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39章 你真的好慘
陽春三月,萬物復蘇。
樹枝抽出新芽,枯黃的地面悄然長出稀疏嫩草。
隨着天氣漸漸暖和,郊外漫山遍野的春花開了。
黎煥回殷國去之前,帶着那兩壇杏花酒,到了明雁君的墳前。
她看見那墳頭上,竟也長了一兩根綠草,染上一抹春意。
黎煥坐在墳前,將酒往地上祭一半,自己喝一半。她眯着眼抬頭望着遠方明媚的陽光下到處盛開的奼紫嫣紅的花,不由嘆道:“這裏風景甚好。雁君,你與秋珂,得償所願了吧。”
回答她的只有和煦的風聲。
黎煥喝了幾口酒,又道:“你帶回來的這杏花酒,果真是好酒。”
她道:“我要走了,下次回來再來拜訪你們。”
許久之後,她起身漸漸遠去。
墳前放着兩隻空空的酒罈。酒罈里插着兩束剛採摘來的鮮花,彷彿還帶着幾縷盈盈朝露,在春風裏輕輕顫動。
黎煥和殷珩帶着孩子回到殷國,繼續過自己的生活。
每每從黎國返回后,殷珩便有一段時間的忙碌。
因為這殷國的年輕皇帝實在不讓人怎麼省心。他都忘了自己小時候是怎麼恐懼殷珩的了,現在反倒變得格外的依賴他。
蕭太后一有時間就請黎煥進宮去坐坐。
阿憐和阿臨繼續在太學院裏上學。
偶爾皇帝也會去太學院繼續聽太傅講學。
阿憐便看到皇帝整天愁着一張臉,而且還老是嘆氣。
阿憐問:“十三哥哥,當皇帝不開心嗎?”
皇帝趁着太傅和首輔都不在,說了一番大實話:“說真的,不怎麼開心。”
阿憐和阿臨陪着皇帝一起坐在學堂前的台階上。阿憐還把早上偷偷藏的點心拿出來分享。
阿臨除了飯點,平時不太吃零食點心,可皇帝大他們好幾歲卻和阿憐有着一樣的童心,和阿憐湊一堆吃得歡實得很。
阿憐問:“怎麼會不開心呢,你當了皇帝,每天想吃什麼就有什麼,想玩什麼也可以叫人安排玩什麼。”
皇帝幽怨地瞥了她一眼,道:“你以為當皇帝就只有吃和玩嗎,我從天不亮就要起床,吃了飯連打個盹兒的時間都沒有就要去聽朝,聽完回來又得坐在書桌前批摺子,每天要麼是首輔要麼是攝政王監督我。批完摺子又得繼續學怎麼治國。等學完,晚飯的時間就到了。吃完晚飯,要去給我母妃請安彙報,請完安回來就得洗洗睡了。”
阿憐睜圓了眼睛,“啊,這麼慘?”
皇帝:“唉,我已經忘了我上次痛快玩耍是什麼時候了。”
說著他撓撓頭,伸到阿憐面前給她看,“你看,我都開始掉頭髮了。”
阿憐:“……你還沒長大,就要開始掉發禿頭了么?”
皇帝一張臉苦皺得慌:“可不是?聽說我很快又要納妃了。”
阿憐:“納妃?”
阿臨終於淡淡看了他一眼:“聽說?”
皇帝拍了拍大腿道:“對呀。現在我雖然是皇帝,可納誰當妃子,什麼時候納,都不是我決定的,這事兒我當然只能是聽說的。”
阿憐投以同情的目光:“十三哥哥,你真的好慘。”
皇帝嘆道:“這皇帝真不是人當的。”他不由十分懷念從前當皇子和王爺時的光景。那時候也是錦衣玉食不說,還不用每天累得跟頭牛一樣。他捏了捏自己的腰腹,“我現在這腰上的兩圈贅肉都磨沒了。”
阿憐摸了摸自己的腰腹,“我的還有點。”
皇帝看了看阿臨,語重心長又道:“阿臨弟弟,你要好好學習,將來多學學治國論策知道嗎?你比我腦子好使,要是那一大堆政事由你來辦的話,肯定半天就能解決完了。”
阿臨:“……”
這時太傅過來了,一看見皇帝坐在台階上,就又要諫言說為君者當注意言行舉止、皇威儀態了。
皇帝一邊站起身,一邊小聲跟阿憐和阿臨嘀咕道:“看吧,我沒片刻是輕鬆的。”
隨後他正了正衣冠,從善如流道:“太傅所言甚是,朕當自省。”
而阿臨也沒有讓他失望。
直至阿臨及冠之前,往後這些年裏一直在太學院裏博覽群書,與太傅論經古治國之略,到最後太傅都已沒什麼東西可教他的了。
他爹攝政期間,他也沒少跟着出去增長見識。
后殷臨二十歲參加科舉,一舉拔得頭籌,從此入仕。
待他二十五歲之際,已掌控內閣,成為殷國有史以來最為年輕的首輔。
這些都是后話。
***
轉眼間,黎煥給崇咸和崇孝的手傷治療也到了尾聲。
兩人先是單手接受治療,崇儀和煙兒都看得很緊,養了一年多沒讓他倆使重力,故而恢復得不錯,有了以前十之八九的靈活程度。
於是黎煥便着手給他們另只手治療,又過了一年多,這兩人的雙手總算是基本復原了。
黎煥還循序漸進地給兩人做了三次複診測試,最後一次測試時,兩人在花園空地上比劃了一番,身手劍法幾乎能趕上當年的水平。
崇儀一時手癢,衝上去與兩人切磋,見兩人戰鬥力強悍,她越打越來勁,很久都沒有這般酣暢淋漓地打一場了。
崇儀非常興奮,還不等黎煥叫停呢,旁邊的煙兒先看得着急了起來,跺腳道:“崇儀!哪有你這樣的!人家手才剛剛好呢,你便這麼猛,萬一再把手打壞了可怎麼辦!”
煙兒看見崇儀只顧衝著崇孝去干,又道:“王妃,你快說說她!”
黎煥瞅了瞅煙兒着急的模樣,挑眉道:“怎麼,心疼了啊?”
煙兒下意識回道:“我看她就是欺負崇孝老實!”繼而回味過來,又慌忙辯解道,“誰、誰心疼了,我只是看不過罷了!”
黎煥眯着眼笑了笑。
她身邊的這兩個姑娘,從不能一直這樣跟着她,早該有自己的歸宿了。現在崇咸崇孝的傷也好了,看樣子是該準備了。
黎煥看熱鬧不嫌事兒大,掇了掇煙兒的手肘道:“崇儀發起瘋來這麼凶,叫她她又不聽,我可不敢去阻撓。要不你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