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2章
忽然,小德子進來通傳,皇帝一人看信也好一陣時候了。【閱】
愛卿才想收斂一下臉上黯然的神色,炎就已經大踏步進來,即使沒有別人,他也是規規矩矩地跪地行禮,“皇上萬歲。”
“皇兄?”
免禮起身後,炎想要說些什麼,卻注意到愛卿分外紅艷的眼角,便擔心至極,“您怎麼了?哪裏不舒服?我去傳太醫。”
“沒有啦,你別小題大做了。”愛卿莞爾一笑,“你來得正好,你推薦的兩位名士,朕都已經擬好摺子,封為正四品侍郎。”
“正四品?”炎深感意外地道,“臣弟的本意,是想讓他們當個從五品官員,能長期留用睢陽即可。”
“此言差矣是人才就不能被埋沒。”愛卿微微笑着說,“你就聽一回朕的吧。”
“臣弟只是擔心若是看走了眼,會給您帶去麻煩。”
“就算你看走眼,還有朕呢。”愛卿笑着走回御案前,命令小德子把奏本傳下去交給吏部辦理。
炎還是有些遲疑,但他很樂意遵從愛卿的旨意。景霆瑞離開后,愛卿一直是勤勤懇懇地處理每一
項的國務,聽政視朝一樣不落,還很關心百姓的生活。
尤其是北部遭遇天災蟲害之地,愛卿並不是撥出錢糧賑災免去賦稅便不再管了,他多次派出欽差大臣前去視察重建的情形,為的就是讓百姓們無後顧之憂,出現任何問題都有朝廷擔待。
賑災方面花銷得多,自然要想辦法重新充盈國庫。愛卿發現官員以及皇族在贈送,如老人壽誕新生兒成婚等的諸多賀禮時,會有一套約定成俗的禮節。即官位爵位越高,送的禮也越大。
這本是人之常情,但是這方面的花銷確實可觀。
例如,愛卿賞賜給炎的生辰禮物,必須是金器再不濟是銀器古玉,低於這個規格,就是拿不出手的了。
皇帝尚且需要講究“體面”,其他官員更加不敢造次,可是愛卿覺得禮輕情意重,他哪怕是送一把羽扇給炎,炎都會很開心地接受。
所以,未必是貴重的禮物才符常規。
於是,他把“不再按照品級官爵送禮”的意思向諸位大臣傳達,可是大家權當皇上在說笑,誰也沒當真,直到賈鵬的大侄子賈鴻禧成婚,愛卿派小德子送去一對綁着紅絲帶的新鮮蓮藕,取義“佳偶天成”當作賀禮,大家才知道皇帝是來真格的
這禮吧,要說薄,但是皇帝送的,要說厚,實在不值幾個銅板,寒磣得很
別人見到此情形,心想皇帝才送一對蓮藕,他若是送了翡翠鐲子,豈不是讓皇帝難堪?於是,裱紅的禮單紛紛修改,不再有價值連城的東西,而都是送些被帛枕頭痰盂面盆等家用之物,誰都不敢送慣常的厚禮。
賈鵬親自出面為愛侄操辦婚事,那可是真金白銀地往外撒錢,眼下卻連個茶水錢都沒法回籠,心裏面自然不高興,但他也不能說什麼,畢竟皇帝的用意是好的,這言官文人們可是一致地讚賞有加呢
這麼一來,但凡是過生日成婚出殯的禮單,比往常輕得多,皇城裏的富商也跟風講究實用,鋪張浪費大大縮減。
愛卿對自己也是相當節儉,能不修建的行宮花園,統統不建。鞋襪根據常規,每月都要做新的,可是他還有很多雙嶄新的鞋襪,便免去不做。其它衣裳也是,能穿就穿,不做新的。
這左省一筆,右省一筆的,別看都是些細碎的支出,歸攏起來,還真節省下一大筆。
不過,讓炎最為佩服的,還是愛卿當真送了賈鴻禧一對藕,若換做是父皇,恐怕還得深思一下這背後的利害關係。因為這表面上看是給新人送賀禮,其實還是為了宰相的顏面吧。
可是愛卿並不忌諱這些事,想做就做,真不愧為真龍天子,膽量過人
除去勤政節儉,愛卿還想要廣納賢才,上回科舉考試能用的官員,幾乎都用上了,可他還是想要更多的賢士,尤其是不畏懼朝中頑固勢力的新人
所謂的頑固勢力多半是服侍過太上皇,甚至兩代君主的老臣親王。他們靠着年紀大官高人脈廣,有時過於賣弄,也過於迂腐。
有道是資格老未必就是對的,可是那些後輩哪裏敢違背他們的意思,往往只能做應聲蟲。
反倒是那些真正的有識之士,因為頂撞得罪了老臣,而不得不辭官歸鄉。愛卿並不想見到這樣,於是,他身着便袍,在朝廷里進行起“微服私訪”來。
當然,他有事先知會炎,萬一“形跡敗露”,總得有個救駕的吧。
愛卿去到議政房的門外,正是溫暖的午後,三品以上的大官們聚在一起嘮嗑家常,以籠絡關係,四品以下官員的插不上話,也陪坐着,好不熱鬧。
唯獨有兩位新進的員外郎,一絲不苟地抄寫着公文,有一位大官想要拉攏他們,便叫他們放下筆,休息會,員外郎卻說,卑職拿的是朝廷俸祿,豈能在崗時閑坐?惹得一眾官爺紛紛動怒,罵他們是從窮鄉僻壤里出來的,真不識抬舉
愛卿的心裏卻是讚賞不已,正想查探他二人的身份,巧的是炎也正想舉薦他們二人,說這原本是他的門客,雖然年紀不大,抱負卻極深,且文學造詣頗高,可留用都城。
此事正和朕意
沒想到愛卿立刻就准奏了,還馬不停蹄地草擬詔書,倒是把炎給嚇到了。
這速度也太快了些,原本提陞官員,得一步步地往細里審,人品學識資歷祖輩背景等,待吏部以及宰相大人確認無誤后,方能任用。
不過在愛卿解釋了他的所見所聞之後,炎也不禁覺得“微服巡查”真是一個好招可節省許多時間,原本還有些擔心皇上會否被人認出來,這樣有傷帝王尊嚴,畢竟,皇上假扮的是侍衛。
但是,顯然愛卿很聰明,曉得何時避退,誰也沒能認得他。還有,便是那些大官的眼睛向來都是長在腦門上的,哪會去關注一個守門的士兵呢?
“皇兄,您這個辦法還真不錯”炎忍不住再三地誇讚愛卿,“臣弟是佩服至極”
“你就別笑話朕了,這不過是小把戲,還是從永安永裕親王那兒學來的。”愛卿談起這兩位寶貝弟弟,不禁莞爾。
他並沒有注意到安平卻是眉頭一皺,臉色不佳,彷彿聽到混世大魔王的名字一樣。
“現在前線又是捷報頻傳,皇兄,您大可安心了。”炎微笑着說道,“您要好好進膳,歇息才是。”
“嗯。”
愛卿雖然也笑着點頭,但心裏卻依然有些擔憂,他不知道景霆瑞何時才能回來?
眼下他能做的,就是寫上一份滿是甜言蜜語的密函,派鐵鷹劍士捎給遠方的瑞瑞,好好傾吐一下
內心的相思之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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皎潔的月光照亮着海面,泛起着無數道銀光,就跟漫天的星辰一般,閃出水銀般的光輝。
一艘奢華的夏國王舟拋錨在這片銀海之上,隨着海浪上下浮動,這裏遠離前方的交戰區域,顯得極為寧靜。
船甲板上有晟國的士兵在巡邏,也有人交頭接耳地不知在說什麼。
一艘用白麻布遮蓋住的小艇順着海浪,無聲無息地向王艦靠攏,直到距離足夠近之後,從箭筒里射出一支繫着粗繩的鐵鉤,“咚”地一聲扎入船壁
有士兵似乎聽到了響動,但也只是左右張望了一下便完事。天冷得緊,還不如往凍僵的手上呵口熱氣。
小艇藉由繩索慢慢地貼近巨大的船腹,接着,白麻蓋布掀起一角,一個身着夜行衣的男人,用黑布矇著臉,唯一露出的黑眸比這冬日的海風都還要冷冽,一動不動地盯視着瞭望台上的哨兵。
沒有人注意到這兒的動靜,這一場殺戮是在悄然無聲中進行的,黑衣人飛身上了船舷,輕盈得就跟一縷黑煙似的。
且他一上去,就用極快的劍法迅速收下三顆人頭。
這船甲板上共有三十七人,且全是阿布塔訓練出來的精兵,他們早已習慣面對強敵,或是千軍萬馬,他們中的每一個人都能夠以一當十
可眼下的敵手就一人,他們竟然滿臉駭然,手持兵器卻不知所措只能眼睜睜地看着那閃閃銀芒如流星般地劃過每個人,甲板上頓時血流成河,慘不忍睹。
從小艇上來的另外兩人,直接奔去了船長室。忽地,黑衣男子身形一閃,如同消失在黑夜裏般無影無蹤。
與此同時,船艙內鑲嵌着寶石的桌椅被掀翻了,一個幾乎裸着身子的女孩兒,正摟着乳母滿是鮮血的屍體痛哭流涕
她的面前是兩個身強力壯的晟國武將,一人手裏拿着尖刀,一人抓着繩索,他們的要求很簡單,就是讓女孩二選其一,自行了斷
“我是夏國公主你們怎敢這樣對我?”吉吉兒聲嘶力竭地吼着,“我的父王不會輕饒了你們”
“你的父王?別忘了,你嫁給了我們的王上阿布塔王上既然已為國捐軀,你身為王妃就該殉葬以示忠貞”
武將顯得極不耐煩地道,“你要是沒這膽量,我們幫你了結也成”
“你你們……”
吉吉兒顫巍巍地站起身,“別以為我一個女兒家就不懂什麼混賬的忠貞?你們是擔心阿布塔戰敗,晟國會遭受大燕海軍剿殺。這個時候,萬萬不能失去我父王的支持,你們想要我死在這裏,好讓兩國聯姻得以繼續,你們的心好狠毒逼死我,再去逼死外頭那些無辜的百姓,這場仗我父王本不想打的,若不是因為我嫁給了阿布塔……”
“你明白就好,話都講到這份上了,大家就沒必要遮遮掩掩的了你說得沒錯,王上死了,你的父王必會招你回去改嫁他國王子,好重新聯盟軍隊。反正與我們晟國的聯盟算是完了。但你若是為了王上殉葬於此,你家父王總不能說聯姻無效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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