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
天陵國皇宮,祭天神台上。
國師面色莊嚴,口中吟唱着古老的頌詞,手裏搖着青銅法鈴。
他身穿黑色暗紋長袍,外搭一件棕櫚蓑衣,臉上佈滿了皺紋,精神矍鑠。一手拈起供桌上的符紙,撒得滿天都是。
漆黑的夜空裏,瀰漫著詭秘的分子。
天空猶如被捅了個窟窿,大雨噼里啪啦傾盆而下,國師渾然不覺,任由大雨淋濕自己。
這場大雨接連下了一個多月,天陵國多個地方遭受水患,民間流言四起。
祭天神台是天陵國皇宮最高的地方,外圍層層疊疊有九層寬台階,呈扇形,擁簇着中央的神台。
每一層,都有宮女垂首跪着,神情肅穆。
國師繞着祭天神台,手舞足蹈,跳了一圈后,在正面跪下來,口中高呼:“祈求上蒼,保佑皇子平安誕生,保佑天陵國泰民安,風調雨順!”
跪在四周的宮女,齊聲跟着喊道:“祈求上蒼,保佑皇子平安誕生,保佑天陵國泰民安,風調雨順!”
喊了一遍又一遍……
祭天神台西南方,不遠處便是懸空而建的望天亭。
景康皇帝端坐在望天亭中,一身金黃龍袍,頭戴着輝煌龍冠,臉色凝重,望着祭天神台上。
在祈禱呼聲停止后,景康皇帝忽地站了起來,輕輕撫了撫衣袖,往前走兩步,仰頭望向漆黑的雨夜。
景康皇帝英俊的臉上,透露着威嚴,微微仰頭,更顯得輪廓分明。
一位姓賈的朝廷重臣站在後面,穿着官服,緊跟在皇上身後,恭敬垂首而立。景康皇帝銳利的眼眸里,透出隱隱的擔心,“朕登基兩年,終於有了第一個皇兒,本是一件普天同慶的事。可愛妃腹痛三日,仍未順利誕下皇兒,難道真如民間謠言所傳,
觸犯了天忌?”
不同尋常的暴雨,已經讓百姓人心惶惶,不知從何處傳出謠言,說天陵國犯了天忌,水災是上蒼的訓誡。
聽皇上如此說,賈大人連忙跪下來,俯首在地,“皇上勿要輕信謠言,皇上勤政愛民,治國有方,福德綿延,貴妃娘娘定能順利誕下皇子,請皇上勿再憂心。”
貴妃娘娘懷孕時,夢到自己懷的是皇子,而太醫院四位老太醫一再診斷後,證實貴妃娘娘懷的是皇子。
整個皇宮都在祈禱,皇上的第一個子嗣順利降世。景康皇帝目不斜視,富有磁性的嗓音響起:“暴雨連下一個月不停,只怕天下難平啊!江南七城遭水患,千萬百姓受難,而今朕的愛妃三日未能平安誕下皇兒,賈愛卿認為
,這兩者是否相關,難道是上天給朕的某種預示么?”賈大人惶恐,再拜伏地,“皇上,江南七城水患,朝廷已下派賑災大臣,撥下賑災白銀。今日,江南傳來賑災捷報,成功築高堤防,擋住了洪水猛獸。當地百姓定能挨過這
一劫,重建家園。”
景康皇帝揮揮手讓賈大人平身。“我天陵位居中原大地,雖地廣物博,國富兵強,鄰邦不敢來侵。然而,東瀚國緊鄰東海,擅水戰;南明國偏安於南疆,卻有地形之利;西薔國土地貧瘠,卻有十萬精壯騎
兵;北梵國訓了一批威猛戰馬,擅陸戰。我國也當居安思危,加強國防,切不可讓鄰國有機可乘。尤其是此次水患期間,不可有半點鬆懈。”
“臣遵命!”賈大人朗聲應答。
不知道過了多久,一聲嘹亮的嬰兒哭聲,從貴妃娘娘的寢殿傳出。
被大雨籠罩的皇宮,似乎因為這一聲啼哭,變得明朗起來。
大皇子出生了!
大雨忽然就停了,景康皇帝仰頭望着天空,堅毅的臉上露出吃驚的神情。
只見黑夜漸漸褪去黑色的外衣,變得明亮,猶如青天白日。
祭天神台上,每個人都忍不住抬頭看天,吃驚地張大嘴巴,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景象。
國師忙跪下來參拜上蒼,口中連呼,感恩蒼天!
天空一夕放晴。
只見夜如白晝,天高雲遠,碧空萬里,一朵朵五彩祥雲被染了色,一輪紅日緩緩從彩雲中露出臉來。
柔和的陽光,籠罩着整個皇宮,琉璃瓦上折射出隱隱的彩虹。
不可思議,簡直太不可思議!
前一刻還是下着暴雨的烏黑夜晚,下一刻就日光傾城了,仰起臉,還能感受到日光的溫度。
這一幕讓人不敢相信,但天上的日光與雲彩,卻那麼真實,可以看得見彩雲在飄動着,漸漸變換出不同的形狀。
不只皇宮裏,整個天陵國的人,都從屋子裏跑出來,仰頭看天,紛紛議論着。
這是真的嗎?
良久,景康皇帝才問:“現在是何時?”
賈大人稟報:“回皇上,現在是亥時三刻。”
“朕沒有看錯吧?半夜裏怎麼亮如白晝?”景康皇帝四顧,看到地上各處都有積水,花草樹木上,也帶着雨水的濕潤,在陽光的照射下,瑩潤有光。
賈大人略一思索,機靈回答道:“定是皇上為江山社稷,勵精圖治,功績卓然,感動了上蒼,大皇子一誕生,人間便充滿了生機。”
景康皇帝臉上露出一抹笑意,舉步往貴妃的青蘿宮而去。
景康皇帝走入青蘿宮的寢殿,快步來到床榻前,“愛妃,辛苦了,快讓朕看看皇兒。”
榻上的女子正是貴妃娘娘,柳眉櫻唇,不施粉黛,雖然疲憊蒼白,卻難掩絕色姿容。
貴妃娘娘忙掙扎着起來,要行禮,皇上忙扶着她,不讓她行禮。
一旁的奶娘,將大皇子抱過來。
景康皇帝看見大皇子眉目與自己有七八分相似,龍顏大悅。
“愛妃,皇兒的模樣長得真俊。朕要將天靈石賜給他。”
天靈石,皇家世代相傳的寶物,代表皇權。皇上將天靈石傳給哪位皇子,哪位皇子就是儲君。
“臣妾謝皇上隆恩!”
貴妃娘娘蒼白的臉上有喜悅,也有擔憂,皇兒一出生就得賜天靈石……宮中不知道有多少人在暗中算計。
“愛妃可知天靈石里藏着一個秘密,需找到蚩魂鎖,兩者魂靈共鳴才能解開。”景康皇帝第一次對人說起皇家代代相傳的秘密。
“不知道是何秘密?蚩魂鎖又在何方?”貴妃柔聲問道。
“朕也不知蚩魂鎖在何處,至於秘密是什麼,只有解開時才會知道。”景康皇帝神秘一笑。
翌日,景康皇帝下旨昭告天下,立大皇子為太子,賜天靈石,普天同慶!
民間一片歡騰,人人臉上都洋溢着笑容,津津樂道。天陵國的太子從天而降,一來到人間,大雨停歇,夜如白晝,解決了困擾千萬百姓的水患。
皇上為表皇家仁愛,下旨大赦天下。
貴妃娘娘十分疼愛太子,一刻都不讓太子離開她的視線,就連奶娘給太子餵奶時,都要在她的寢殿裏,由她看着。
然而,太子出生的第三日夜裏,青蘿宮來了一位不速之客。
那女子穿着華麗的宮裝,姿態妖嬈。
青蘿宮的太監宮女,早已被支開,此刻偌大的宮殿靜得令人心慌。
“你真是好福氣,長了一副好容貌,寵冠六宮;如今又生了一個好皇兒,哄得皇上龍顏大悅。”那女子走近貴妃娘娘的榻前,深深地望了一眼貴妃。
轉而俯身看搖籃里的太子,“模樣兒長得真好,恐怕誰見了都要生出嫉妒。”
貴妃娘娘慌了,厲聲問:“你想幹什麼?”
“我想幹什麼?從我一踏進這裏,你就該猜到了會發生什麼……在這后宮裏,不是你得寵,便是我失寵;不是你死,就是我活。”
那女子說到最後,咬牙切齒。
伸手欲掐於搖籃里的太子。
“不要……那是皇上的親兒子,你不可以……”貴妃娘娘掙扎着起來想阻止,卻被那女子一把推到在地。
貴妃娘娘產後體虛,再度掙紮起來,卻又被一把推倒……
女子冷笑一聲,沒有掐太子,而是抱了起來,翻了翻太子的襁褓。
她高高在上地看着摔倒在地的貴妃,“天靈石在何處?你交出天靈石,說不定,我還能饒你一命,不過這孩子是活不成了……”
夜色如墨黑的綢緞,包裹着青蘿宮,沒人知道裏面發生了什麼。
一個夜晚,那麼短,不過閉眼睜眼之間;卻又那麼長,足夠發生一件驚天動地的事情。
天一亮,青蘿宮的大門被踏破了,太監宮女跪了一地,不同身份的人,進進出出。
太子夭折,貴妃娘娘離奇薨逝,天靈石無故失蹤!
任何一樁都震動朝野!
景康皇帝大發雷霆!
太醫院的御醫都被召進青蘿宮,反覆診斷,都查不出太子與貴妃娘娘的死因。整個朝堂,人心惶惶,天靈石不見了,天陵國皇權也變得岌岌可危。
要想知道天靈石為何失蹤,會在何處?還得知道太子與貴妃娘娘的死因。
國師求見皇上,獲准檢驗太子與貴妃娘娘的屍首。
景康皇帝臉色陰沉,“國師,可查出什麼了嗎?”
“回皇上,臣想,太子與貴妃娘娘接連死亡,並非意外,而是有不可告人的陰謀。臣……不能斷定太子與貴妃的死因。”“但臣早年遊歷時,聽說,有一個地方叫無荒山,林深樹密,綿延八百里。那裏人人身懷絕技,擅使蚩蠱之術,殺人於無形,事後查不出任何蛛絲馬跡,死者就像自然死亡
一般。臣猜想,太子與貴妃娘娘是否中了此道?”
“那地方在何處?”
“臣不知,沒人見過無荒山裏的人。”
“今日你所說之事,不許對任何人透露。”
景康皇帝一面令人秘密調查此案,一無所獲。
朝堂之上,眾大臣紛紛質疑,太子與貴妃之死。無論那種可能,都找不到切實的證據。
太子與貴妃的死因,一直是個謎,後來成了一樁誰也不敢輕易提起的懸案。至於天靈石……景康皇帝派出多方人去調查尋找,一找就是十八年,還是沒能找到天靈石的蹤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