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孤島逃生

快了、就快到了！——警衛腦海記憶里的實驗基地內部構造圖，就像一張蜘蛛網，四通八達的甬道，如同無數條鐵管子，從最核心的“圓形斗獸場”區域向四面八方輻射出去。

從“蜘蛛網”的中心位置，往外跑，每個通道的左右分叉口，39都會選擇右邊的通道繼續跑，宛若在蜘蛛網上畫出一架倒過來的樓梯，一層一層，層層遞進……

通道里一片漆黑，沉悶得猶如墳墓一般、死寂，只有少年奔跑的腳步聲、劇烈的喘息聲，悶悶回蕩在過道里，——這裏的警衛崗哨力量略顯薄弱。

第一次斷電，調虎離山，將大部分警衛轉移吸引到了“圓形斗獸場”。

第二次斷電，驚覺上當的白大褂們一定會重新調配警衛，必須趕在他們追來堵截出入口之前，儘快脫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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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實驗鼠會什麼？連爭搶食物打個架，都像一群野狗在相互撕咬，靠的只是原始的本能，不具備特工身手、間諜頭腦。”

“這裏沒有一門課程是密訓他們怎樣變強的。——就是為了防止實驗鼠逃出去！”

實驗基地的所有警衛、科研組白大褂們，一貫以居高臨下的姿態，藐視着籠子裏可憐的實驗鼠，譏笑實驗鼠的弱小、無能。

現在，他們要為自己的傲慢與偏見，付出慘痛的代價！

快了、快了——

少年已經衝刺到了最後一個轉彎口，前面那道門，打開，就是通往地面的出口。

雙手，即將碰觸到那道閘門開關，忽然，轟的一聲巨響，硝煙火光閃現，門，從外面被炸開了！

炸開的出入口，硝煙還沒散去，憧憧人影已出現！

重狙槍配紅外成像瞄準儀，無數道紅外線掃進來，被炸開的門撞到拐角牆壁上的少年，渾身上下頓時佈滿了小紅點，心臟、咽喉、眉心，瞬間被紅激光瞄準！

衝進來的一批狙擊手，在看到少年身上的警衛制服時，食指還沒扣動槍械，腦子裏已然下達指令：殺！

一瞬間，讀取到炸開門闖進來的狙擊手的殺意，在他們扣動扳機掃射的前一秒，少年猛地倒下，向拐角岔道口側身倒下——

0.01秒！

子彈出膛，嗖嗖激射，險險的擦胸而過，沒入牆壁，留下彈道痕迹，——少年看起來就像是中彈倒下的。

就差了0.01秒，子彈沒能射入胸膛、穿透心臟！

倒下后，少年閉眼裝死。

一側耳朵緊貼地面，他聽到狙擊手們急促奔過的腳步聲，順着甬道，深入實驗基地，往內部核心區域迅速移動。

炸開的門外面，還留下一批人，嚴守這個出入口。

倒在拐角岔道口，39不敢輕舉妄動，心，一下提到嗓子眼：

外敵入侵？！

居然在他逃跑即將成功的前一刻，猝然來這一出，今天不是愚人節吧？

遇上這麼倒霉的事，難道要被活活困死在這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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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點20分。

實驗基地裏頭響起槍聲。

密集的子彈，濃重的硝煙味，雙方激烈交戰搏鬥的聲響，連守在出入口的那批狙擊手也聽到了。

“進去幾分鐘了？還沒擺平？”

“頭兒，裏面的人要求增援！”

“沖——！”

按捺不住，這批人也持槍沖了進來，急去支援。

“警衛制服的人，還有這裏的工作人員，一個不留，統統射殺！找到身穿藍白條紋病號服的小鬼們，將他們活着帶回去。”

衝進來的最後一批狙擊手，領頭的那個蒙面狙擊手用一口流利的英文下達指令，他腦子裏的想法，被角落裏倒地假死的少年覺察了。

語言不通，但是腦海里的畫面是能夠被讀懂的，對方提到“小鬼們”時，腦海里模糊閃過“藍白條紋病號服被活着帶走”的畫面，那是大腦潛意識裏的抽象指令。

輕而易舉的、被異腦讀取。

藍白條紋病號服？

那不就是實驗鼠穿的衣服褲子么！

屏息，等那批人衝進去，周遭沒了動靜，確定外面也沒有了埋伏的狙擊手，少年坐起身來，迅速脫掉警衛制服，露出裏面的實驗鼠藍白條紋服。

剛站起往出口跑，腦子裏忽然一陣撕裂的劇痛，眼前一黑，人又倒了下去。

“啊——！”

抱住頭嘶吼一聲，痛得在地上打滾，少年嘴角溢血，腦子裏有一個外來的聲音猛烈撞擊、撕扯着神經，是實驗基地內部核心成員一瞬間強烈放射的貝塔腦波，那個人在傳遞他的大腦思維：

“快，快通知雍老，是那具三面間諜的男性屍體……屍體裏藏了信號追蹤定位器……將這些人引到了這裏，咱們的實驗基地暴露了，他們要奪取異腦！”

“不！決不能讓異腦落在外人手裏，被外人竊取咱們的研究成果……不，死也不能！”

……

那個聲音，像是科研組長，那個黑框眼鏡男似乎中彈了，思維意識由起初的強烈到漸漸薄弱，是臨死前的悲鳴！

保不住異腦，垂死掙扎的科研狂人，腦子裏最終浮現了一個可怕的意念——與其被人奪走，不如親手毀了！只要雍老那邊還保留着完整的實驗數據，就不怕將來造不出新的異腦！目前這個局勢下，最為緊要的是不能讓異腦落在外人手裏，必須毀了！

毀了！

“不、不要啊啊啊——！！”

植入大腦的那根神經管，發出細微的碎裂聲，異腦被引爆，科學瘋子在銷毀實驗基地里的所有實驗鼠！

少年頭痛欲裂，眼前矇著一片血霧，抱着頭的兩隻手，軟軟地垂落在了地上……

一動也不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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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點25分。

昏過去僅僅五分鐘，少年再次醒來，耳朵里嗡嗡作響，七竅出血是什麼樣子，眼下他就是什麼樣子，痛感刺激，剛剛痛暈過去，又被活活痛醒。

能感覺到疼痛，那就意味着……

“我還活着？還活着……”

掙扎着爬起來，擦擦臉上的血漬，他不知道自己腦子裏那根神經管，是否斷裂了，或許是因為變異進化，他感覺異腦只是受損，沒有被徹底銷毀，因為他還活着。

不幸中的萬幸！

“還剩五分鐘……”

科研基地里的瘋子，在銷毀異腦的同時，一定會啟動爆破開關，他讀取過冰塊臉的腦部思維意識，知道實驗鼠的最終命運。

必須逃出去！

從啟動開關，到實驗基地被引爆，倒計時只有十分鐘！

19點30分，實驗基地就會在一場劇烈的爆炸中，夷為平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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踉蹌着奔向炸開了門的那個出口。

終於——

逃到了外面！

第一次來到地面，光着腳、踩在這孤島密林腹地鬆軟的土層上，少年仰頭，看到了一片璀璨夜空，星星閃耀，從未見過的美景，帶着海的氣息的潮濕空氣，周遭的樹木、草葉……多麼美妙、神奇的自然界！

“太平洋公海、馬里亞納海溝周圍，北、硫磺列島，西南、雅浦島……大致方位……位於其中的一座私人島嶼……找到它！找到它……”

那具男性屍體，大腦磁場殘餘的一絲極其微弱的能量波，就是他臨死前的那份執念，未完成的使命——找到實驗基地，精準定位！

讀取死人腦海殘餘記憶的39，終於明白了那個死人向活人傳達的最後信號意味着什麼。

深吸一口氣，他往前走，忽然踉蹌着跑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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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方，一塊空地，除了遇襲而亡的島上巡邏警衛的一具具橫屍，還落着一大一小兩架飛機，一架軍用運輸機，一架小型直升機。

直升機副駕駛座上，一個藍眼睛高鼻樑的金髮男子，舉着夜視望遠鏡，不停往實驗基地出入口這邊瞄。

忽然，老外發現了衝著直升機跑來的那個少年，手中機槍一挺，瞄準的同時，也看清了少年身上藍白條紋的“病號服”，扣着扳機的手指，停頓住了。

“藏在實驗基地里的小鬼？”男子沖駕駛員嘰里咕嚕說了一通，直升機駕駛員咧嘴笑：“非常好！獵物主動送上門來了！”

“嗨，過來，小鬼！”直升機上一名駕駛員，一名射擊手，也就那兩個人，男子放下機槍，沖跑過來的少年招手示意。

跌跌沖沖的、拚命跑到直升機前，少年一面跳上去，一面大喊：“快、走！爆炸、這裏……要炸了！”

“什麼？”直升機上兩個老外，聽不懂。

從實驗基地逃出來的少年，沒法正常與人交流，連說話都顯得異常生澀，況且，他只會說中文，——白大褂們安排給實驗鼠的課程里，沒有學習各國語言的一門培訓，畢竟實驗鼠不是特工、不是間諜，他們不需要變強，只需要乖乖待在籠子裏當異腦的宿主。

語言不通，無法正常與人交流，他只能拚命指着實驗基地，用雙手比劃着炸彈爆炸的手勢。

沒時間了，只剩一分鐘了！

“快、走！”少年急得滿頭大汗，拚命催促駕駛員。

“這小傢伙是說……這裏會爆炸？！”直升機上那兩個人總算是領悟過來了，駕駛員手底下飛快操作，螺旋槳轉動，直升機起飛。

“黑豹！呼叫黑豹，全隊撤離！火速撤離！”

用對講機緊急呼叫，男子坐在直升機副駕駛邊緣，看向仍停在原地的那架軍用運輸機。

待命中的運輸機，在等待蒙面狙擊手們撤出實驗基地。

“快、我們先走！”

發出緊急撤退訊號，耽擱了僅僅十秒鐘，在孤島密林上空的直升機，還沒飛離孤島，密林中就冒出轟隆一聲巨響。

地動山搖！

實驗基地爆炸，巨大的氣浪夾雜火焰，掀翻樹木，與炸飛的建築物殘片一道，噴射至上空。

騰空的一團爆炸氣流里，已然起飛的小型直升機劇烈顛簸了一下，似乎被氣流掀到尾翼，折斷、拋落，后尾翼瞬間與機身分離。

直升機尾部拖着白煙，在空中劃出急劇下降的白色軌跡，衝著孤島外的海面急墜而下。

轟——！

整架直升機，猛一下扎進海里，炸出一團耀眼的火球。

海水劇烈翻騰，而後，漸漸恢復平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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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東邊的海平面上，一輪金烏冉冉升起時，孤島密林腹地滿目瘡痍，卻十分寂靜，沒有丁點生命體活動的跡象，連島上的飛鳥走獸都不見了蹤跡。

密林被毀了大半，樹倒土掀，到處都是爆炸后留下的焦黑痕迹，地面凹陷了一個大坑，軍用運輸機的機殼殘骸四下散落。

實驗基地不復存在，爆炸中，沒有人能幸免於難。

一切，毀於一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