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福兮禍兮
嬌嬌心裏的愧疚突然泉水一樣湧出來，又化成了眼淚，噼里啪啦往下掉。
世上辦法那麼多，她選什麼不好，怎麼就選了失蹤這個，害得爺爺奶奶年歲這麼大了，還要磕頭求神拜佛。
“嗚嗚，爺爺奶奶，我錯了。”
林老爺子和董氏本來擔心孫女被嚇得離魂兒，特意選了夜半叫一叫，求一求。哪裏想到居然吵醒了孫女，老兩口趕緊上炕抱了孫女，董氏哄着，“嬌嬌不哭啊，奶奶在呢，不怕不怕。”
林老爺子也是揮舞着煙袋鍋，極力做出勇武模樣，“嬌嬌不怕，爺爺打壞人，誰也搶不走俺家嬌嬌。”
嬌嬌見二老如此，更是哽咽着說不出話了。
董氏一下一下拍着孫女的後背，嘴裏試探着問詢，“嬌嬌啊，你跟奶奶說，你是怎麼跑去山神廟的？下着大雨，是誰進來把你偷出去的啊？”
嬌嬌搖頭，小手抹了眼淚，望向油燈下同樣一臉疑惑的爺爺，小聲道，“我也不知道啊，我一直在睡覺，夢裏有個老爺爺跟我說話，給我好吃的，然後醒了就看見爺爺了。”
“老爺爺？長什麼樣子？”林老爺子掃了一眼炕梢兒放着的那雙小繡花鞋，那是董氏親手做的，嬌嬌平日穿着很合腳兒，昨晚那麼大雨水，若是嬌嬌自己走去的山神廟，或者被人偷出取，這鞋子上都不能一點兒沒濕，一點兒泥巴都沒有啊，這事兒實在是有些詭異。
嬌嬌歪着小腦袋想了想，就指了自己後背，嫩生嫩氣說道，“老爺爺鬍子又白又長，和廟裏那個泥像一樣，他還在我後背畫了什麼，然後我就有果子和好吃的，隨便拿，很多很多。”
董氏趕緊扯了孫女的衣衫，又舉了油燈去看，結果這一看驚得她差點兒就扔了手裏的油燈。
嬌嬌不過五歲，平日得家裏嬌寵，什麼活計沒做過不說，好吃的好喝的都緊着她，養的是白白胖胖，很是可愛。但如今她原本白皙的後背上，卻多了一副黑色的山居圖。
山居圖線條不複雜，簡單幾筆就勾勒出了屋舍，田地和果園的模樣。可即便這般，憑空出現在一個孩子背上，還是讓人倍覺怪異和驚悚。
董氏抬手摸上去，自覺沒有什麼疤痕，勉強放下一點兒心，但轉而她又跳下地去端了水碗，沾了帕子擦抹，可那山居圖彷彿是刻印在嬌嬌皮膚之下，怎麼也擦不掉，反倒是把嬌嬌後背擦得泛紅。
林老爺子攔了老妻，幫着小孫女穿上衣衫，這才斟酌着問道，“嬌嬌，你後背疼不疼？這圖裏的東西，你都能看到？”
“能啊，還能拿出來吃啊。”
嬌嬌蹭蹭微微熱燙的後背，一伸手就從空間裏拿了幾個蘋果出來。
說起來，林家果園種的蘋果在前世算不得什麼太好的品種，不過是糖心富士，但不知道是不是因為挪進空間后得了什麼好處，果樹掛果多不說，味道也特別好，各個都有一斤大小，紅得發亮，離得一尺遠就能嗅到果香。這會兒在油燈照耀下，泛着紅潤的光，分外惹人垂涎。
林老爺子方才那麼問，其實並不覺得孫女背上的圖當真是個小世界，反倒琢磨着是不是什麼惡人掠了嬌嬌，在嬌嬌背上作畫。畢竟天下大了，什麼鳥都有，他早就聽過有些富貴之人有些說不得的惡劣癖好，摧殘孩子從不手軟。
再退一萬步說，也許是什麼壞人給嬌嬌餵了毒，背上才如此奇怪。
說一千道一萬，他就是不相信有什麼神仙爺爺…
但這念頭還沒等落地，孫女當真憑空變出了碩大的果子。
任憑他活了五十年，也算見多識廣，依舊驚得張大了嘴巴，后槽牙都露了出來。
再看董氏，這次她手裏的油燈終於沒有倖免，直接掉在地上，屋子裏瞬間陷入了黑暗。
沉默中，林家二老甚至能聽見彼此沉重的呼吸聲，還有…
“咔擦，咔擦！”
董氏哆嗦着手，重新點燃了油燈，就見小孫女抱了一個果子啃得正歡。那果子很是新鮮，甚至有果汁從孫女的嘴角淌下來，而鼻子嗅到的果香也更濃了。
嬌嬌抬手塞了兩個蘋果給爺爺奶奶，含糊嚷着，“爺爺奶奶，你們也吃。”
董氏捏着手裏的果子，一時覺得有些燙手，想要扔掉，又怕傷了孫女的心，正猶豫的時候，林老爺子已經張嘴咬了上去。
“咔擦，咔擦！”
這祖孫倆，你一口，我一口，比賽一樣，吃的更歡快了。
董氏瞧着老頭子，又望望孫女，到底閉了眼睛也狠狠咬了一口。
真甜啊！
董氏只覺這一輩子都沒吃過這麼好吃的果子，一口果肉下肚兒，好似整個人都被浸泡在了果香里，清爽又舒服。她也終於明白老爺子為什麼同孫女比賽了，實在是停不下來啊。
咔擦，咔擦，咔擦！
林家正房小小的隔間裏，終於變成了三重奏！
待得一斤多的大蘋果下肚兒，祖孫三個都是有些飽足。董氏扯了先前的濕帕子擦抹手指間粘稠的果汁兒，再看自家老頭兒的眼神就多了那麼幾分盼望。
老爺子也是望着手裏的蘋果核兒發獃，今晚這事兒，實在有些超乎想像。
但嬌嬌卻是不容老兩口琢磨明白，抬手又從空間挪了一袋子大米，一袋子細面，外加一罈子豆油出來。
說起來，為了把印了簡筆字的包裝換成普通布袋子，把桶裝油換成罈子，她先前着實費了些心思。
但這會兒也是收穫巨大，董氏一見糧食，立刻把所有的擔憂都扔到了腦後。
“哎呀，這米真是太白了，這面兒怎麼這麼細，這油真香啊…”
老爺子也是湊到跟前，仔細打量，末了抱了嬌嬌到懷裏，低聲問着，“嬌嬌啊，你跟爺爺說，那個白鬍子老頭兒給你的東西，還有什麼？真像你背上那個圖上的，有田地和果園，房舍？”
“有啊，”嬌嬌點頭，很是懵懂又歡喜的模樣，“有房子，裏邊有被褥桌椅，怪模怪樣，但是很好用。還有地，像我爹種的那麼大，還有果樹，一片山，還有小水塘…”
嬌嬌數着自己的手指頭，偶爾心虛的偷瞧爺爺，生怕爺爺看出她沒說實話，有所保留，但偏偏這幅樣子落在林老爺子眼裏，卻是更添了幾分信任。孫女年歲還小，一時說不清楚也是應該。
他默默盤算着，孫女得的這個小世界，看樣子真同那副山居圖一般無二。一棟怪模怪樣的屋舍，同自家一般大的田地就是十畝左右，一片果園…
即便他已經吃了果子，眼前也擺了米面油，但依舊心頭狂跳，不能相信這樣神奇之事怎麼就落到了自家。
都說福禍相依，天上也不會掉餡餅，林家若是接受了這樣天大的福氣，是不是以後也要承受相等的災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