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宿捨生活
陳志孝給主管買了幾包煙，把子君安排在線束車間，事情雖然繁瑣，活卻不重。基本工資是300塊，還有全勤獎金，加班另算。終於能自己賺錢了，子君心情終於好了一些，隱隱有了些期盼。
一個上午都站着，到吃午飯的時候子君感覺腿都不是自己的了，又酸又木。食堂里很嘈雜，三個一夥，五個一群的。有人高談闊論，有人默默地吃飯，還有些人邊吃邊罵娘。這時個相對自由的所在。
子君吃了兩口，有些想吐的感覺。這都是些什麼，煮得爛爛的菜葉，寡淡無味。她想起了家裏餵豬的食物，可不正是這樣？家裏生活不算好，但至少味道好吃。
很多人沒吃幾口就把飯倒了，子君幾次想起身，顧及到空空的肚子，又有些遲疑。才第一天，才第一頓飯，陳子君，你難道就要被打敗嗎？
她想到爸爸還躺在病床上，又想起他曾經說，孩子，吃得苦中苦，方為人上人。她咽下幾欲上涌的感覺，又開始吃飯。
下班的時候兩條腿就像灌了鉛似的，重得不行，第一次體會到了掙錢的不易。
“三叔，三嬸，我走了，這兩天麻煩你們了。”子君拿着行禮去宿舍，子佩手裏也拿着一些。
“這孩子，說的什麼話呢。”三嬸嗔怪道，一想到她家裏的事，不由得對這孩子起了憐惜之心，這麼小一個人出門在外怪可憐的。“星期天休息就來嬸這兒吃飯。”
“會來的，三嬸。”
“在外面多注意安全，別與那幫子瘋瘋癲癲的成日裏往外跑，莫要學壞了。”三叔也交代。
“三叔，我知道的，不會的。”
“你是個聽話的，叔放心。休息就過來。”
“爸，媽，今天還搬不搬了？”子蘭聽得不耐煩了。不就是搬去宿舍？我當初住宿舍怎麼沒見你們這樣？
舍管帶着她們去了廠區的一棟老樓房，從左側上樓梯，右轉是長長的走廊。頭頂上靠外側掛滿了女人的衣服，有的還滴着水，只能小心的在內側行走。走廊上不時有人走過，看見她們也絲毫不意外，房間裏也不時傳來說話的聲音。
大概走到快最裏面時，舍管推開了一間虛掩的門，呯的一響，門撞在牆壁上，復又彈回來，如此反覆幾次，裏面的人詫異地看着門口突然出現的三人，說話聲也嘎然而止。
“怎麼還往裏加人？還讓不讓人活了！”不知道誰嚷了一聲。
“希望是個省事的。”又有人說了句。子君往裏望了望，很小的房間裏，除了中間一條不足一米的通道外，一邊各擺了三張雙層床，共十二個鋪位，只有最裏邊的一個上鋪還空着。
舍管指了指那個上鋪，“陳子君，你以後就住那裏。”
子君看了看那床上堆得亂七八糟的東西，不知如何是好。
“誰的東西，趕緊收拾好！”舍管不大小心地吼了一句。
兩個穿着人字拖的女孩子不情願地起身收拾東西，弄得噼噼作響，“地方那麼小，東西放哪裏？”
“就是，別的宿舍不是還有床位嗎，為什麼來我們這裏。”子君尷尬地站在那裏，感覺到自己不被歡迎。
“沒事，她們不是針對你。”子佩看出了子君的窘迫。
等兩個女孩子整理完，子佩麻利地幫子君把行禮放下，又把床鋪好。
子君顯然有些不在狀態，等她反應過來子佩已經把一切收拾停當了。
“謝謝你，子佩姐。”
“都是姐妹，客氣什麼。你剛出來做事，不習慣也是正常的，慢慢就好了。有事就找我們。”
“我知道的，子佩姐。”
“家裏也實在太擠，不然怎麼能讓你睡這裏。”子佩皺了皺眉，看着那滿宿舍橫七堅八的東西。又看着挨着最裏面兩張床裏面的廁所與沐浴間，水淋淋的，又有一股怪味飄過來，眉頭不由得皺了皺。
“沒事的，子佩姐，我能習慣。”昨晚姐妹三住在主卧室，一米五寬的床，三個人睡着熱得不行。三叔三嬸擠在外面的小床，更是一夜沒睡好。
“行，那我先回去了，沒事的時候常去我們那裏。”
“好的，子佩姐，你先回去吧。”
宿舍這會兒沒什麼人，子君有些獃獃地坐在自己床上。一時也不知道幹些什麼，有些茫然。
“喂，你是新來的吧，叫什麼名字？”正發著呆，一個有些嗲地聲音傳來。子君一看，是個身材微胖的少女站在床邊，剛才卻並沒有在房裏。
“我叫陳子君，是的。”子君有些前言不搭后語了。
女孩聽了她的話笑不可抑，那聲音真是好聽，“我叫曉霞，是河南人，你是哪裏人？”
“湖南。”
“哪咱們也算半個老鄉。”曉霞的主動讓子君也漸漸的放開了。
“我是你對面鋪上的，”曉霞指了指通道那邊靠走廊那面牆的上鋪，子君也笑了笑，感受到被接納的喜悅。
“以後我們可以多交流交流。”說完她便自顧自地看書去了，子君不太懂，不過還是很禮貌地沖她微微笑。後來子君才知道她所謂地交流便是躲在被子裏看小說。
嘭——
房門被再一次無情地推開了，子君抬頭間就見一個身材嬌小的女孩像風一樣的沖了進來，直接衝進最裏邊的廁所里去了。
“這個姚紫，這是抽什麼風呢？”曉霞也被這大聲響驚得抬起頭來。
“姚紫，你給我出來！”一個二十歲左右的男孩子站在門外大聲叫嚷着，姚紫沒有回應。他在窗戶外面跳了幾回，叫嚷着，終究還是沒有進來。
“姚紫，行啊，你躲，早晚我要收拾你。”男孩氣憤地嚷了兩句，來來往往的女生都往這邊看過來，他臉都脹紅了，只好轉身走了。
“姚紫，你哥走了，出來吧。”曉霞對着廁所喊。子君卻有些傻眼，剛才外面的男孩竟是她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