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任府風波
炎朝,至豐十二年,天下太平,全國富庶,文學之風盛行。
金陵城、任府內任家少爺任寧正在仔細端詳着手裏兩支精美的玉簪,嘴角微微上揚,一副很滿意的樣子。
為了得到這兩支玉簪任寧可是花了大價錢,只可惜這玉簪雖然雕刻精美品質卻一般,很顯然他被人騙了。
任家是金陵富商,旗下有很多產業,任老爺為人謙和、經商有道口碑極佳,怎奈膝下只有一子還是個庸才,讀了十多年聖賢書卻寫不出一句詩詞,更別說是經商頭腦,那些商販自然喜歡騙這種人傻錢多的少爺。
“小靈這支給你!”任寧滿心歡喜的將其中一支玉簪遞到旁邊一名女子手中。
女子看上去十五六歲的樣子身穿桃紅色齊腰襦裙,披了件白色紗衣,齊腰的長發被揪起一個低矮的髮髻,明顯是大戶人家婢女的特徵。
小靈小心翼翼的接過玉簪心裏說不出有多高興,身為婢女的她對玉沒有多少研究,也不在乎玉簪是否貴重,她只需知道這是少爺送的就足夠了。
“另一支給小啞巴妹妹嗎?”小靈迫切的問道,恨不得立刻把這好消息告訴自己的好姐妹。
小靈口中的小啞巴是任寧一年前撿回來的,當時她餓暈在路邊,心地善良的任寧便將她帶了回來。
小啞巴生來不會說話也不會寫字無法表達自己的處境,從表情可以看出她希望能夠在任家混口飯吃,任寧看她可憐讓她成為了自己身邊的婢女。
活潑可愛的小靈很快跟小啞巴成為了好姐妹,雖然小啞巴看上去要比小靈大一兩歲卻比小靈來的晚,於是小靈成了姐姐。
任寧生性善良,從未將兩人當成下人,有好吃的好玩的總是想着她們,這次看到兩支漂亮的玉簪便買下來準備送給二人。
“我自己去吧!”任寧揮了揮手興沖沖的離開房間。
就算玉簪是小靈送過去的小啞巴同樣會高興,可是任寧想親眼見她高興的樣子,這才讓小靈等自己回來。
白日裏小靈跟小啞巴一起照顧任寧,晚上輪流守在床頭,已經到了亥時按理說小啞巴正在自己的屋內休息。
任寧是興奮過頭了,恨不得立刻將玉簪交到小啞巴手中,竟忘記了這是她休息的時間。
剛伸出手去的任寧又將手縮了回來,他不想打擾小啞巴的休息,糾結了許久后他還是決定離開。
亥時的任府顯得格外寧靜,偶爾傳來幾聲犬吠,貓叫聽的格外清晰。
在這個本應休息的時辰他父母的房內卻亮着燈光,還有陌生人的聲音,任寧覺得有些奇怪放慢了腳步想要一看究竟。
“至豐十年舉報江寧縣令貪污、至豐十一年舉報金陵府上佐濫用職權、如今又舉報金陵府尹私自屯兵。”一名穿着與小靈相似的少女手中拿着一個信封厲聲的對着任老爺夫婦說到。
“原來你會說話!”任老爺額頭冒着冷汗又驚又怕的問道“你究竟是誰?怎會知道這些秘密?”
這名少女正是他們口中的小啞巴,也是任寧一年前收留的可憐人,如今不但能開口說話,還知道任寧都不曾接觸的秘密。
“看來范進安插在金陵的眼線就是你了!”小啞巴聲音冷若冰霜,眼神中迸發出逼人的殺氣,手中的長劍已經對準了任老爺的喉嚨。
“你是唐王的人!”面對小啞巴手中的長劍任老爺沒有絲毫懼色,大義凌然的說到“為陛下效忠,任某死而無憾!”
任夫人雖是女流之輩卻也算得上女中豪傑,同樣有着大義凌然的精神,當他們成為范進眼線時就料到會有這種結局,早就做好了身死的準備。
“不要!”門外的任寧急忙沖了進來企圖阻止這一切的發生。
然而他還是晚了一步,小啞巴手中的長劍輕輕從二人喉嚨劃過,便結束了他們的性命。
任寧獃獃的站在門口,簡直不敢相信眼前的事實,手中的玉簪落在地上摔成兩半。
這是任寧精心為小啞巴挑選的禮物,本打算給她個驚喜,沒想到轉瞬之間小啞巴成了自己的仇人。
“為什麼?告訴我為什麼?”
任寧撕心裂肺的喊着,他多希望這一切都只是個夢,只是小啞巴跟自己開的玩笑,他的思緒遠沒有悲傷來的快,來的突然。
小啞巴將手中的長劍架在自己脖子上劍柄交到任寧手中冰冷的說到“你的仇人就在面前,殺了我為你的父母報仇!”
小啞巴是一名殺手,一名無情的殺手,從不會因殺人感到心痛感到愧疚,然而在任府的這一年時間她竟被任寧忠厚的品行打動,甚至有過放棄這次任務的念頭。
只可惜完成任務是殺手的使命,她必須親手了結任寧的父母,她也是第一次感到愧疚,或許死在任寧的手中內心會得到救贖。
任寧怒視着這張熟悉又陌生的面龐長劍一次次的貼近小啞巴的喉嚨又一次次的拿開,此時此刻她不僅痛恨小啞巴殘忍更痛恨自己軟弱無能,竟不敢對殺父仇人動手。
“啊!”任寧仰天長嘯藉此發泄內心的憤怒,長劍也從手中掉落。
“是孩兒的錯,都是孩兒的錯,孩兒不該將這妖女帶回來。”任寧緊緊的抱着父母的屍體痛哭流涕。
任寧萬分自責,單純的認為如果自己不收留小啞巴任家就不會遭此劫難,殊不知這一切早已註定。
看着任寧的悲傷小啞巴淚濕了臉頰,流進嘴角是鹹的、酸的、苦的、澀的,身為殺手的小啞巴歷經了無數次的生死,早就沒了感情,這也是她第一次嘗到淚水的滋味。
她多想上前安慰任寧,讓任寧也聽聽自己的聲音,然而這一切都是她造成的,任寧與她不共戴天,哪還有資格安慰。
悲痛萬分的任寧經歷了強烈的心理掙扎后竟然暈倒在地上,面色無比猙獰,或許這也是讓他稍稍平靜的最好辦法。
這個時候數名黑衣人沖入任府,映照着皎潔的月光開始了屠殺,刀光、血光、月光交織,多數人還在夢鄉就失去了生命。
輝煌一時的任府就這樣在血泊中黯淡下來,平日裏的歡聲笑語變成了鬼哭狼嚎。
一名手執長劍的黑衣人破門而入,長劍直插任寧的胸膛。
“住手!”小啞巴擋在任寧面前近乎懇求的說到“他只是個庸才,成不了什麼氣候。”
任寧這一年的悉心呵護就算是一塊石頭也會變暖,更何況小啞巴是活生生的人,她只想任寧能好好的活着。
聽了小啞巴的話這名黑衣男子變得更加兇狠,竟繞過小啞巴直取任寧性命。
小啞巴再次擋在任寧的面前之前柔弱懇求的眼神一掃全光,取而代之的是犀利、冷酷“師父有令,留他性命,違者殺無赦!”
正要繼續動手的黑衣男子見到小啞巴手中的令牌急忙跪地叩拜,哪還敢有半分不從。
這塊令牌是小啞巴師父的信物,見令牌如本尊親臨,為了得到這塊令牌保住任寧一命小啞巴的交換條件便是親手殺掉任寧的父母。
“少爺!”屋門再次被推開,小靈驚慌失措的沖了進來。
任府已經亂了,血流成河,家丁婢女被殺的殺跑的跑,也只有她還擔心任寧的安危,聽見房中有動靜這才急忙沖了進來。
眼前這一幕把小靈嚇了一跳,她小心翼翼的環視了屋內的情況,頭腦一陣發懵,無法判斷事情的經過。
躺在地上的任老爺跟任夫人顯然無力回天,任寧也生死未卜,小靈本能的拉住小啞巴的手焦急的說到“快跑!”
小靈是最單純的,她還以為黑衣人殺了所有人正要對小啞巴下手,這才拼了性命的想要帶着自己的好姐妹離開。
小啞巴輕輕推開小靈的手急忙說到“帶着少爺離開,走的越遠越好!”
“你!”小靈張大了嘴巴又用小手急忙捂住,小啞巴突然開口說話讓她更加迷惑,但她還是用自己弱小的身體將任寧扶起準備逃跑。
“老爺!少爺!”屋內又衝進一名身穿青衣的中年男子,見狀后險些暈倒。
這名中年男子是任府的管家人稱高伯,也是任府最忠誠的僕人,就算冒着生命危險也要確定老爺、少爺的安危。
“高伯帶着少爺走!永遠都不要回來!”小啞巴加重了聲音面色嚴厲的說到。
高伯跟隨任老爺經歷了不少大風大浪,他知道眼下最重要的不是弄清楚原因而是帶着任寧離開。
就這樣二人攙扶着暈倒的任寧匆忙的離開,每一步都是那麼艱難,而他們卻不敢有絲毫的停留。
看着任寧緩緩消失的背影小啞巴再也掩飾不住內心的悲傷,緩緩撿起已經破碎的玉簪緊緊握在手中“等所有任務都完成了我這條命就還給你!”
身為殺手的她有很多身不由己,倘若任務有結束的那一天她想把性命交給任寧,讓靈魂得到救贖。
一夜之間,繁華落地,悲傷成河。
高伯帶着任寧躲在金陵城外的一座破舊寺廟裏躲避追殺。
遠在千里之外的帝都洛陽城也收到八百里加急信。
一名身穿華服長發眥須的老者神色慌張,連夜進宮面聖。
“啟稟陛下金陵城的任家被滅門了!”老者滿臉悲痛的說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