皇宮裏的趣事,也會說一些關於我的傳聞,我聽了覺得甚是好笑,曉楓這樣一個女子能引起這麼多人的好奇,不管她本身是個什麼樣的人,都足以看出她的獨特。
時間過的真快,不知不覺已是暮色,我道:“天色已晚,十三阿哥還不回宮嗎?”十三阿哥道:“我還得等四哥。”我側目看了看他,故作漫不經心的問:“今兒怎麼沒見四貝勒?”十三阿哥掃我一眼,笑道:“四哥被太子叫去了,估計也快回了。”我點點頭,頓了頓,又問:“你們住在哪個宮?”十三阿哈哈笑了起來,我疑惑的看他,問:“有什麼好笑的?”十三阿哥搖搖頭,笑道:“四哥早在十四歲的時候就已分府出宮單住了,我也在去年分了府,住在離四哥不遠的地方。”
“十四歲?”我皺着眉問:“這麼小就要分府單住嗎?”十三阿哥斜睨我一眼,神情暗了下來,明亮的明神瞬間就黯淡下來,我等了會,見他不吭聲,抬眼看他,只覺得他滿臉都是掩也掩不住的悲傷,又忙道:“我只是隨口問問的。”他靜了會,看了我一眼,淡淡道:“四哥從小在孝仁皇**中長大的,在四哥十一歲的時候,孝仁皇后就去世了,德妃娘娘忙於照料十四弟,所以四哥就要求分府單過了。”我若有所思的點點頭,看來史書記載雍正與親生母親關係緊張,並非杜撰而來,十四歲還只是個孩子,就要分府單過,怎麼聽都有些苦澀。
“天將降大任於斯人也,必將苦其心志,勞其筋骨,餓其體膚,行拂亂其所為,方能成其大事!”我垂着頭輕聲念道,心想每一個成功者的背後,都有一段辛酸的成長史,這位雍正皇帝也不例外。
十三阿哥詫異的轉頭看我問:“你在說什麼?”我一驚,忙回神強笑道:“哦!沒什麼,沒什麼!”十三阿哥眸光閃動,看了我半晌才收回目光,復又前行。
十三阿哥一直將我送到姑姑的宮門口,柳平守在宮門口,一見我人,忙對裏面大叫:“小姐,回來了!”十三阿哥笑道:“看來十二哥正找你了。”話還未落音,十二阿哥就出來了,見我和十三阿哥有說有笑,顯然是一愣,即而笑道:“你這丫頭尋了你半天,都沒見人影。”我道:“等了你一上午,以為你忙,便自己出去轉轉,沒想到半路上竟遇到了十三阿哥。”
十三阿哥上前給十二阿哥請安,兩人說了些朝堂上的事,我聽了會覺得沒什麼意思,百無聊賴的站在一邊,十二阿哥笑道:“剛遇到小桂子,聽說四哥正尋你。”十三阿哥道:“那我這就去了。”又沖我笑了笑,道:“改天再來看你。”說罷便提步而去。
十二阿哥見我一直目送着十三阿哥,輕笑了笑,道:“逛也逛夠了,該回了吧?”我嘿嘿一笑,回收目光,道:“十三阿哥貴為皇子卻一點架子也沒有。”十二阿哥輕嘆口氣,道:“十三弟的額娘去的早,這些年多虧了四哥照應。”“哦”我點點頭,挽着十二阿哥的手臂往回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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