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電梯驚魂

此時已是半夜，各種紛亂的情緒纏擾着子君。上了一個星期的班，每天累得回到宿舍都不想動。今天休息，出去隨便走了走，越發感覺到自己渺小。走進人群中，恐怕下一刻就會被淹沒，這讓她感覺恐慌。

能看書的時間少之又少，而安靜的環境更是難尋。但是這個恐慌促使着她不可以停止……

忙碌的日子總是過得很快，一晃就到了八月下旬。每個月二十號，是發工資的日子，每個人的臉上明顯的都多了一絲難以壓抑的喜氣。

子君是第一次拿工資，心底的雀躍更是可想而知。她看到每個人的手上拿着一張細長的紙條，有些人看了小心地收進口袋裏，而也有些人看過之後隨手揉成團扔進旁邊的垃圾桶里。

普通打工仔的工資並不是什麼秘密，工資的組成也無非就是底薪加加班工資，還有各項福利。越老的員工底薪會越高，福利也更好。

新人第一次拿工資要直接從出納那裏領銀行卡和工資條。子君興沖沖地往二樓財務室去了，正好也有幾個新人等在那裏。

出納王姐是個三十歲左右的本地女人，帶着副黑邊眼鏡，說話帶着很嚴重的本地口音。

子君聽明白了七八分，剩下的就靠猜。她一邊點頭連連稱是，一邊拿了信封從財務室出來。剛走到拐角處，她就小心翼翼地打開了信封，心情不可謂不急迫，其他幾個同來的情況也差不多，也是從財務室一出來就把工資條給拿出來，畢竟這可是自己第一次拿工資。

裏面有一張銀行卡，再有一張就是和大家發的一樣的細細長長的紙條。她伸出兩個手指把紙條夾出來，逐一看過來，上面一欄是分類，下面是數目，底薪150，加班費:123，全勤20，還有補貼什麼的，零零總總加起來竟然有318元，這可真是不少了。

她是到了十幾號才進的工廠，真正上班的時間只有半個月。就有三百多塊錢？這都是她上初中一個學期的開支了。難怪現在人人都嚮往能出來打工。

這是她拿的第一筆工資，這個數她一直記得。摩挲這窄窄的紙條，子君心裏充滿了喜悅，爸，我能賺錢了。接着又小心地把紙條折好，把信封塞到口袋，一邊想着給家裏寄多少回去，一邊想着自己也該添置些必要的東西了。

整個人暈暈乎乎的，根本沒注意到電梯旁立着的“正在維修”的牌子。也根本就沒注意到電梯門是開的，而正常情況下原本應該是關着的。

她伸手按了關門的按鈕。梯門緩緩合上，光線一點點地消失。等她發現，電梯裏面全黑了，望了望頭頂，一個燈都沒亮。子君心裏一緊，臉一下全白了，猛地伸出雙手拚命把電梯門往兩邊掰。

我不能死！我死了怎麼辦？我今天才領了工資，不行，爸爸還等着。一連串的可怕念頭出現在腦海里，腦子裏一時亂糟糟的，人也懵了，連哭都不會了，只有一個想法，我千萬不能死！真不知道那算是勇敢還是懦弱，竟然想到了死，但卻又奇異的並沒有哭。

亂七八糟想了不少，實際也不過一霎那的時間，那梯門卻並不依她，終還是緩緩合上。電梯裏全黑了，恐懼過後人反而鎮靜了幾分。

她趴在門縫往外看，一絲微弱的亮光從門縫裏透了過來。不時有人經過的聲音，說話聲，還有腳步聲。她大叫着“有沒有人啊！”又踢打幾下梯門。然後又把梯門往兩邊推，沒幾下便大汗淋漓，手上滑溜溜的根本就推不動。

倒是門上留了一條長長的汗印子，子君一時無法，只好靠在那裏稍作休息，倒是不如最開始的緊張與害怕了。有縫隙，至少不會悶死。但是很熱，心裏緊張就更顯得熱，工衣都緊緊的貼在皮膚上，好不狼狽。

休息一會就又開始扒門，梯門也終於在她的多次努力后被拉開了一條手指寬的小縫。子君心下大喜，更加用力掰門，哐的一聲，梯門終於打開，子君一個踉蹌坐在了電梯裏。

樣子真是說不出的狼狽，但在生命面前那算得了什麼！她歡快地扶着梯門站了起來，露出大大的笑容，抬腳就往外跑，卻撞上了一條橫在梯門上的胳膊。抬眼只見一個穿着廠服的男孩立在電梯一側，一手伸到電梯的另一側，正好攔住了她的出路。

“請你讓開。”子君有些惱。

“小妹，你新來的吧？叫什麼名字？力氣挺大的呀，哪條線上的？”男孩擺出一副自以為很帥的姿勢，一連串的問題像泡泡一樣地飄出來。

“跟你有關係嗎？好狗不擋道！”若是平時子君說話絕對不會如此不客氣。但是這麼狼狽的時候，好脾氣都被磨光了。看着他礙眼的手臂，子君臉脹得通紅，說完嘴緊緊抿着。

男孩偏一臉的痞子樣，就是不讓。對峙半晌，子君靈機一動，迅速地貓着身子，倏地從他手臂下鑽過，然後飛也似地逃了，在心裏暗自嘀咕了一聲“無聊”。

這一連串動作一氣呵成，男孩根本沒反應過來。就算真反應過來他其實也不會再去阻攔女孩，畢竟他的本意也不過是逗逗她，太過了反而不美。

“哎，你就這麼對待自己的救命恩人嗎？”男孩的聲音從樓梯上傳來，子君只當沒聽見，更是飛快地往前跑。男孩往樓下望了望，只看見女孩馬尾辮子在飛揚。真是一個美麗、倔強又機智的女孩，他不由得咧嘴笑了笑，摸了摸跳得有些快地心臟，然後住步往樓下走去。

“競哥，這是什麼情況呢？”等在樓下男生問了句。

被叫做競哥的男孩笑了笑，“想吃什麼，今天晚上我請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