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8章
四個月後,冬去春來。【】|每兩個看言情的人當中,就有一個註冊過°網的賬號。
前線的戰報遲遲都沒來,愛卿正等得心焦,北方又出了事。
一場大旱災從天而降,奏報上寫着,赤地千里,焦金流石,民不聊生。
朝上正為此事商議着如何賑災,再遇飛蝗急報。據聞北部農田是顆粒無收!今年的納糧納稅,無疑會大減。
比起國庫,愛卿更擔心的是當地百姓無以為生,連下數道詔書,要求所有親王、郡王都往災地捐獻自家的錢糧。
但此事惹得皇親國戚相當不快,向來只有農民向他們進貢的,還沒有倒過來主子給奴才送錢的。
還到處說,皇上大可免去災民二年的賦稅。再不濟,從國庫里撥出銀兩來賑災,何必算計他們那點養老錢,就算是捐了,也是杯水車薪,沒多大用處。
這話當然是假的,有不少親王、郡王全國各地圈買下肥沃的田地,築起莊園,多年經營下,都富可敵國,他們哭窮,只是捨不得自己身家罷了。
還反過來數落皇帝的不是。愛卿不知□□,也變得十分為難。賦稅是要免去,可不能輕易動用到國庫。
景霆瑞正在打仗,除去軍餉糧草不說,光戰船火炮的建造就需要不少銀兩。
好在炎第一個站出來,捐出自己一年的俸祿,以自己的行動支持愛卿。
愛卿感動不已,到底是自己的親弟弟,血濃於水,願彼此扶持。
爾後,永安和永裕親王也捐了一年的俸祿。
賈鵬一直處在中立地位,既不反對皇帝,也不得罪權貴。愛卿直到這時,才知道,若有宰相支持的話,必定事半功倍。
可他揣摩不出賈鵬的心思,對這幾道旨意是贊同?還是反對?或者有別的更好的主意?愛卿問急了,賈鵬就說自己年紀大了,做事也遲鈍了,這些事本該聖心獨斷的。
看起來是支持,卻又似乎話裏有話,愛卿無法明白,越發焦急,倒是炎旁觀者清,明白過來。
皇上不與宰相商議,就擅自封了景霆瑞為大將軍,宰相仍在羞惱,才故意為難皇帝,好讓皇帝明白自己的重要性。
可是炎不能隨意干涉政務,亦不可得罪賈鵬,只能儘可能地幫愛卿解圍。時常在賈鵬面前說些皇上很看重宰相大人的話,倒也讓賈鵬心氣順了不少。
不久后,禮部舉辦了祈雨大典,皇上親自主持,祈求上蒼憐憫眾生,還放生魚鳥,數日之後,北方真的下了一場大雨,且三天三夜都沒有停歇。
得到那樣的喜報,愛卿才鬆了口氣,當然,皇親們依然不願拿出私房錢,他便把親王貴族們進貢給朝廷的錢糧,全都撥給災區百姓,算是兩全其美。
而前線的奏報終於來了!
愛卿坐在龍椅之上,手微微握成拳頭,在聽得奏報官清楚地說道,可惜三戰皆敗!的字句后,他整個人都輕輕晃動了一下,耳朵里便只剩下嗡嗡之聲。
朝上更是炸開了鍋似的,所有的人都議論起來,搖着頭的,垂頭喪氣的,也有憤慨不已、唾罵景霆瑞無用的。
所有的這些,都展開在愛卿的面前,宛若一個巨大的黑色漩渦,幾乎要將他吞噬了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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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陰沉沉的,海浪狂擊着的礁岸,猶如鋒利的狼爪,兇猛地咧開着。
一隊身着大燕甲衣的士兵,整齊地站在礁岸之上,並不畏懼那猛烈的海風,或許會將他們刮下去,被礁石撕成碎片。
火把在此處無半點用處,只有亮出的兵刃、刀鋒,閃着令人膽寒的光芒。
所有的人都恭敬地候着,直到那一抹猩紅如血的披風,呼啦作響的飛揚在山巔,如同出征的號角,令人為之振奮!
“景將軍!”
一曬得極黑,方臉闊額,身材挺拔的年輕將士,單膝跪在那耀眼的紅披風前,大聲道,“人犯均
已帶到!”
“很好。”景霆瑞的聲音彷彿是銅鼓震鳴,低沉又渾厚有力,輕易地穿透過隆隆作響的海浪,“備酒!”
三碗紅澄澄的烈酒被士兵送上來。
之前押來人犯的將領是先鋒大將何林,他二話不說就端起其中一碗,這碗口可真大,捧在手裏也
沉甸甸的,就跟酒罈子似的。
景霆瑞取了一碗,遞給另一位猛將張虎子,這才拿起最後一碗酒,對着岸邊數千的將士說道:
“各位兄弟!今日一戰必是九死一生,但我大燕將士身經百戰,早已視死如歸。與爾等共同殺敵報國,是我景霆瑞的榮幸,在此立誓血祭,定要拿下敵軍統領之人頭,讓兄弟們榮歸故里!干!”
景霆瑞仰脖一飲而盡,張虎子、何林效仿,且十分地亢奮,把喝乾凈的大碗用力摔碎在石頭上。
迸射開去的碎片甚至扎到一個囚犯的腿上,疼得他眼眉都皺起了。
這人已有四十來歲,穿着本地百姓慣穿的素色長袍,用長巾包起的頭髮已經散開,嘴裏塞着石頭,口角都是血。
他一直哼哼着,想要向景霆瑞磕頭求保命,但是雙手被綁縛在身後,士兵又緊押着他的腦袋,讓他面朝大海跪着,不準動。所以,他掙扎了好幾下,都沒有成功。
在他的身後,有着七位與他一樣穿着的男子,嚇得一直在發抖,有的還尿了褲子。
“——血祭!”
景霆瑞望了望那跪着犯人的礁岸,一抬手,就有傳令兵揮舞手中的紅色旗幟。
成排的士兵,幾乎同時揮起手裏的鋒利闊刀,沒有一刻的猶豫,數顆人頭便滾落在礁石上,血噴濺了一地,他們的屍首亦被推入海中,獻祭給了海神。
景霆瑞素日裏並不信那些牛鬼蛇神,抓到犯人,審訊完了,殺掉便是。眼下戰局緊張得很,可他還是要謀士選擇吉時,舉行血祭,為的就是在大戰來臨之際,振奮士氣!
“將軍英明神武——吾等誓死追隨您的左右!”
自從和敵軍開戰以來,可以說是“步步退讓”,如今更是到了退無可退的地步。
上上下下數萬的將士,可都憋着一股子氣勁,如今大聲地吼出來,就跟炮火齊發似的震天動地!
眼前的這場戰鬥,正如今景將軍所言,會是九死一生!可是他們不怕!他們唯一害怕的是景將軍
不調遣他們,能得到景將軍的信任,何嘗不是一種無上的榮耀?
浩浩蕩蕩,超過三千艘的戰船分成四路,擴散開在這一望無垠的海域,數十隻雄鷹被放了出去,尋找敵軍的跡象。
這也是第一次,大燕軍隊主動出擊。
何林實在是按捺不住心裏的亢奮,不由得想起那天夜裏……
‘將軍!您可千萬別把戰敗的消息發往朝廷!’
何林因為萬分焦急,都沒經人通傳,就魯莽闖入景霆瑞的船艙內。
‘為何不可?’景霆瑞在燭光下,一如往常地沉毅、英俊,很難想像他如此年輕,卻能統帥這樣龐大的一支軍隊。
‘皇上不知內情,以為咱們當真連吃敗仗,日後必定會重罰您。’何林憂愁滿面地說,‘這、這都可以算是謊報軍情……’
‘我答應過皇上,一定會如實向他稟告這裏的情況。’景霆瑞依舊看着案上的軍文,淡然地答道。
‘什麼?!那您還……’何林瞪大着眼睛,這豈不是死罪難逃了?!
‘要騙過敵人,首先,得騙過自己。’景霆瑞注視着何林,分外平靜地說,‘其次,那奏報不是我發的。’
‘咦?那……’
‘是以你的名義上報的。’
‘——!’何林頓時搖搖欲墜,好像正在經歷狂風大浪般的臉色蒼白。
‘別怕,不會有事的。’景霆瑞站起來,低沉地道,‘你來得正好,陪我去見一個人。’
‘是誰?’景將軍的身上總有種說不出說服力,他說不用怕,那就真的可以放寬心,何林很好奇地問,‘在這茫茫大海上,還有誰可見?’
‘他上船好些日子了,這會兒才得空向你介紹。’
景霆瑞帶他見的人,是一個穿着厚錦袍還顯得非常乾癟的老頭子。看起來七老八十了,在擁擠不堪的戰船上,竟然還有一個單間可住。
要知道他們這一路上,沒少搭救逃難的大燕漁民,但都擠在一個大艙房裏,到了安全的地方,景霆瑞再讓他們下去。
待景霆瑞說起老頭的身份,何林才大吃一驚。原來他是朝廷派下來的監察使,三十多年來一直在這裏當差。照理說,監察使負責監察、糾彈當地官吏,每十年一輪換,為何他當了這麼久?
老監察使說,那是朝廷把他給忘了!也怪這地方窮破,皇城的官爺們,怎麼會主動請纓來這兒當這苦差事?可他並沒有忘了自己本分,待得久了,索性在這裏安家落戶,連孫子都十七、八歲
了!
可是,敵軍卻突然攻打進來,一個炮彈不偏不倚轟塌了主屋,裏頭睡着孫子一家,頃刻間全沒
了,還有兒子、兒媳,跑到半路上叫敵兵給殺了。老人說到難過的地方,連連喘氣,何林這樣的鐵漢子,聽着也忍不住鼻酸,抹起淚來……。
從那日之後,何林就時常去探望他,還勸過他下船去,海浪太顛簸,對老人家身子不好。
可是,老監察使說他要報仇雪恨,就算死也要死在戰船上,何林對此敬佩不已,把他當成親爹一樣小心伺候。
誰能料想到這麼一位氣節極高的老官員,竟然是一位通敵叛國的反賊!在他的身上,何林第一次認識到什麼叫老奸巨猾、大奸似忠!
他的家人早在開戰前,去了夏國安置,而他這麼一個半截身子都在泥土裏的人,居然還想要做藩王?!
景霆瑞說,雖然說監察使手裏並無實權,但當地哪個縣官敢開罪他?久而久之,他便富甲一方,還自設護院兵丁,確實和藩王無異。
正因為他年紀大了,想要把“藩王”之位傳給子孫,可是新帝登基之後,有重新審查在籍官員,他擔心自己的監察使位置會被撤換,一直愁惱得很,畢竟再怎麼像一位藩王,他也不是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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