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 揚州十日
“史大人，清兵攻上來了。”史可法帶着手下的五千親兵登上了城牆，他知道以現在揚州城內的兵力，如果他不親自登城的話，士兵的心理防線是很快就會被擊垮的。抬眼向城下望去，密密麻麻的清兵，感覺就像排列整齊的螞蟻一樣，一眼都望不到邊。
史可法回頭望了一眼他的士兵們，一把抽出了腰間的佩劍，指向了天空。
“大明的士兵們，有外族想要奪我大好河山。我史可法絕對不會退縮。我生是大明的臣，死也要做大明的魂。就算我史可法今天死在了這裏，我也對得起列祖列宗，對得起天地良心。”
“好，我們生是大明臣，死是大明魂。”守城的士兵們受到史督師的臨陣鼓舞，士氣大振，響亮的呼號聲響徹雲霄。
“預備...放箭，”史可法長劍一揮，城牆之上箭如雨下，城下的清兵抬頭見狀，立即舉起了盾牌，圍成了陣型，繼續向前移動。
“點火，”城牆上的幾門大炮，引線燃盡，炮彈直射清兵的陣型。隨着炮彈落地，清兵的陣型被炸開了，殘肢斷臂亂飛，再也抵擋不住漫天的箭雨。
在高塔之上看得一清二楚的多澤，眼看自己軍隊的第一次進攻被打退，他一點也不感到心痛。因為他現在派上去的都是投降過來的‘綠林兵’，對於他們的死活，他並不放在心上，他精銳的部隊都還沒有登場呢。
而此時的史小姐在揚州城內組織起了民眾，開始給城牆上戰鬥的士兵們運送彈藥，揚州的民眾看到史可法父女都親自上陣了，哪還不萬眾一心。只是城牆上抬下來的越來越多受傷死亡的士兵屍體——那一路滴落的鮮血，那隱忍不住的哀號。讓人無不側目，而黯然垂淚。
第一日綠林兵損失慘重，屍體在城外堆成了一座座的山丘，入夜休戰，在火光的照射之下，猶如巨大的亂葬崗。
第二日，在炮火的幫助下，多澤依舊命令大明降將繼續攻城，他並不着急，他喜歡看着漢人自相殘殺，他要讓那些投降過來的漢人知道，誰才是真正的主子。何況，他從降將的口裏已然得知，現在的揚州城孤立無援，能戰的士兵不過上萬人，面對它這二十萬的攻城軍隊，根本就是以卵擊石，不自量力。
第三日，揚州城內出現彈藥短缺，綠林兵趁機攻到了城下，架起了雲梯，出動了攻城車開始衝擊揚州城的城門。史可法的軍隊傷亡過半，只能用油澆、用火燒、用石頭砸才再次擊退了綠林軍的進攻，更多的揚州市民加入了這場戰爭，可謂是全民皆兵。
第四日，李雙喜搬救兵的第九日，連史小姐都已經快忘記了還有人曾經發過十日搬來救兵的誓言。揚州城外卻傳來了令人振奮的消息，據瞭望哨回報，幾里之外灰塵滾滾，似乎有一支軍隊正在向揚州城集結。
多澤自然也得到了回報，他急令軍士再探，隨即再傳令前隊變后隊，綠林軍退到後方阻擋前來的敵方援軍，清兵主力全部出擊，集中所有的炮火，重點攻擊史可法防禦的西城城牆，他要趁史可法的援軍到來之前，攻破一方城牆殺進揚州城。
史可法聽到軍士的稟報，真的有點不敢相信，在這種時候竟然還會有人不顧生死的前來救援，他突然想起了史妃雪說的話，‘十天，他一定會帶兵回來的。’難道，真的是自己的這個挂名的女婿帶兵趕來了？自己一代大明的忠臣，真的淪落到了要靠賊寇來救他的地步？這是值得慶幸，還是悲哀呀！
如今的史妃雪已經沒有了大家閨秀的樣子，一身衣服已經被戰士的鮮血染成了紅色，頭髮散落，臉上的黑灰混合著刺眼的鮮血，在戰爭的面前，在每天和屍體打交道的日子裏，她已經顧不得這麼多了。不過，當夏春跑來告訴她，城外有援軍正在趕到的時候，史妃雪露出了難得的微笑，然後似乎是自言自語地說道：
“是嗎？我就知道他一定會回來的。”
李雙喜從李過那裏借了一萬輕騎兵，全部脫掉盔甲，收好兵器，換上商賈的衣服，然後傳出大順軍要收‘出徵稅’的消息，然後化整為零，混在大量從荊州城逃出的商賈之中，避過了途中的關卡，直奔揚州城外集結。反正這個年頭，到處都是舉家逃難的人，誰又會在意這多出來的萬把人呢。
清兵的攻勢突然變得兇猛起來，所以的炮火都集中到了城牆之上，史可法知道多澤這是要搶在援軍到來之前，拼一把了。城中能上的士兵都上了，士兵一批批的頂上去，又一批批的倒下來，城牆已經搖搖欲墜，被炸開的豁口下面堆滿了屍體，就要快和城牆一樣高了。夜色終於暗了下來，史可法終於舒了一口氣，這一天終於又挺過去了。
被撤到了後方的綠林軍，剛剛經歷了傷亡巨大的攻城戰，又被調到了後方設防，這讓他們很沮喪，因為，這說明他們的新主子對他們的戰績非常的不滿意，已經失去了耐心。
緊張了一天，說是有什麼不明身份的援軍殺過來，也沒有看到一點蹤跡。其實，他們深不已未然，以現在這種局勢還有誰會來趟這趟渾水，大明的軍隊不可能，他們非常了解他們自己的隊伍；大西軍不可能，張獻忠還在四川等着稱帝呢；大順軍，更不可能，那史可法求誰也不會求他們呀，何況那一隻虎李過，可正是在荊州向著武昌進發呢。
這明顯是多澤看到揚州城已經快被攻下了，想出來搶功勞了吧！沒辦法，誰讓自己是降將呢，‘在人屋檐下不得不低頭’呀。
夜，死一般的沉寂。突然，不知道從哪裏傳來了竹笛之聲，曲聲低沉、哀怨，將人瞬間帶入到了沉思之中。
“誰這麼有雅興，還吹上了？”
“你管得着嗎？今天活着還能吹吹，明天還不知道有沒有命吹呢。”
兩名守夜的士兵正在耍嘴皮子，突然營帳四周火光四起，將黑夜照得透亮。隨着一陣陣馬蹄聲響，無數全身鎧甲，左手拿着火把，右手提着大刀，騎着戰馬的蒙面人直衝了過來，兩名士兵還沒有反應過來，已經被砍翻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