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第二章
莫卿卿的死黨吳悶悶住在市一中旁邊相隔兩條街的距離,是套五十多平方的小戶型公寓樓,與她爺爺以前的房子距離並不遠。不過她爺爺的房子是八十年代蓋的老式小區,因為是市重點學區房,讓她爸那幾兄弟都很眼熱。
吳悶悶的大名叫吳楠。她父母都在部隊當兵,她女承父母職業,十七歲便退學入伍,被選為特種兵,後來通過層層考核成為一名狙擊手,在武警部隊服役。據吳悶悶說,除了每年的探親假外,她只有周末才可以請假出來晃悠一天半天,通常在傍晚六點前就得回去。至於吳悶悶的父母,一個在西藏,一個在海南,天南地北的,他們一家三口一年到頭就沒個團圓的日子。
莫卿卿掏出鑰匙打開門,就有瑟瑟冷風迎面吹來,她“哈啾”一聲打出一個大噴嚏,冷得差點把脖子縮到肚子裏。
她記得她倆上上周出門前還把門窗都關嚴實了的,這哪來的風?
莫卿卿滿是狐疑地進了屋,一眼看見陽台推拉門前拉得嚴嚴實實的窗帘不見了,推拉門上的玻璃碎裂了滿地,綠色的藤蔓植物攀着從陽台伸進來,穿過破碎沒了玻璃的推拉門框,一直長到了卧室的牆上。
這草長得何止任性,簡直就是囂張。
它長得跟她在工廠看到的植物很像,只不過葉子略大一些,那葉子像人的手掌一樣張開,葉子的頂端有觸鬚狀的觸鬚在輕緩的來回飄動。因為它動的方向和風向不一致,顯得有些詭異。
最重要的是這公寓是高層。吳悶悶這屋子因為經常空着,連仙人掌這種不怎麼需要打理的植物都沒有,哪來的藤蔓植物!
她看這植物的觸鬚,怎麼看怎麼覺得不對勁。
莫卿卿瞄了眼四周,從茶几上抓起紙巾盒對着那綠色藤蔓扔了過去。
就在紙巾盒砸在綠藤上的瞬間,那長得很像人手掌的葉子一卷,如同人抓住東西般將紙巾盒捲住。那觸鬚牢牢地裹住紙巾盒還不斷地朝外滲着綠汁。隨着綠汁的滲出,一股有點像臭屁蟲放屁的難聞臭味瀰漫出來,那樹脂材質的紙巾盒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融化。它融化后,一滴都沒有掉出來,像是完全被葉子吸收。
這麼冷的天,莫卿卿嚇出了一身汗。
她要是一個不小心走過去,估計就得步上紙巾盒的後塵。
她突然有點明白為什麼超市會出現搶購。
莫卿卿不敢跟這些囂張的植物大作戰,她想打電話報警或者是找消防人員來處理,可手機仍然一點信號都沒有。天氣不好,屋裏又沒電,顯得屋子裏分外陰暗,再加上這見鬼的可怕植物在這,莫卿卿一會兒都不想多呆,只想拿了行李和被子就走。
她的行李和被褥都放在衣櫃裏的,可衣櫃大門上已經有這可怕植物爬在上面。
她試着輕輕拉了下衣櫃門,那些植物的莖葉觸鬚像是被驚動般攀着衣櫃門便伸了過來。
葉子上的觸鬚扭動着,還朝外釋放着綠汁,衣櫃門上染了綠汁的地方開始融化,跟着便有更多的葉子卷了過來。她又拉了拉衣櫃門,整面牆上的葉子都發出輕顫聲朝衣櫃門方向挪動,落在衣櫃門上的葉子全朝衣櫃門上吐着綠汁。短短的幾個呼吸的時間,衣櫃門被腐蝕得坑坑窪窪慘不忍睹不說,大半的衣櫃門都讓它們給佔據了。
莫卿卿覺得自己要是再去拿行李被褥,估計得把她的小命搭上去。
她想到床上還有一床空調被,便想去拿床上的那一條,待到了床邊,才發現靠窗的那一側床沿已經有不少綠藤爬在上面,不僅把鋪在床上的空調被腐蝕了,連床墊都沒放過。
莫卿卿沒敢再打這空調被的主意。她想起吳悶悶有一把軍用匕首就放在床頭櫃的抽屜里。她不知道還在不在,順手拉開身旁的床頭櫃見到匕首正放在裏面,趕緊把匕首拿出來揣身上。她想到晚上實在太冷,又不死心地朝衣櫃看了眼。
就這麼一會兒功夫,半扇衣櫃門已經陷落。她的行李箱和被褥是一件都不指望了。
可天實在太冷,大白天她都凍得直哆嗦,到晚上只有三五度的氣溫,這可怎麼活。
莫卿卿想到晚上那麼難熬,一咬牙,猛地衝到衣櫃前“砰”地一下子把衣櫃門朝着靠窗的方向一推。那被綠汁腐蝕不堪的衣櫃在她的大力衝擊下“轟”地一聲倒在了地上,連帶她放在衣櫃裏的行李箱、被褥都被帶了下來。她的行李箱和被褥有好幾根綠藤扎了進去,被腐蝕得像被蟲子啃過似的。
衣櫃門、行李箱、被褥壓在綠藤上,刺激得綠藤像蟲子般扭動着,且大量地滲出綠汁將其融解。
莫卿卿起了一身雞皮疙瘩,還有點腿軟。
她見到牆上的綠藤順着她剛推過去的另一扇衣櫃門延伸過來,打了個激靈,這時候顧不得別的,趕緊去把掛在衣櫃裏的冬裝取出來。
綠藤就距離她的腳不到兩尺的地方,還正不斷地朝她伸過來,她害怕,抖得厲害,連取了好幾下都沒把掛在衣架上的那一堆衣服取下來。
莫卿卿急了,再不敢貪多,拽住件羽絨服一把扯下來抱在懷裏,連滾帶爬地往大門口跑。她一口氣跑到門口,遠遠地看到綠藤把陽台的門都快封住了,腿一軟坐在了地上,渾身不停地哆嗦哆嗦再哆嗦。
小區外傳來放喇叭的聲音,似乎還在試音,正放着歌,然後又是“喂喂喂”的聲音。
莫卿卿聽到喇叭里傳來的人聲,覺得沾了些人氣,多少踏實了兩分。可她仍然控制不住顫慄,她不知道自己是冷的還是怕的。她戰戰兢兢地把羽絨服穿上,這才覺得暖和點。
大南方的冬天不冷,羽絨服都是輕薄款,她不知道能不能抗得住晚上的氣溫。可這時候,薄羽絨服擋不住,也只能這樣了。
這時候樓下傳來小區的廣播喇叭聲:“居們朋友們,我是小區的義工,你們可以叫我牛大媽,最近天氣有點反常,還出現了一些未知植物,請大家不要驚慌,要相信我們的政府會處理好這些。當然,在這種情況下,我們也要努力地發揮自我救助精神,希望大家能夠團結起來,我們組織出一支義工小隊到每家每戶清理那些飄落在陽台上的草種幼苗,爭取努力地把它們扼殺在萌芽狀態……”
莫卿卿聽着義工大媽的話,下意識地朝那把陽空都封了起來還會吐綠汁融蝕物品的綠藤看去。她深深地覺得要是普通人在沒有裝備有效防護用品的情況下去清理這些綠藤,即使這些綠汁屬於腐蝕性無毒植物,對人不會造成生命危險,那綠汁沾在人身上,估計也會爛掉一大片皮肉。
況且,就這些植物的兇殘樣,莫卿卿要是相信它們不會對人造成威脅,還不如去相信她爸會對她好!
她見植物離客廳還有一段距離,又到茶几抽屜中找到紙筆,寫了張紙條貼到大門上:危險!!屋裏有可怕的腐蝕植物!!!
莫卿卿揣着匕首關上門,離開了吳悶悶家。
她進電梯的時候,見到鄰居正大包小裹地從電梯出來,鄰居採購了滿滿的一大堆食物、水和日常用品,還有羽絨被,把電梯都快塞滿了,搬東西都搬了好半天。
莫卿卿被我國人民的搶購精神和搶購力量,又一次深深的震驚到了。
她出了公寓樓,就見小區的廣場上放着一個跳廣場舞的大音箱,一個胳膊上戴着袖章的胖胖的四五十歲模樣的大媽正在那慷慨激昂地鼓動着大家要團結起來向植物們宣戰。義工大媽還在那裏叫嚷着:這個時候我們要自救,不能給政府添麻煩添亂,我們要相信政府。
莫卿卿出了小區。她肚子餓,又轉身去旁邊的麵館去吃面,才發現小區門口那一排餐館都關門了。她站在餐館門口,愣了好一會兒,才想到一個理由:停電了,確實不好做生意。
她見到旁邊二十四小時營業的便利店都要關門了,趕緊幾步趕過去,說:“等等!我買點泡麵……”她的話還沒說完,就見到便利店裏只剩下空貨架。
店員告訴她:“賣完了,關門了。”對莫卿卿一指,說:“你去旁邊的大超市看看吧。”
莫卿卿又轉去超市,好不容易從排成長隊的人群和他們拿着的滿滿的貨物中擠進去。
超市的貨架幾乎都空了,食物、水,牙刷、牙膏等日常用品貨架空蕩蕩的,只剩下一些拖把、洗漱用品、衣架、托鞋等還有貨。
莫卿卿看着空蕩蕩的超市,覺得自己的腦袋有點不太夠用。
她想了好半天,這情況跟末世小說里的末世場景有點像。她朝外看了眼,沒見有喪屍暴發什麼的。就屋子裏的那些植物迎來末世?
扯!據她所知,目前還沒有植物能夠打敗一種叫做“百草枯”的農藥。
對呀!百草枯!
莫卿卿想到這個,就想去找賣農藥的鋪子,準備弄點百草枯回去把吳悶悶家裏的綠藤給清理清理,以免讓那綠藤把屋子給毀了。
她見路上已經大塞車,堵得不少司機都不耐煩地長按喇叭,歇了坐公交車的心思,沿着路邊走,想着看能不能遇到還在營業的超市或小餐館墊墊肚子順便找找藥鋪。她走了將近一個小時才找到農藥店。去到店裏她就見到有人騎着電瓶車過來問有沒有除草藥。
農藥店的人說:“都賣完了!”
莫卿卿想了想,進去打聽:“請問,最近買除草藥的人很多嗎?”
藥店的人回答說:“多。”
莫卿卿還想打聽,又有人過來買除草藥。
藥店的人說:“除草藥沒有了,全賣完了!”不僅語氣不不耐煩,連表情都很不耐煩。
那店員又向別的店員抱怨說好多店都關門了,他們還要上班,擔心家裏有沒有去買到米糧,又抱怨政府只知道出來避謠,也不說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一個店員拿出小白板寫上“本店除草藥已售罄”掛了出去。
這麼多人買除草藥,還出現搶購潮,難道是大規模爆髮帶有腐蝕性的綠藤植物?是生化武器泄露?
莫卿卿不明情況,只能這麼胡亂猜測。她摸出手機看了看,依然是沒有信號,時間已經是下午四點多。她這會兒餓得前胸貼後背,卻連點吃的都買不到。
她擔心晚上流落街頭,便想回工廠去,可看外面那堵得動彈不得、長得看不到盡頭的車龍,很懷疑自己能不能坐得上公交車,更懷疑公交車能不能開走。
她沒辦法,只好試着去公交站,結果發現公交站擠滿了提着許多東西的人,這些人神情焦急地張望着,似在等着公交車開過來。
莫卿卿在公交站台前等了半個小時,面前的塞得嚴嚴實實的車幾乎沒有動。車擠着車,還有車要夾塞插隊,最後偌大的城市幹道堵得堵得連電動車都擠不過去。
莫卿卿覺得眼前的情況很不對勁。她回想了下發生這些事件的經過,理了半天沒能理出個頭緒,只能繼續耐着性子等。她等到天都黑了,公交車也沒有來,眼前堵得嚴嚴實實的車流更不見有絲毫前移的跡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