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頂樑柱
顧春竹朝蘇望勤瞧了一眼,眼裏有些笑意。
這男人人際關係似乎也是挺不錯的,這鋤頭也不知道是問哪家借來的,他們家暫時可沒有這麼昂貴的農具呢!
蘇望勤也被太陽曬得有些熱,他把手臂上的衣裳挽了起來,顧春竹眼尖的就看到了一道猙獰的傷口,還未完全結痂的樣子,上面還有鮮紅的血。
“望哥,你這手是怎麼弄的?”顧春竹語氣稍緊張的問道。
“沒什麼。”蘇望勤把挽上去的袖子又放了下來,不太想跟顧春竹說。
顧春竹知道蘇望勤對於這個家來說就是頂樑柱,她不敢想要是蘇望勤出了什麼事,她一個人養兩個孩子也不知道會有多麼的凄苦。
顧春竹給小成洗頭髮的動作加快了不少,洗好了讓他同樣搬了小墩子坐在安安邊上,她去屋裏拿了金瘡葯就出來。
“別挖地了,留着讓我來吧。”顧春竹去奪過了蘇望勤手裏的鋤頭放在牆腳。
蘇望勤一雙黑黝黝的眸子看着顧春竹,顧春竹沒有多說的就把他拉到了木墩子上坐下。
她的手把他的袖子挽起來,傷口很是猙獰,邊緣都是暗紅色的痂了,看起來是在山裏留下的,而傷口中間的位置,有鮮紅的冒出來的血。
肯定是剛才幹農活又讓傷口裂開了。
“別動,我給你上藥。”顧春竹按住很是不安的蘇望勤,圓盤似的臉湊近他,一雙不大的眼睛盯着他的傷處,手裏的金瘡葯就倒在了傷口上。
“這是什麼時候買的?”蘇望勤一眼就認出了顧春竹手上的葯,價格也很是不便宜。
“那天娘來要孝敬糧,把小成推倒了,腦袋磕到了桌角,我當了銀簪子,咬咬牙就買了這個葯,倒是抵得上我們一家一個月的吃食了。”顧春竹說著語氣里也有對蘇老太的埋怨,她把金瘡葯的紅布塞子塞了回去。
蘇望勤把眼睛從她身上挪過去,望向別處,歉意的說道:“我還以為小成的傷是你……”
“蘇望勤,你要記住,我以前是對小成和安安不好,但是我已經跟你說了我接受了他們並且會愛護他們。如果以後他們身上有傷,那肯定不是我乾的,我只會去幫他們打回來。”顧春竹抓着蘇望勤的肩膀,語氣堅定的說道。
“好……好。”蘇望勤看着眼前有些陡然不同的女人,心跳微微加快。
顧春竹看着蘇望勤別向大山的眸子,知道他現在鐵定尷尬着。
雖然他已經是兩個孩子的爹了,現在也不過是二十六歲的年紀,隔現代,也只是一個大小夥子而已呢,自己好像還是老牛吃嫩草了。
“娘,我好了!”安安叫喚了起來,把顧春竹拉回了神。
“娘這就給你扎小辮子。”顧春竹鬆開抓着蘇望勤肩膀的手,去屋裏翻找她買的針線,剪了一段紅線下來,拿着桃木梳就過來給安安梳頭了。
在顧春竹的巧手下,貼着安安耳朵的位置梳了兩個三股辮,垂在胸口,又用小紅繩扎了,典型的民國小閨女的打扮,顧春竹是越看越喜歡,在她臉上又是香了一口。
只是孩子身上這襤褸的衣裳破着大洞,卻是難看的很,瞅着空要給孩子買些布做衣裳了,她心裏忖度着。
給安安扎完辮子,顧春竹又進屋拿了一塊問布莊要的藍色布條,給頭髮也差不多晒乾了的小成給扎了起來,梳了一個豎馬尾在腦後,用藍布繫着。
配着小成這龍眉鳳眼的,即便一身布衣,瞧着也是個頂頂俊俏的小小少年。
“行了,你們出去玩吧。”顧春竹瞧着兩個兒女是越看越歡喜,喜歡都從眉眼裏溢了出來,她拿起鋤頭開始接着蘇望勤沒開墾完的地繼續鋤着。
她才揮了幾下鋤頭,就累的胸悶氣喘的,背後已經冒出了一片熱熱的汗水了,正準備停下歇歇,一雙有力的手就握住了她的鋤頭。
“我來吧。”蘇望勤嗓音低沉的說著,目光里是一片誠懇。
顧春竹把鋤頭奪回來,抱在自己懷裏,搖頭拒絕,“你好好養着吧,別辜負了我的金瘡葯,這葯可貴了。望哥,你可是家裏的主心骨,明兒還要進山,你要是一身血腥味的,招來了野獸怎麼辦。”
蘇望勤低着頭沒有反駁顧春竹的話。
“沒事,我就是鋤得慢一點,多干一會兒就弄好了。”
其實大半塊地都已經被蘇望勤開墾好了,剩下的就是一小片而已,只是原主這個身體好吃懶做慣了,顧春竹一時半會兒不太適應而已。
“嗯,行。”蘇望勤抿了抿闊唇,走到一旁,拿起了一件蓑衣開始修補起來。
顧春竹想着他許是為進山做準備哩,她自己也再一次的扛起沉重的鋤頭,她高估了自己,等菜園子被開墾好,太陽都下山了。
顧春竹給新開的菜地撒了好幾盆水澆透,就去屋裏躺屍了,借菜秧子的事情只能等到明日裏再說了。
晚飯依舊是蘇望勤做的,依舊是糙米粥。
顧春竹也沒有挑揀,現在主要是活下去,想吃得好還得慢慢來。
夜裏,顧春竹睡得迷迷糊糊的時候,臉上感覺到了痒痒,睜開眸子就看到了蘇望勤模模糊糊的臉。
“望哥,幾點了?”她迷迷糊糊的問道。
蘇望勤皺了皺眉,琢磨着顧春竹問的應該是時間,他答道:“寅時了,我要進山了,你照顧好安安和小成。”
“放心……他們就是我的孩子。”顧春竹眼睛雖然睜大一點了,但是眼皮還是止不住的在打架。
蘇望勤看着顧春竹的模樣,比起前幾次進山倒是心安不少。
他在懷裏摸出了那賣兔子錦雞所得的二錢銀子塞到顧春竹的掌心之中,輕語道:“銀子你收好,給孩子扯幾尺布做冬衣也成,家裏的碳也只少許了,我盡量多打些獵物回來。”末了,聲音漸輕。
顧春竹手上抓着那二錢銀子,眼皮已經重新合上了,蘇望勤放輕腳步走出屋,披上了蓑衣帶着磨得鋒利的柴刀朝着大山的方向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