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20章、兩派淵源

第020章、兩派淵源

她穿上長裙的樣子,越發像那個人了。

往昔的一幕幕又浮現在眼前。吃飯、讀書、拌嘴、嬉戲、快樂、悲傷……記憶之中,那藍天白雲底下長滿嫩綠青草的山坡上,一群嘻嘻哈哈互相追逐的孩子的臉越發清晰。

不遠處的一塊石頭上站着一個高高瘦瘦的男人,臉上露出如春風一樣和煦的笑意,對着蜂擁而至的孩子們招手喊道:“誰最先跑到這裏,誰就是今天的蘑菇大帥,晚上就可以得到一整隻烤羊腿的獎勵哦!”

可這溫暖的一幕瞬間被灑滿在臉上的紅色液體所淹沒。他彷彿掉進了一個漩渦,全身冰冷,才一翻身就看見那個男人因為大量失血而白得嚇人的臉。他的嘴角不停的朝外淌出鮮血,卻還對着自己強顏擠出一抹皺着眉的微笑……

“父親……”墨杉失聲大喊,心臟在那一刻傳來幾欲撕裂的痛楚。猛然睜開眼來,映入眼中的是大片的明媚陽光和方小微擔心的目光。

方小微看見他醒來時有些茫然的眼神,皺着的眉終於舒展開來,一邊替他擦着額頭上的汗珠一邊疑惑的問:“你剛才怎麼了?好像是做了一個可怕的噩夢。”

墨杉長長舒了口氣,好半天才無力的回答:“是一個噩夢,好在總算醒了。”

沒有人知道,他也不想告訴任何人,這個做過無數次的噩夢只是又醒了一次罷了,而他心中那個深深灼傷了他的血色夢魘恐怕永遠不會醒來。

“你怕鬼么?”方小微的目光一直沒有從墨杉臉上移開,半晌忽然問道。

墨杉心中想說不怕,面上卻沒有動靜,只是用疑惑的眼神看着方小微。他修習道法就是為了驅邪伏魔,封印惡靈,這一百多年來,毀在他手下的鬼怪數以千計,何時曾怕過,又豈能用一個怕字概括。但他知道方小微說這話必定另有所指,例如爬牆那件事就讓他一直記憶猶新,他等待方小微繼續說下去。

方小微撓了撓纏滿繃帶的頭納悶的說道:“可是剛才我明明覺得,你醒來時的那種眼神就跟見了鬼一樣。”

原來只是玩笑!

墨杉不禁莞爾,用目光指了指她的頭問:“還疼嗎?”

方小微呵呵笑道:“早就不疼了,就是這繃帶纏得太厚了,覺得腦袋比平時重了許多。”說著扭了扭有些酸脹的脖子。有人關心的感覺就是好啊,不過這來自墨杉的關心怎麼讓她有些臉紅呢?

兩人相顧一笑,又同時錯開目光向周圍看去,環顧一圈后,兩人的目光又碰到了一起,皆是覺得有些尷尬。

方小微垂下頭來,卷玩着衣袖的一角,也不知道接下來該聊些什麼話題,忽然她看見墨杉擱在被子外的左手,一把抓在手中攤開,一邊觀察一邊驚訝的說道:“咦?那天我明明看見你用那把劍封印靈王的時候,自己把這隻手割得鮮血淋漓,怎麼這麼快就好了,而且連疤都不剩?”

“你看錯了。”墨杉迅速將手抽回縮入被子裏,有意敷衍。

方小微心知他既然要隱瞞,她現在也不合適追問,掉轉話頭說出心中藏了許久的想法:“墨大哥,我剛才不小心聽到你和舒大哥的談話,幾天後清宇門要舉辦新弟子入門儀式,我也想參加,你可不可以跟他們說說……”

墨杉乾咳了一聲,神色鄭重的慢慢說道:“這麼多天你緊跟着我行走千里,遇到危險也沒有退縮,果然是心裏藏着事。修真練氣其實是很苦的事,你難道不想快點回家與親人團聚,而要選擇在這深山之中孤獨百年嗎?”

被墨杉說動了心事,方小微的雙眸忍不住泛起潮氣,聲音中充滿傷感之意:“我的家與這裏豈止千里之遙……我也不知道怎麼就來到這個地方……我無家可歸了……”說到最後,她已是無法把持,泣淚漣漣。

墨杉頓時心軟了,不過客觀的問題還是要先擺出來。他一邊就着衣袖替方小微擦乾眼淚,一邊放柔了聲音說道:“可清宇門招收的弟子,除了要具有修真練氣者必備的先天靈根之外,基本上只收男孩子,而你……”

方小微急道:“司徒姐姐不也是女孩子么?”

墨杉猶豫着說道:“她……她有些例外。”

方小微依舊不死心:“她有何例外之處?”

“她……”墨杉遲疑了一下,毫無徵兆的伸出兩個手指祭出一小簇火苗朝屋外的陽台甩出,就見擺在對門口的一盆草樣植物被那簇火苗的力道貫穿,破碎的陶盆隨即稀里嘩啦掉下樓去,又是砸出粉碎的聲音,看得方小微傻了眼——這又是乾的哪一出啊!

於此同時,莫渝北那清冷的身影忽然出現在屋裏,眼中又透出那種冷森森的光,沒等他開口,墨杉就搶先一步甩了甩手指說道:“我就猜到你們在樓下偷聽,我打爛你的一盆花草,我們倆扯平了。”

莫渝北的軟肋被墨杉一語戳破,他也不好再怎麼發作,可是看起來他是十分心疼那盆花草,面色陰沉的走到陽台一角生悶氣去了。

這時候舒道北也已走上樓來,見墨杉乖乖躺在床上沒動,似乎有心靈相通之能,開口直接進入主題:“說吧,以這種方式激我們上來,所為何事?”

墨杉有條有理的將自己的想法慢慢道來:“我不說你也應該知道我想說什麼了。也許清宇門現在不需要收女弟子,可是方姑娘擁有一種莫名的靈力,她自己無法掌控,但這種靈力的強大遠遠超過初學者,也正是因為這個原因才招惹了魔公子手下的水妖幾次三番的將她擄去。如果就這麼讓她回去,是福是禍也說不定,也許清宇門收留她遠比讓她陷入妖魔搶奪的危險中,前者才是最妥當的辦法。”

他頓了頓,又道:“可是,我不明白,她的靈根並不是先天存在的,而像是後天強加於身,正因為如此這靈力才會不受限制,甚至連她自己都絲毫沒有覺察到。”

“竟有這種事?”舒道北臉上的表情告訴墨杉,他難以完全相信。

墨杉並不急着證實他的這番話,掉轉話頭問道:“北山師叔是不是快要出關了?”

舒道北沉吟着說道:“師父的出關日期一直不太準確,你問這個幹什麼?”

“我想如果讓他老人家來看看,也許會感興趣。”

“你是怕其他山門的師叔不會同意?”

“存在這個因素。”墨杉將雙手從被子裏抽了出來,在床沿上摩挲了一會才又問道:“如果北山師叔延遲出關日期,不能出席新弟子入門大會,真的沒關係么?”

“師父一直是那個樣子,還好大家都差不多習慣了。”舒道北一點都不擔心的樣子,半晌補充一句:“我怎麼感覺你說這話有別的意圖?”

墨杉聳了聳肩膀,一臉無所謂:“算是吧。”

方小微聽他們師叔來師叔去的稱呼,有些迷糊了,忍不住問了一句:“舒大哥,你們不是兩個門派的嗎?怎麼墨大哥可以稱呼你的師父為師叔呢?”

舒道北聞言微微一笑,溫言道:“這個問題,每到新招弟子進來時都要解釋許多次。你不知道吧,阿墨的師父無真子曾經是清宇門下的得意弟子,與我師父也是同門師兄弟,後來他離開清宇門去了風竹山,建館收徒。不過與我師父一直沒有斷過來往,時間長了就習慣這麼叫了。”

“既然無真子前輩與北山前輩關係這麼好,那他為什麼還要離開清宇門另立門派呢?”

“這個……”舒道北猶豫了一下,目光變得凝重起來,繼續說道:“這個關乎到前輩們的個人志趣,我身為晚輩也不好多說,你還沒有拜入清宇門為弟子,還是不要打聽太多為好。”

“對不起,是我失言了。”方小微意識到自己問了不該問的話,連忙道歉。

就在這時,陽台上傳來一聲悶響,還伴隨着不明物發出的嘩啦聲,接着是莫渝北那種火山噴發前安靜得恐怖式的聲音:“是誰扔東西在我頭上?”

過了一會,才從上空落下兩個人來,方小微一眼認出其中一個正是墨杉的師弟魯其言,另外一個一身粗麻布衣,濃眉大眼的青年她並不認識。

魯其言一眼看見了墨杉,連忙快跑進來,興高采烈的叫道:“師兄,這次我去山下小鎮接刑師兄,看見時辰還早就多逛了一會,買到不少好東西,你這回有口福了!”

墨杉彎了彎嘴角道:“你的乾坤袋越滿,刑師兄的錢袋子就越空,真是後悔把它給你。”

魯其言被他說得心虛,連忙將握着那縮小了的乾坤袋的手背到身後去。

門外,麻衣青年也隨即走了進來,看見墨杉就爽朗一笑:“墨師弟,好些了嗎?”他的聲音粗獷有力,讓人第一次與之見面就會覺得他是一個不拘小節的豪邁之人。

墨杉見到他也是十分高興,說道:“刑師兄,這次大會又要折騰你半個月了。”

“哪裏,又有一批新人能嘗到我的手藝,我高興都還來不及呢!我幾乎能想像到他們讚美我廚藝的聲音了,呵呵!”刑天北笑得歡快,聲音雖響亮,卻極富感染力。過了片刻他斂了笑聲神秘兮兮的又說道:“墨師弟,你也有許久沒來了,我又鑽研出幾門手藝,今晚就弄給大傢伙嘗嘗,你說怎麼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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煙火仙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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