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心思沉重
百里棠請百里卿梧去二房東苑時,是第二日的晌午,比百里卿梧預料的還要早。
還未有走進東苑一偏僻的院落,藥草味便有些刺鼻,百里卿梧眉梢一擰,那個榮王府的世子不會吃虧,果然還是動了姚屹。
“小姐,二公子把那人帶回府時只剩一口氣,不知能不能緩過來。”嵐錦在百里卿梧身側小心翼翼的說著,還偷偷打量一下百里卿梧的神色。
“嗯。”百里卿梧只是輕輕回應一聲,腳步明顯加快。
嵐錦也緊跟隨,看着自家小姐有些着急的模樣,心中頗為好奇,姚屹是姜家養出來的人,性格孤僻,儘管姜家還是那個佔據朝堂半邊天的姜家時,姚小將軍也只在姜家的營地中,在她記憶中,自己小姐好像應該不認識這姚屹才對啊。
只是,此刻怎麼感覺很是熟悉的樣子……?
剛踏進院落中,蕭條的院中以為小廝在熬藥,看着百里卿梧走進來,明顯也是一愣,隨即想着二公子還在那屋中,便起身,“七小姐,二公子在裏屋哩。”
百里卿梧微微頷首,直接往屋中走去。
嵐錦看了一眼站起身的小廝,很有眼力的走上前,說道:“你去忙你的,我來熬藥。”
小廝見狀,撓了撓頭,說道:“那就多謝嵐錦姐姐。”
嵐錦只是朝着小廝揮揮手,然後看着已經推門而入的百里卿梧,豎著耳朵想聽聽屋中有啥動靜。
吱呀!
隨着開門的聲音,正是慵懶在太師椅上打盹的百里棠瞬間站起身,看向門前的人,吐出一口濁氣,沒好氣的說道:“是卿梧啊,我還以為是你二叔呢,你二哥真是慘,做夢都被你二叔揍。”
說著,又懶散的靠在太師椅上,雙眸閉上。
百里卿梧只是淡淡的看了一樣百里棠,便往那床榻邊走去,剛剛踏出兩步,便聽到百里棠的聲音,“不給二哥一個解釋,這小子活不過明日。”
百里卿梧腳步頓住,淡淡一笑,便在百里棠身側的太師椅上落坐,側頭打量着這百里家最桀驁不馴的二公子。
也就十七八歲的年紀,性格和模樣都如那烈日般灼目,生的劍眉星目,五官極其俊俏,平日一副紈絝模樣,眼神卻是冷漠的很,這般少年,定然是冷漠又惡劣的人。
“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二哥日後定是會得到好報的。”
聽着百里卿梧這般敷衍的話語,百里棠睜開眼眸,半眯着看着有些陌生的百里卿梧,冷笑一聲,“知曉姚屹是何人?我們家不許女兒們與皇室占上關係,卻也不準百里家的女兒與罪臣養出來的人有任何瓜葛。”
果然,百里卿梧在聽到罪臣二字時,幽靜的眸子瞬間深沉不少,她輕言,“二哥慎言。”
說著起身,往前走了幾步,看着床榻上還在昏迷的姚屹,“百里家在如何的低調,後宮依舊有着太后,而父親之所以對皇室避之不及,難道不是為了護着百里家上上下下幾百條人命?”
“今有太后是百里氏,那麼,太后不在是百里氏,二哥會覺得帝京的百里家在這氏族中是一個怎樣的存在?”
聞言,百里棠下意識的坐直了身子,認真的看着前面好似第一次見的百里卿梧。
“最是無情帝王家,對手足尚且能殺而快之,更何況我們這淺薄的表親關係。”百里卿梧說著像是在感慨,又像是在訴說,“姜家在帝京的消失,給了無數勢力崛起的機會。”
“既然有無數勢力崛起,那麼帝京定然會再次換血,而皇宮那位掌權者會再次洗牌,讓這帝京全部安上他元宗帝的棋子。”
“你的意思是……”百里棠神色一凜,“如果太后哪一日仙逝,百里家便是元宗帝第一個要換的血?”
“沒有不可能、百里家是當初助元宗帝奪位的背後第一氏族。”百里卿梧眼神有些涼薄,說出的話亦然有几絲殺氣,“哪一位帝王會喜見當初他為了帝王位到處求着助他一臂之力的氏族?”
“對待結髮妻子的母族尚且滿門誅連,更何況……”
“百里家是元宗帝控制不住的氏族。”
待百里棠回神時,百里卿梧已經坐在床榻旁邊的凳子上,他問道:“這也是我們百里家書香門第卻又讓大哥當武將的原因吧。”
“是啊。”百里卿梧一聲輕嘆,“這也是為何父親這麼多年在朝堂之上只是太傅的原因。”
“那……這姚屹你想做什麼?”百里棠腦中好似瞬間看透一般,起身走到床榻邊,雙手環胸笑着說道:“這顆棋子好像,只能讓皇帝更反感百里家吧。”
“這次太後為了欺壓柔妃連百里府都能利用,用一個姚屹膈應一下那母子倆怎麼了?”她意味不明的說著。
“這次榮王府也摻合進來。”百里棠在說道榮王府時,眼中那譏意很是明顯。
“除了那榮王老狐狸,燕宸我還真沒放在眼裏。”百里卿梧輕輕的摸了一下姚屹的額頭,便起身,“剛剛三姐的丫頭讓我去一趟三姐的院子,我該去了。”
百里棠對着她擺了擺手,“我會讓人照顧好這小子。”
百里卿梧福着身子,然後走出房門,百里棠看着那一抹素錦的身影消失不見,眼中凝重不少,是什麼原因讓那個天真無邪的妹妹變得這般心思沉重的?
……
皇宮。
御書房。
諾大的宮殿中除了偶爾硃砂筆在羊皮紙上畫動聲,寂靜無聲。
一位小太監雙手供着摺子,腳步很快的走進大殿,在大殿中央跪地,尖銳聲音在這空蕩的宮殿中迴音無數,“陛下,北疆八百里加急密函。”
果然,聽聞北疆,元宗帝面色微冷,錢公公大氣不敢出,走至小太監面前雙手接過密函,往御桌走去。
元宗帝拿過密函,看着密函上的內容,劍眉一挑。
下一刻,手中的密函瞬間摔至大殿中央。
“陛下息怒,陛下息怒……”大殿中的太監宮娥瞬間跪地,生怕殃及自己。
錢城又重新拾起密函,彎腰說道:“皇上息怒。”
“息怒?”元宗帝沉着雙眼,“裕親王離開北疆為何沒有任何消息!朕養的那些暗衛在北疆有做何為?”
錢誠這下把頭低的更低,裕親王,太祖皇帝最小的兒子。
自先皇繼位以後,封太祖皇最小的兒子裕親王,在遣去北疆之時才五歲,先皇在位時,讓北疆城主把裕親王養成一個廢人,哪知裕親王七歲時從北疆城主手中奪權,奪權以後,以兇殘的手段讓北疆各地臣服與年僅七歲的裕親王手下。
北疆的兵權陸陸續續也被裕親王握在手中,自此以後,北疆戰事,全全由裕親王做主,這些年來聽聞北疆戰神裕親王,戰無不勝,北疆地界的蠻夷人年年進貢。
也正因為這般,北疆地帶的兵力都落在裕親王的手中,先皇在世時心有忌憚卻也無能為力,只能用權力壓制沒有聖旨裕親王不得回帝京。
只是,此番裕親王沒有旨意就回帝京不知意欲何為,當年先皇都忌憚的人,陛下可能……
果然,下一刻,便聽到平日中溫文儒雅的年輕帝王咬牙切齒的聲音。
“傳旨下去,月初、裕親王將班師回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