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我給您唱首歌,好嗎
屋子裏的亮着小燈。
燈光下,白汪氏與女兒一道坐在椅上,母女兩手中俱是在做着綉活兒,白汪氏收起了最後一針,抬眸向著女兒看去,就見女兒的面容在燭光下透着隱隱的紅暈,她的眉眼溫柔,坐在那兒,只恬靜的跟一幅畫似的。
“時間可真快,這一眨眼,你都要嫁人了。”白汪氏的眸心中透着慈愛之色,只含笑與女兒開口。
聽着母親的話,蘭茵抬起頭,她的眼眸如水,只握住了母親的手,溫聲道:“娘,雲峰已經說了,等結婚後,您也和我們一塊住,咱們娘兩不分開。”
聞言,白汪氏眸中的笑意只更深了一層:“他倒是會討巧,等你們以後有了孩子,可不還要指着我這個老媽子給你們看孩子?”
蘭茵便是笑了,輕嗔道:“雲峰才沒有這個意思,他是怕您一個人孤單。”
“娘知道。”白汪氏拍了拍女兒的手,念起女兒的這一樁姻緣,只讓她眼角的皺紋都好似舒展了一般。
蘭茵抿了抿唇,剛要繼續手中的綉活,卻聽院子傳來一陣聲音,似是有人闖了進來,母女兩對視一眼,不等她們離開屋子,就聽“咣”的一聲巨響,房門已是讓人從外面撞開,露出了溫雲峰的身影。
他與副官一道,一左一右扶着一個男子,待蘭茵看清楚男人的容貌,心中頓時收緊了,她看着顧世勛腹部上的傷口正不斷的往外冒着鮮血,曉得他是受了傷。
“雲峰,司令怎麼了?”蘭茵的聲音有些顫抖。
“三言兩句說不清楚,快去燒水,再把剪刀白葯紗布拿來,快!”溫雲峰聲音沙啞,與蘭茵一語言畢,便與副官一道,將顧世勛送進了裏屋。
蘭茵來不及再問什麼,只與母親說了句:“娘,勞您快去燒一鍋熱水。”
“哎。”白汪氏如夢初醒,只匆匆向著廚房趕去,蘭茵則是按着溫雲峰的吩咐,迅速的找來了烈酒,白葯,紗布,剪刀等,一一放在了托盤上,送進了屋子。
溫雲峰拿起了一把小刀,用烈酒噴洒消毒,而後與顧世勛說了句:“司令,屬下得罪了。”
“沒事,來吧。”顧世勛臉色蒼白,眉宇間卻十分沉靜。
溫雲峰咬了咬牙,將手中的小刀向著顧世勛的傷口處挑去,蘭茵立在一旁,只不敢多看,自始至終,顧世勛始終一聲沒吭,待將白葯遞給溫雲峰時,蘭茵忍不住抬起眼眸,向著顧世勛看去,就見他的額頭已佈滿了一層汗珠,黑眸中卻透出一股堅毅,床邊的欄杆已是讓他生生擰變了形,他卻始終咬緊了牙關,只讓人對他刮目相看了起來。
為顧世勛包紮好傷口,溫雲峰離開屋子,洗去了自己手上的血跡。
蘭茵站在他身邊,見他洗完,只遞上去一塊毛巾,溫雲峰迴眸,與她低聲道:“指揮所里有內奸,我只有將司令先安頓在這裏。”
聞言,蘭茵眸心一震,她迎上溫雲峰的目光,就見他十分鄭重的與自己叮囑了一句:“照顧好司令。”
蘭茵點了點頭,與他說了三個字:“你放心。”
溫雲峰並未呆多久,便是離開了白家的小院,蘭茵一直守在顧世勛身邊,到了夜裏,顧世勛發起了燒,蘭茵只用了老法子,將毛巾在涼水裏浸濕后擰乾,為顧世勛搭在了額頭上,期盼着能為他退燒。
她一直在他身邊照料着,一夜也不曾歇息,接近黎明時,顧世勛曾醒來一次,蘭茵見他醒來,只輕聲問了句:“司令,您好些了嗎?”
顧世勛卻不曾出聲,只靜靜地看了她片刻,又一次陷入了昏迷中。
蘭茵曉得他身份貴重,自然不敢掉以輕心,副官每日都會悄悄前來,將消炎藥一瓶瓶的送來,那些珍貴的西洋葯,終於保住了男人的性命。
這一日,蘭茵手中捧着一碗米湯,只小心翼翼的順着顧世勛的嘴唇,喂着他喝下去,驀然,顧世勛只在沉睡中劇烈的咳嗽了起來,蘭茵嚇了一跳,生怕會牽扯到他的傷口,只不停地喊着他:“司令,司令?”
顧世勛慢慢睜開了眸子,映入眼帘的,便是一張白皙柔美的面容。
她的眼中透着擔憂,在看見他醒來后,她卻是發自內心的笑了,那一笑猶如千樹萬樹梨花開般,說不出的皎潔,顧世勛看着她那一抹笑,只覺有些恍惚,竟是怔住了。
“司令,您醒了?”蘭茵問道。
顧世勛微微點了點頭。
蘭茵復舀起一勺米湯,送在了他的唇邊,顧世勛的黑眸仍是落在她的面頰上,只張開嘴,將那一勺米湯咽了下去。
夜色漸深,蘭茵已是守在顧世勛的床前,趴在那裏睡著了。
到了半夜,她卻是驟然清醒了,她抬起手,下意識的就要去摸顧世勛的額頭,去探他是否起燒,可不等她將綿軟的小手觸到男人的額頭,卻是撞進了一道烏黑深邃的目光中去。
見顧世勛醒着,蘭茵一驚,繼而便是羞窘起來,一張臉只飛上兩抹紅雲,輕聲說了句:“您醒了。”
說完,蘭茵看着顧世勛蒼白的臉色,她知道,他的傷口很疼。
“你要喝水嗎?”蘭茵問。
“不用。”顧世勛擰着劍眉,一如蘭茵所猜測的那般,傷口處的劇痛,正折磨着他。
蘭茵曉得此時的顧世勛正在忍受着常人無法忍耐的痛楚,她不知道該如何轉移他的注意力,看着男人緊繃的側顏,她似是想起了什麼,只溫聲和他說了句:“司令,我給您唱首歌,好嗎。”
“你會唱歌?”顧世勛向著她看去。
“小時候,我娘教過我。”燭光下,蘭應的面容柔和的如同霧裏看花,一雙眼睛卻是閃爍着動人的光。
“你唱吧。”顧世勛嗓音嘶啞。
蘭茵定了定神,只唱了一支民謠,她的聲音輕柔婉轉,如新鶯出谷般,空靈動聽。
顧世勛漸漸聽出了神,少女的歌喉如止疼葯般,一曲唱完,顧世勛回過神來,只低聲吩咐了一句:“再唱一首。”
蘭茵聞言,便繼續唱了下去,病床上那個不可一世的男人,只在少女的歌聲中,慢慢睡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