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 夜行前傳:消失的紅燈區女孩

25 夜行前傳:消失的紅燈區女孩

我入行時,老金是我的領路人,但已經快退隱了,一起調查的時間很短。不像我帶周庸這樣,天天帶着。所以我寫了很多故事,一直都是和周庸調查,沒寫過和老金一起的事——沒幾次,得珍惜着寫。

因為要出書,這次寫一個我最後一次當“學徒”的事——沒過兩年,老金就金盆洗手,研究他太爺的筆記了。

那年1月末,老金接受了一個委託,是件挺別緻的案子。

委託方是萬城鑽石酒店,萬城最大的酒店之一,他們通過一個情報掮客聯繫上的老金,希望調查“小姐”失蹤的案件,出了很高的價格。最近這段時間,他們丟了好幾個姑娘——完全消失,聯繫不上,去住處找沒有,連當月賺的錢都沒領。

對方給錢多,老金又在準備金盆洗手,想多攢點錢,就接了下來。他讓我跟着一起去。

2月2日上午,我和老金拿着委託人買的機票,飛到萬城機場。我和老金出了T3,在2號停車場,找到了鑽石酒店的司機。

他站在停車場門口,舉了個牌子,上面寫着“金醉”,身後站了兩個年輕姑娘,手裏捧着玫瑰花。看見我倆,衝過來遞上鮮花,鞠了一躬:“歡迎兩位帥哥去鑽石酒店參觀。”我說怎麼弄得跟領導視察似的,老金讓我別亂說。

酒店派了輛車,我和老金坐中間,獻花的倆姑娘坐第三排。車剛出機場,倆姑娘就串到第二排,跪在我和老金面前。

老金問:“小姑娘,幹嗎啊這是?”

姑娘說,到萬城這一個多小時,由她倆提供服務。

我倆推開姑娘,說不用。她讓我們別擔心:“車玻璃貼膜了,從外面看不見。”老金威脅說再不起來,我們現在就回燕市。

到了鑽石酒店,酒店老闆王耀輝,一個戴眼鏡的中年男人——接待了我倆,給辦了入住手續。

到房間放下行李,他介紹了下情況。

這四個月裏,失蹤了九個姑娘,都是忽然就聯繫不上,派人去家裏找,發現東西還在人卻不見了。

老金聽完,問王耀輝是否用了保險手段——為了防止手下姑娘逃跑或被挖走,每個老闆都會有些手段。比如沒收身份證和銀行卡、威脅姑娘家裏、每月分成月底才結。

王耀輝說沒有,這幾個丟失姑娘的身份證都在酒店,還沒結錢,租住地方的東西都沒搬走。

我問這幾個姑娘漂亮嗎,王耀輝說:“還行,你需要特殊服務?”

老金說不是這意思,他想問失蹤的姑娘都是頭牌嗎?如果是,被其他“娛樂場所”挖走的可能性就大。

王耀輝說不是,但他也懷疑是競爭對手挖走了這些姑娘:“還有傳言,有人專殺失足婦女。”

我倆休整了一天,第二天上午找到王耀輝,讓他派人帶着我倆,去那幾個失蹤姑娘的住處。最好派之前負責這事的人,他會比較了解情況。

之前負責的人叫皮仔,他帶我們去了一個城中村——據他說,在酒店工作的姑娘分兩種,賺錢多的就住在酒店附近的高檔小區,賺錢少的住在城中村的自建公寓。失蹤的九個姑娘都屬於賺錢比較少的。

到幾個姑娘租住的房子前,我還想着是否需要開鎖什麼的,結果每個公寓老闆都不敢得罪皮仔,全乖乖打開了門。我倆在這些房間裏看了一圈,所有東西都在,就是人沒了。

搜完一圈,皮仔問我倆有線索嗎?我說不像是有準備地走,手機、充電器都在。

老金拍了皮仔一下,說有件事問他,這些姑娘的房間裏到底有沒有現金。

皮仔問什麼意思。

老金的想法是這樣,鑽石酒店有小費制度,提成也發現金。在這兒工作的姑娘家裏應該有點現金。如果自己拿走了,那被其他“娛樂場所”挖去的可能性就比較大了。如果有現金,說明她們沒被挖,但因為某些原因再也沒回來過。

老金讓皮仔說實話:“這兒就咱仨,你說實話。要是不說,我就去問你老闆。”

皮仔想了想,說這幾個姑娘家有現金,都被他拿走了。

老金點點頭,人應該不是被競爭對手挖走的,那這些姑娘們的失蹤問題就大了。

我問皮仔,附近有沒有賣燈管的電子城,他說有個電子市場,我說那咱去一趟吧。

在電子市場,我們買了兩個黑光燈,一大塊遮光布,又分別去了那九個失蹤的姑娘家裏,拿遮光布蓋住窗戶,用黑光燈照了一圈。

黑光燈能照出些眼睛看不見的痕迹,比如**、指紋還有血跡。

在其中三個姑娘的房間裏,除了**,我們還照出了暗黑色的血跡——絕不是經血之類的,在地板上被照出來的血跡得有一平方米。

老金說肯定是死人了,然後他對房間裏鞠了一躬,拽我出去了。

我們回到酒店,想把這件事跟王耀輝說一下,讓他報警,結果發現大廳有很多人在退房。

剛見到王耀輝,沒等說事,他就告訴我倆出事了——今天凌晨,有人往酒店門口扔了一隻黑膠袋,服務員沒在意,扔垃圾箱裏了。

中午有個收垃圾的打開膠袋,發現裏面是個人頭,現在已經傳開了——來這邊兒玩的很多都是南方的商人,聽說酒店死了人,都在退房。

他點了根煙:“這肯定是競爭對手乾的,影響我生意!要能儘快查出來,我給你倆加錢!”

老金問王耀輝,警方查出點什麼沒。他說有,警方查出了人頭是誰的——他們拿照片來這兒調查了,監控也調走了。

說完他拿出照片給我倆看,照片上是一個瘦黃、眼窩深陷的男人:“這是死者,現在只有頭,身體沒找到,警方把我的員工調查了一遍,但沒人見過他。”

老金掏出煙斗,點着抽了兩口,說警方挺厲害——在人口流動這麼大的萬城,只有一個人頭,還能快速確定死者。

接着他又問王耀輝,被警方調查的所有人里,包不包括酒店的“姑娘們”?

王耀輝說不包括:“我瘋了,怎麼可能讓警方見到她們。”

老金點點頭:“那問問吧,姑娘們最有可能記得住客人。”

王耀輝考慮了一下,找個人帶我們去見姑娘。

他的一個小弟帶我倆坐電梯到了七樓。在走廊的盡頭是技師房。服務員推開門,對裏面喊了一聲“這是老闆朋友,問什麼就說什麼”,然後把我倆讓了進去。

我和老金進了技師房——這是間三四百平方米的房間,像按摩大廳一樣,擺滿了躺椅,每張躺椅都屬於一個濃妝艷抹、穿着短裙的姑娘。

我這一生,即使在海邊也從沒見過這麼多雙雪白的大腿,簡直就是一大奇觀。轉過頭,我握了握老金的手,說:“感謝帶我一起來,又長見識了。”

老金明白我啥意思,說同喜——後來周庸聽我倆講起這段時,總是很羨慕,問什麼時候還能再趕上這種事,我說現在政府管得很嚴,以後夠嗆能有了。

我發現姑娘們都有點木,問老金感覺到沒有,他說肯定木啊——她們每天就兩件事,上鍾、在這屋待着,誰整天這麼待着都木。

從幾百雙大腿里緩過神,老金讓姑娘們相互傳照片,問是否見過這人。

姑娘們傳看一圈,有幾個說見過,我倆仔細問過,發現一件事——所有失蹤的姑娘,都接待過這個人。好幾個和她們一起被挑選的姑娘,都能證實這一點。

這人和失蹤的姑娘們有某種聯繫,很可能被同一人殺了。

我問有沒有見過這個人,還沒失蹤的,姑娘說:“麗姐,前段時間在街上看見她了。”

“之前麗姐接待這人時,跟我們吐槽說,這人約下班見面,想到時打個折。”

另一個姑娘說:“就是,想占麗姐便宜,真是瞎了。麗姐去超市買瓶水都講價。”

老金問麗姐在哪兒,她們說走了,因為在房間陪客人吸毒被開除了。

我們讓相熟的姑娘聯繫“麗姐”,發現手機已經停機了——這姑娘給我們看了“麗姐”的朋友圈,幾個月沒更新了,封面是她抱着一個小女孩的照片。那是她女兒,一年前在老家出車禍死了。

這個“麗姐”身上,很可能有重要線索。

老金告訴王耀輝,讓人去別的“娛樂場所”打探下,看麗姐是否在那兒上班。如果找不到,就聯繫下萬城所有賣毒品的——麗姐陪客人吸毒,很可能有毒癮,需要買毒。

第二天早上,我和老金樓下吃早餐,遇見三個燕市口音的人,坐我倆對桌。他們桌上擺了個包,我掃了一眼,發現有點不對——正面的紐扣上有反光的東西。

我踢了老金一腳,說:“看你身後那姑娘,包上是不是裝了個針孔攝像?”

老金迅速回頭看了一眼,告訴我出去再說。

出了餐廳,老金說有個人他認識,是燕市某家媒體的記者。

我問這幫人是來幹嗎的,老金說:“不知道,那人是我小學同學,別讓他看見了,以為我來這邊玩。”

王耀輝的人調查時,我和老金也沒閑着——在萬城,除了高端的酒店外,還有“娛樂場所”。

在街上,每晚都有騎摩托轉來轉去的人,看見男人就湊上來問:“先生玩不玩,很便宜的。”

這群騎着摩托的是樓鳳的掮客——沒達到大娛樂場所招人標準,或有其他原因,又想賺點快錢的姑娘,很多自己租房當樓鳳。這群機車黨給她們拉一個客,就有三十塊錢拿。

老金猜測,麗姐被開除后,可能自己干樓鳳——我倆天天坐摩托,往返於各個樓鳳之間找她。因為不嫖,樓鳳每次都要損失三十塊錢給掮客,搞得我倆特愧疚,每次都塞三十塊錢給這些姑娘。

2月8日下午,我們忽然有了麗姐的消息,有人在南城的城中村裡見過麗姐。

還沒等我倆去看看,鑽石酒店忽然出事了——更確切地說,是整個萬城都出事了。

2014年2月9日上午,燕市電視台對萬城進行了報道。

當天下午,萬城出動大批警力,對全市所有娛樂場所進行檢查,鑽石酒店首當其衝——我和老金在技師房見到的那些姑娘,基本都被警方帶走了。

王耀輝也被捕了,警方責令酒店關門整頓,我和老金被清了出來,拎着行李站在酒店門口,我問爆料給電視台的,是不是他那個小學同學。

老金說:“可能吧,是個好事。”

我說:“是好事,但雇你調查的錢結清了嗎?”

老金說:“沒,就付了預付款。”

萬城的酒店幾乎全滅,我倆挨個給各家酒店打電話,終於找到了間房。

又住了三天,鑽石酒店沒重開的意思,老金找人打聽了下,說王耀輝事很大,出不來了——老金的尾款徹底黃了,我們決定回燕市。

第二天退房時,有倆客人聊天,說昨晚出了件事。大雁路的一家紅木傢具廠門口,被人扔了兩對斷手斷腳。

我想起鑽石酒店門口的人頭,轉頭看老金——他正在辦續住。我說:“你可想好了,現在幹活兒沒錢。”

他說:“都快退休了,不差這點錢了。我想知道姑娘都去哪兒了。”

白天警察在那兒,人多眼雜,我倆租了一台車,晚上開車去了事發地,紅木傢具廠。

萬城輕工、紡織、家具行業非常發達——用導航地圖在萬城搜傢具廠,一次能搜到兩千多家。

本來以為“紅木傢具廠”也是其中普通的一家,但把車停馬路對面,觀察了一會兒,我發現不對勁。我們到的時候已經晚上9點多鐘了,但傢具廠不斷有人來,車一輛輛往裏進。半小時內進去了二十六台車。

老金點上根煙,說他第一次看見二十四小時的傢具廠,我說我也是。

我倆商量了一下,決定開車試試能不能進,打舵穿過馬路,到了紅木傢具廠大門口,按了兩聲喇叭,大門開了。開進去后,門後站着一個保安,告訴我一直往裏開,遇見建築往左走。

按他說的,我開車繞過兩個小廠房,忽然出現一棟挺大的三層樓,樓前有一個大停車場,估計得停了一百來台車。

我把車停下,和老金走向了那個三層樓。樓里是中式的裝修,門口站着兩排姑娘,都穿着高開衩的旗袍,見我倆進來,一起鞠躬,說歡迎哥哥回家。

老金:“徐浪,你什麼時候在這兒買的房子?”

我說:“我剛想說就讓你搶先了。”

進了門,有服務員引我倆坐到大廳,拿上來一個項目表,又端上來一個果盤,說現在房間都滿了,讓我倆稍等會兒,看看服務。

我接過一看項目名,簡直是為老金量身定做的。金城湯池、金石按摩、金鑲玉艷、金鳳玉露、金洞尋鑽、金醉紙迷、金貓探險、金龍出海、金槍消魂。雖然不知道具體是什麼項目,但感覺都挺刺激。

我問老金,一會兒有空房間怎麼辦,他進去還是我進去?

他說要不就學新聞里,借口身體不適,離開該場所。

我說咱都不願犧牲,乾脆直接找他老闆聊吧,老金說成。

叫來服務員,跟他說找老闆。

服務員聽說和門口的拋屍案有關,去找了值班經理。值班經理打了一個電話,帶我倆去了二層盡頭的房間的辦公室。

“傢具廠”老闆坐在辦公桌后,身邊站了四個小弟,問我們知道什麼。

老金問他知道王耀輝嗎?

他說知道,剛進去。

老金解釋了一下,自己是王耀輝雇來的,正在查這個案子。“傢具廠”老闆聯繫了一個王耀輝的小弟,確認這件事後,問我倆想幹嗎。

老金說我們正在找麗姐,她可能和門口的拋屍案有關——老闆拿着麗姐照片,讓所有領班認了一圈,確定沒在這兒工作,也沒人見過後,我和老金離開了這裏。

開車出了門,我說這掛羊頭賣狗肉太牛了,隱藏得這麼深,全萬城都被掃了,它還開得這麼好。

老金說是,算做到極致了,可以自產自銷,自己做的床直接讓客人就用了。

我說忽然想到一件事——這傢具廠用過的傢具,會不會當成新的賣出去,那買床的人也太背了。

回到酒店,我和老金總結了一下。

迄今為止,總共扔出了一個人頭,還有四肢。分別扔在鑽石酒店和紅木傢具廠。

這兩個地方的共同特點是,都是比較大、比較高端的會所。如果他們生意受影響的話,獲利的應該是另外的高端會所。

但“傢具廠”老闆說,現在除了他家,其他“娛樂場所”全關了——為什麼還往他家扔屍塊兒?

老金說有沒有這種可能,還有像紅木傢具廠一樣,隱蔽性強、沒關門的地方,它想把所有競爭對手都除掉。

我說:“咱們找找看吧,去街上找那些機車黨,他們可能知道,而且給錢什麼都說。”

第二天,我倆四處打聽,還哪兒能“娛樂”。

但萬城街頭就連機車黨都被打擊沒了,街上的人群少了一半,平時排着隊的飯店現在全是空桌。我倆只能開車滿大街瞎轉——深夜一點多,大排檔都收了攤,街邊忽然多出很多穿着清涼的姑娘,像忽然到了女兒國。

我說:“不對啊,姑娘們不是都走了嗎?”

那幾天,搜索平台做了個萬城人口流向圖,說有大量的人離開萬城,去往全國各地。我本以為那是失足婦女返鄉路線,但看見滿大街的姑娘,忽然發現不對。

老金看我經驗太少,說:“那其實是嫖客的返鄉路線,真的失足婦女工作地點被查了,都得在附近等消息,確定復工無望后才會離開。”

這群姑娘確實是等消息的失足婦女,白天躲家裏,晚上轉轉街,看是否能賺點錢。

我倆開着車,到處打聽可能拋屍的競爭對手——每見到一個姑娘就問,你姐妹多嗎,工作的地方大嗎。跟倆變態一樣。

沿街問了會兒,一個剛才聊過的姑娘衝過來,身後跟着六七個青年——她指向我倆,說:“就是他們!”

那幾個青年手裏拿着棍子沖向我倆,我擰鑰匙掛擋就走,但四面又衝出十多台摩托,把我們的車圍在了中間。

我搖上車窗,鎖好車問老金,要是他們等會兒砸車,是否開車撞人衝出去。老金正考慮呢,幾個騎着摩托的青年衝上來,在車前後輪扔了兩個破胎器。

我說:“得,甭想了,這回想防衛過當都沒機會了,報警吧。”

把車窗搖下一點縫,我說:“朋友們,沒得罪你們啊,我已經報警了,你們最好快點走。”

他們沒管,幾個人掏出鎚子,沒幾下砸碎了車玻璃,老金嘆了口氣,說看來租車押金拿不回來了。

玻璃碎后,有人伸手進來打開車門,我和老金被拽出去,一群人把我倆圍在中間。

因為聽我說報警了,他們把我倆手綁上,按到兩台摩托車上,離開了這個地方。

二十多分鐘后,車隊開到一個城中村,我和老金被使勁拽下摩托,推倒在地。

老金剛要開口說話,有人上來就給了他一嘴巴。

我說:“你有病啊,打人幹嗎——”然後我也挨了一耳光。

當時我倆手被綁着,對面站了群罵罵咧咧的人,特像被****俘虜的士兵。

老金問他們是誰,綁我倆幹嗎,但沒得到回應。

這時有兩個姑娘跳出來,說:“就是他們,剛才問了一大堆奇怪的事,特別不正常。”

姑娘指證完,又有幾個騎摩托的青年上來說拉過我和老金,去了好多樓鳳那兒,是踩點,絕對有問題。

這時好多人衝上來踢我倆,罵我們殺人犯,說我們在裝傻。

他們在我和老金身上摸索,把東西都掏出來,用我倆的指紋打開了iPho

e5s,翻看裏面的信息和照片。

老金好言相勸,說手機你們要就拿去:“那個煙斗是小葉紫檀的,我盤十來年了,能不能還給我?”

然後他又挨了兩腳。

搶走我手機的小伙看了兩張照片,說:“怎麼全是吃的?”又翻了幾下,他興奮地大叫了一聲:“啊,他手機里有麗姐的照片,這肯定是他下一個目標!”

有人問他麗姐是誰,他說是他鄰居:“挺瘦的,沒事整幾口那個。”

我見他認識麗姐,問他這是不是南城的城中村,他又給了我一拳,說我沒安好心。

挨了幾頓揍后,我倆終於搞清了什麼事——近幾個月,住南城城中村的樓鳳和站街女經常在接客后失蹤,怎麼也聯繫不上。和鑽石酒店一樣。

和她們關係很近的機車黨們自發幫忙找時,發現了一具屍體——裸體,身邊扔着把錐子,臉上被划花了。

因為職業原因,他們也不敢暴露,找了個公用電話亭報警,私下通知所有姑娘,有專殺失足婦女的變態,讓所有人都注意點。

今天,我和老金看似變態的打聽方式撞在了槍口上。再加上有人證明,我倆尋找麗姐時曾到各個樓鳳處踩點,嫌疑就更瓷實了。

老金鬆了口氣,讓他們冷靜點,說我倆手機里有最近的行程和消費記錄——才來萬城半個月,而且是被鑽石酒店請來的,打聽一下就能證實。

他們看了手機里的消費記錄和行程記錄,我倆確實第一次來萬城,那些女孩失蹤時,我們在燕市——反倒是我倆來后,就再沒女孩遇害。

解綁后,老金一直在檢查煙斗,我和麗姐的鄰居商量帶我們去麗姐家。可能因為打了我覺得愧疚,他答應下來。

他把我們帶到城中村裡,一個二層樓——這個城中村裡都是對外出租的自建房,長得基本一樣。麗姐住在一樓南側的房間,我們聽見裏面有聲音,但敲了半天門都沒人開。

鄰居小伙擔心麗姐出事——在他的監視下,我拿鐵絲打開了房門。

一進門,我就聞到一股微甜的味道,老金也聞到了:“**。”

屋裏開着燈,很亂,桌子上有泡麵盒,旁邊是礦泉水瓶自製的***。麗姐雙眼通紅,躺在床上不停地說話,明顯在毒品的幻覺里。

鄰居擔心她有事,過去檢查,這時老金拍了拍我,指了下牆角。

我順着他指的方向看過去,牆角有個帶血的鋸。緊挨着的是個冰櫃,老金走過去,打開冰櫃看了一眼,掏出電話就報了警。

我跟過去看了一眼,馬上就合上了——裏面是一具屍體,沒有頭顱和四肢。

麗姐恢復正常時,警察還沒來,我們綁上了她的手腳——她的鄰居已經跑到外面吐得不行了。

她沒掙扎,說抽屜里還有**,問能不能在警察來之前讓她再吸一點。

我說:“都這個時候了,你還想着吸毒?”

她特別痛苦地求我們,說就想最後吸一次。

老金奇怪,說:“你剛吸完,應該沒什麼毒癮吧,為什麼還要接着吸,你現在是殺人了你不知道嗎?”

麗姐不回答,就一直跪在床上給我倆磕頭,求我倆讓她吸一點。

老金說:“這樣吧,你回答幾個問題,我倆考慮考慮。”

她說行。

老金問她,冰箱裏的人是她殺的嗎,為什麼要把屍塊拋到酒店外。

她說因為吸毒。她沒錢,需要多掙錢買毒品,但萬城的生意大部分都被那些大酒店壟斷了,客人不願來城中村這種破地方,不來這裏,她就賺不到“溜冰”的錢。她拋屍到那兩個地方,就是為了影響客人的選擇。

我問為什麼殺人:“就為了拋屍?”

她說不是,死的那人是個毒販,他倆一起“溜冰”,那個毒販子可能吸大了,忽然開始打她。麗姐因為吸毒太多,有抗藥性,先醒了過來。

她發現對方紅着眼在掐自己脖子時,忽然想到這個毒販帶了很多**。把他殺了,短時間就不用買了。

這解釋了我們的一個疑惑,在人口流動這麼大的城市,警方怎麼在只有一個人頭的情況下,快速確定死者的?可能因為販毒,早被警方盯上了。

最後,老金問麗姐是怎麼染上毒癮的,她說是2012年——她寄養在老家的女兒出車禍死了,她非常絕望,出去散心,到雲南的時候,吃了一種叫“見手青”的蘑菇,中毒產生了幻覺。

“見手青”是種牛肝菌,很多雲南人有吃它中毒的經歷,會產生很強的幻覺,一般是看見無數的小人。但麗姐的幻覺不一樣——她看見了自己的女兒。

被搶救過來后,她又吃了幾次“見手青”,但都沒用,最多只讓她食物中毒住院。然後她想到一個辦法,新型的毒品,也可以致幻,於是她開始大量吸食**,希望在幻覺里能偶爾看見自己的女兒。

在吸了一段時間后,麗姐發現自己有了抗藥性,越來越難產生幻覺,只有加大劑量和提高頻率才能致幻。為了能持續致幻,麗姐有時一天花幾千元吸毒。

老金聽完,從抽屜里拿出一點**,放在冰壺裏點燃,遞到了麗姐的旁邊。

麗姐深吸了幾口,眼睛逐漸開始充血,說:“你們是好人,冰櫃旁的架子上有個本子,是我從那毒販兜里掏出來的,他不是什麼好人,你們看看……”

我走過去拿起本子,正要看時,警方到了,我隨手把本子揣進口袋裏,就忘了這事。一直到做完筆錄從警察局出來,我忽然想起這個本子。

我倆回到了漏風的車裏,打開照明燈,一起沉默地抽了根煙。

然後我掏出那個毒販的本子。

上面寫着:

2013年10月17日,雁湖街,19歲,一個……

2013年11月6日,柏華小區,23歲、26歲,兩個……

2013年12月22日,紅杏村,27歲,一個……

2014年1月25日,長河村,26歲,一個。

這些日期對應上的是那些失蹤的姑娘。

我忽然想起,我在架子上拿起這個筆記本時,旁邊還有把錐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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