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等我回來
見她進來,王婆子立刻跑過來,哭着磕到地上給她磕頭請罪,“見過少夫人,老奴有罪,沒有照顧好小姐……”
她擺手,紅着眼睛上了一柱香。見自己丈夫正站在一旁無聲掉淚,心裏一痛,伸手撫上棺槨。
因為等着魏家人來見最後一面,棺槨還沒上蓋,她向里望了一眼,就是一愣。
厲聲道,“我家姑娘已經去了,難道你們還不讓她們母女在下麵糰聚嗎?”
站在一旁的赫連子榮臉色一白,對着一旁擺手,“快去把小姐抱過來,讓她和夫人做伴。”
“把穩婆也帶過來。”一直沒說話的魏鶴軒冷眼看向赫連子榮。下人一愣,偷眼看向老爺。
赫連子榮也正惱火,這大舅子明顯是不信任自己。壓抑着怒氣指着下人道,“統統都帶過來。”
聽他如此說,元杉衣抹了下紅紅的眼睛,對出雲道,“出雲,上前來給姑娘整理一下,一會好讓她們母女躺得舒服些。”
出雲上前,手微微有些抖。猜到她可能是因為年紀小,見到死人害怕,元杉衣用力握住她的手,和她站到一起。
出雲緩了口氣,抽出自己的手。
借整理衣服的機會,快速的檢查着魏九珍的身體。沒有明顯的外傷,她對着元杉衣輕微搖頭。
“出雲,就這樣吧!”元杉衣抹了把眼睛。
在她的身後,魏家來的兩位庶出小姐,已經上完了香,規矩的跪到了一旁。看着滿目的刺眼白色,她也是悲從中來,止不住的抽泣起來。
整個御史府一片縞素,特別是靈堂里,放眼一看,白壓壓一片。還有那些不知是真是假的哭聲,讓人壓抑悲傷到不能自已。
等了好一會,也沒見有人把孩子抱回來。
這次不等元杉衣說話,魏鶴軒已然大怒,“御史大人,我妹妹生的孩子呢?”顯然他已經等得不耐煩。
轉眼間,兩條人命就這樣沒了,他恨不得殺了赫連子榮。妹妹留下來的孩子,他赫連子榮還能扔了喂狼不成?
他咬咬牙,目露不善。
赫連子榮暗自哼了一聲,臉上卻不敢表現得太明顯。不管是什麼原因,突然之間母女雙亡,他都沒法向魏家解釋。
他一指跪在門邊上的小廝,催促道,“你快去看看,怎麼還沒把小姐抱過來?”
小廝起身,魏鶴軒也跟了出去。
見他出去,赫連子榮只好陪着。同時心裏暗暗有氣,不知道周姨娘是怎麼回事,孩子死了就死了,趕緊抱過來啊!
兩人剛出靈堂,就看到一個小廝往這邊來。
他手裏抱着簇新的小被兒,被子裏露出一張青紫皺巴巴的小臉,身後還跟着不停抹淚的周姨娘。
魏鶴軒心裏一酸,這就是他那苦命的妹妹生下來的孩子?
“老……老爺,您怎麼來了?”小廝兩腿一軟,差點跪下。
“沒有的東西,慢吞吞的磨蹭什麼!”赫連子榮上前搶下他懷中已經沒了氣息的孩子,回身走進靈堂,將孩子放進棺槨。
元杉衣看了眼棺槨裏面,一大一小的兩個屍體,覺得心都碎了。“阿素,嫂子來看你們母女了。”
她這一哭,魏家跟來的丫環婆子,也不由的放聲大哭。
元杉衣抹了把淚,突然覺得棺槨裏面的孩子有些不對,感覺到孩子不像是剛死的。她心頭疑惑,就要伸手去摸。
突然聽到身後一聲凄厲的哀呼,“阿素,我的兒……”原來是魏老夫人醒了,嚷着要丫環扶她過來。
“母親。”元杉衣顧不得其他,只好回身去扶魏老夫人,陪着她哭了一陣,好說歹說才將她勸走。
這一耽擱,她就把孩子的事給忘了。
三日後,魏九珍母女入土為安。
魏九珍一死,御史府的三位姨娘,馬上變得蠢蠢欲動起來。
常言道,男主外,女主內,御史府闔府上下這麼大,怎麼能夠沒有當家主母。如果老爺不打算娶續室,肯定要把哪位姨娘扶正。
雖然知道從姨娘里提拔不太可能,可這總是個機會,誰不期望自己有朝一日能成為御史府上名正言順的女主人。
所以這幾人整日變着花樣的討好赫連子榮,更是使出百般手段,希望他能留宿在自己房裏。
赫連子榮對管家這一塊,可以說是一竊不通。
考慮到周姨娘是商賈人家出身,自小就會管帳,便將庫房的鑰匙交到她手上,讓她先幫着料理。
十二年後。
在一個叫做大楊樹的山村裡,一名眉眼稚嫩的少女守在床前,正在給床上重病的人喂水。
“爺爺,喝點水吧,我一會去做飯。”
“晞兒,我真沒用,還要你來伺候我。”床上的男人有些蒼老,頂着一頭花白頭髮。
少女喂他喝了水,又翻出一把梳子,替將把頭髮梳好。眨了一下眼睛道,“爺爺,我們這叫相依為命,以後晞兒會照顧你的。”
老人眼眶一熱,晞兒,你的命本不該如此!
“爺爺,你怎麼了?”看到爺爺好像哭了,少女伸手幫他擦眼淚。
“晞兒,等爺爺病好之後,就帶你進京吧!”老人最終下定終心,自己的身子已經一日不如一日,得好好為丫頭打算一下。
“京城是哪啊?”少女做出天真無邪的樣子,好像極為好奇。
爺爺並沒看到她掩下的眸子裏,忽然涌動出來的冷意。
“到了你就知道了,但是爺爺告訴你,你的家原本就在京城。”老人露出一抹慈詳,心裏已經打定主意,御史府鐵定不能回,還是把小姐送去夫人的娘家穩妥。
老人睡了之後,少女從房裏出來,嘴角揚起冷笑。
就算爺爺不帶她回去,早晚有一天,她也會自己回去。因為那裏有人欠了她的,她要回去討債。
只可惜十二年過去,自己才長這麼高,好慢啊!不過十二年都等了,還有什麼是不能等的。
她笑。
京城……等我回來!
此時正是初夏,陽光明媚,和風煦暖,少女的眉眼卻凌厲得如同數九寒天的冰雪,泛起一層冷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