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大業九年
2012,李文淵聽到這幾個字符從秋娘嘴裏說出來幾乎要哭了,隻身在大唐的他已經快要忘記自己穿越前的事情了,這回遇到同是穿越而來的秋娘讓這些年被刻意忘記的孤獨感一股腦的湧上心頭,獃獃的站在一邊,過了良久才問秋娘:“你穿越過來是哪年?”
“哪年我記不清楚了,我穿越過來是這個身體的原主人重病期間,那個時候我已經在隴西薛府里了,病好以後就是你來的前幾天,在痊癒期間我接受了這個身體裏的全部記憶。”秋娘自己坐在一邊,手撫青絲說道。
“你早就知道我是穿越來的?”李文淵的大腦已經停止了思考。
“至少不會有人穿着廉價的山寨牛仔褲在隋朝跑來跑去的。”秋娘偷笑着說。
“那你為什麼不直接告訴我,我就不會...”李文淵紅着臉想起了自己之前的調教行為。
“恩?這不是你的喜好么,主人~”秋娘起身離座,在李文淵的耳邊用嬌媚的聲音說。
“咳咳。”李文淵連忙乾咳了幾聲推開秋娘也坐在一旁的椅子上,想要掩飾自己的尷尬,卻又不知道說什麼才好。
幸虧這時劉媽在門外說:“老爺,薛老爺派人找您過去一下。”
李文淵如遇大赦,應了一聲穿上自己的衣服在秋娘銀鈴般的笑聲中落荒而逃。
到了薛府,李文淵遞上了名帖,在下人的引導下來到了議事廳,看見薛舉正一臉愁容的低頭踱步,緊走了兩步問道:“薛大哥,何事擾心啊?”
薛舉聽得李文淵問話,屏退了兩旁的下人,關上屋門連忙拉着李文淵的手坐在一旁的椅子上,低聲說:“賢弟可還記得前日在酒樓所談之事?”
李文淵點了點頭,那個時候自己對歷史的一丟丟透露成功讓薛舉對自己另眼相看,達成了自己的目的。
“皇帝的詔書果然下來了,要再詔天下之兵會於涿郡。”薛舉說。
李文淵恍然,對啊,今年已是大業九年了啊,也聽出了一點點弦外之音:“大哥是說,此番東征還有我等的事情?”
薛舉點了點頭,說道:“去年金城守備應詔去了遼東,戰死沙場了,同去的數千兒郎也沒逃回來幾個,這回按照賢弟所說恐怕去了也是凶多吉少啊。”薛舉說到這裏咽了口唾沫,沉吟了一下繼續說:
“這詔書已下,不應詔出兵是死罪,這金城也是天高皇帝遠,我身邊能人異士眾多,要不幹脆起兵反隋算了。”
“不可!”李文淵連忙按住薛舉的手說道:“現在還沒到隋失其鹿,天下共逐之的時候。雖隱隱有頹勢,卻並沒有顯現出來,大哥若想聚丙反隋,萬萬不可做陳勝吳廣那種出頭之事,宜效法漢高祖,在敵人最虛弱的時候補上最後一腳。”
“可是若按賢弟所說,此番東征陛下抱着必勝的決心,那連番死戰下刀槍無眼,你我兄弟保不齊就會折在高句麗,何不做放手一搏。”薛舉也有些急了。
“薛大哥放心,門閥世家裏,會有人坐不住的,這場東征高句麗,還會是虎頭蛇尾的一場鬧劇。”李文淵也只能寄希望於歷史的恐怖慣性,賭上一賭了,他在薛舉身上下了很多賭注,買定離手已經沒有機會再押注了。
“這回詔書要我們金城出多少兵丁?”李文淵沉吟了一會說道。
“五千兵丁,糧草就地募集,到了涿郡后便由去年修繕完畢的遼東古城供應糧草。”薛舉拿着詔書遞給李文淵說。
精細的紙質,和出土物一樣的印章,確實就是大隋兵部官印。如詔書所述:東胡高句麗,不尊天威,冒犯天朝,帝欲伐之以示天懲,故詔天下兵於涿郡,金城近胡,更兼戍邊之職,勤兵五千足矣。
放下詔書李文淵問薛舉還有多久出兵,薛舉稍微算了算日子,說道:“馳道去年冬季跟着水利一起剛剛修繕過,如此若是天氣不過於反常,下月春雨後再出兵便來得及。”去年冬天李文淵跟薛舉說過,如果用饑民在冬日興修水利馳道,就可以有足夠的理由賑濟饑民,又不用開官倉,一舉兩得。
李文淵心裏盤算了下,對薛舉說:“薛大哥,前日在酒肆小弟就說過,如果兄長要去遼東,小弟我是一定要跟着去的。”
薛舉也想到李文淵的箭術和怪疾帶來的怪力,當下也是點了點頭,說道:“這回征高句麗前途未卜,要不你跟秋娘先完婚,我來做媒。秋娘先前雖是奴籍,但是我待她也如同胞妹一般。”
李文淵聽薛舉如此說,心中便已經知道給秋娘恢復自由身的事情暴露了,雖說沒什麼大礙,但是畢竟薛舉是秋娘的前主,心裏多少都會有些不爽,更何況自己現在知道了秋娘也是穿越者,包辦婚姻是萬萬不可的。
三年的朝夕相處他對秋娘早已有了好感姑且不說,先前的一番事情更是讓他心中麻癢難耐,便說道:“小弟多謝兄長好意,但是大丈夫志在四方,成家要在立業之後,若是此番東征能謀得一官半職在回來娶了秋娘也不遲。”
剛說完李文淵就有點後悔了,這怎麼聽都像豎了一個奇怪的旗呢,這仗打完就結婚?搖了搖頭,又跟薛舉商量了下接下來的出兵細節,便告辭回家了。
出了薛府,李文淵並沒有直接回到自己的家,而是去了先前製作狼皮斗篷的那家裁縫店。自己無意間看到在櫃面后間房內的工坊之中有前朝的弩機,便逼問掌柜,利用自己在金城的閑職威逼利誘下得知了他父親是前朝的軍器監的匠人,隋代前朝後逃里了軍器監,流落金城開了個裁縫鋪餬口度日。只因心靈手巧,做得一手好人力器械,使得紡的紗質量好,速度快,才逐漸在金城做大。
這回李文淵又來到店內去找掌柜不是為了做衣物,而是遞給了掌柜幾張紙,上面是李文淵依靠後世的記憶復原的諸葛連弩,掌柜看了看圖紙,有些驚奇的說:“這是,武侯連弩?”
後世根據考證命名為諸葛連弩,但諸葛亮被劉禪追封忠武侯,故在隋朝的匠人口中都稱諸葛連弩為武侯連弩以示尊敬,所以掌柜看懂圖紙以後就脫口而出。
李文淵點了點頭,問道:“一弩,外加二十根箭矢,掌柜你如能造出我有重金相酬。”
“倒是可以做出來,前朝時家父曾經為宮內禁軍打造古秦改進來的蹶張弩,工藝遠比這個複雜得多,我手藝雖然不及父親但也可以造得此物。”掌柜猶豫了下,又有些擔心的說道:“可是大人,民間私自早弩可是死罪啊,這要是官府發現了我可承擔不起啊。”
李文淵拍了拍掌柜的肩膀,笑着說:“掌柜的,這你不用擔心,既然你能隱藏得了一架弩機,就能藏得下另一把。”一邊說著一邊不經意的把另一錠金子塞給了掌柜,這錠金子是他三年的積蓄和剩餘的狼皮販售給了商人所得,這一回花了個乾淨倒也是不覺有些肉疼,不過想到弩機的用處倒也不怎麼心痛了。交代了掌柜交貨日期后,李文淵便離開了裁縫鋪。
回到家中剛繞過玄關便看見秋娘正在教劉媽的兩個小丫頭女紅,三女有說有笑不知內情的人看着活像母女三人,李文淵一時間不由得看得有些痴了。
直到秋娘無意間瞥見站在門口的李文淵,才放下手中的刺繡,讓兩個小丫頭自己先玩着,蓮步輕移來到了李文淵面前,說道:“主人您回來啦,怎麼不進院子,卻似個痴郎一般站在這裏一動不動呀。”
李文淵也回過神來,握着秋娘纖若無骨的玉手笑着說:“我在看,這九天的仙女為何要落在我這貧寒的小宅里呢?”
“主人這是去了薛老爺府上喝了蜜酒不成?怎的這般的甜言蜜語說與奴家。”
這平日裏聽得習慣的話此時卻弄得李文淵心中又是一陣麻癢難耐,當下穩了穩心神,看着秋娘秋水般明亮的雙眸,說道:“跟我來,有要事和你講。”說罷也不管秋娘同不同意就拉着秋娘走到了屋內,反手關上了房門。
秋娘進的房內,看李文淵反手關了門,心中不知有何事情要關門言講,心中一驚,難不成他要...不會吧。正在胡思亂想之間,李文淵對秋娘低聲說:“你我都是穿越來的人,我就跟你直說了,不知道你對歷史的了解怎麼樣,我要告訴你的是我下個月春雨前後要隨薛舉率兵去遼東征高句麗。”
聽到李文淵說要去遼東,秋娘點了點頭說:“大業九年,隋煬帝詔天下兵於遼東,二征高句麗。”
李文淵點了點頭“這回去我是不知道吉凶禍福,但是我要儘可能保着薛舉活着回來,我是不知道你有沒有防身的能力,但是這附近胡漢雜居,着實的令我不放心,下月你差劉媽去街口裁縫鋪找掌柜,他本是前朝軍器監的匠人,我已經請他造了副諸葛連弩,你應該會使得吧。”
秋娘也點了點頭,後世傳的神乎其神的諸葛連弩她多多少少都有點耳聞,倒是不難使用,武侯為了儘可能招募多的弩手,在連弩做了很多改良,使婦女都可挽弦連射,倒也是適合她自己的防身利器。
翌日,李文淵來到了金城軍營,拿着薛舉的批文來領取自己的盔甲戰袍,按薛舉的話說,大隋不缺盔甲兵器,但是早些挑選可以免得落到使用鏽蝕的陳年甲胄,那些文官不諳軍事,從來都是怎麼省錢怎麼來。
在倉庫里逛了許久,李文淵選了一副精鋼甲,內襯皂袍,頭頂紅纓,穿上后重量適中,並不妨礙行動,便差人送回了府中,隨後騎馬來到了城郊的演武場。
到了演武場一眼就看見了兀得魯,便催馬上前跟他搭話。兀得魯也是胡人,但是是南附大隋的義歸胡,在角力中被李文淵扔出了圈外便跟李文淵交上了朋友。兀得魯作為胡人,騎術在整個金城都是能排進前五的人,李文淵三年來每天都會抽出兩個時辰找他學習馬術,但是今天來找他卻是為了學一些亂軍中的實用馬術。
“在戰場上,馬術只是用來躲避敵人的攻擊,依靠個人的反應,活用我之前告訴你的各種技巧,最重要的是你需要一匹好馬,最不濟,也要大隋的河西馬。”十數年的時間讓兀得魯的漢話說得很好,沒有詞不達意的地方。
結束了當天的練習后,李文淵突然有了個想法,問兀得魯:“你想回草原么?對阿史那氏取而代之?”
兀得魯沉默良久,說了一句:“雄鷹應該在天空翱翔,而不是在雞群中低頭啄米。”
李文淵拍了拍兀得魯的肩膀,說道:“雄鷹早晚會回到天空,在雞群中只是為了躲避獵人的羽箭。”說罷便翻身上馬,直奔金城軍營而去。
兀得魯看着遠去的李文淵,站起身撫摸着坐騎的鬃毛,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李文淵來到了金城軍營,將馬匹給了專門飼馬的軍士,自己整理了下有些鬆散的衣冠,邁步進了薛舉的營帳。
薛舉正在埋頭翻着賬目,聽見有人進來便抬頭看向帳門,一看是李文淵,連忙起身拉住李文淵的手說:“賢弟,這回憑着東征的由頭,我從郡里要來了五千餘匹戰馬,那養馬官是我的朋友,還送與我兩匹大宛馬,走走走,你我一同去看一看。”說罷拉着李文淵走出營帳,來到了飼馬營。離的老遠便聽得一聲嘹亮破空的馬嘶,在兀得魯的教導下略微懂些相馬之術的李文淵知道,這匹應該就是薛舉所說的大宛馬了。
待等到了近前,有一紅一白兩匹高頭大馬,旁邊有一身着錦緞的人,看到薛舉便迎了上來,雙手作了個揖:“薛將軍,鄙人奉劉大人所差,給將軍送來兩匹寶馬良駒。”
說罷指向其中的白馬說:“這是純血的大宛馬,馬齡三歲,正是做戰馬的好時光。”隨後又指向另一匹紅馬說道:“這匹是有着大宛馬血統的山丹馬,馬齡也是三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