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07章 情不知所起
付聽雪忽然渾身一顫，古井無波的面容上，第一次浮現出慌張而心痛之色。
她的身體往後退了兩步，低喝道：“香雲，你不要做傻事，你我一分為二，本就有了各自的宿命，就這樣繼續下去，難道不好么？你何苦要將自己逼到這一步。”
付香雲卻是一臉的釋然：“從分開的那一天起，我就知道，我和姐姐終究會有這一天的，我也不想姐姐，一直都待在這個地方。”
“你怎麼這麼傻，香雲，你就聽姐姐的話，回去吧。”
付聽雪的臉上，已經浮現出了一抹哀求之色，再不復先前的淡然，三生石上的回憶，終究沒能讓她心如鐵石。
“姐姐在這裏，有自己的使命存在，不會隨你們離開的。”
付香雲只是微笑着，腳步緩緩向前走，“說到底，姐姐和我都只是俗人罷了，何談使命，若自己都過不好，又如何心懷天下，姐姐，你不屬於這裏，何苦要讓自己永遠沉沒在這暗無天日的地方，和張峰哥哥一起，做回本來的自己不好么。”
付聽雪嘴角泛起一抹苦澀，眼角餘光，瞥了張峰一眼。
想要說些什麼，但話到嘴邊，想起了師父臨終前的叮囑，最終還是忍住了。
小金也急了，“敖雨，難道你就這麼狠心，看到老大心痛如絞么，他為了你，不遠千山萬水來到此處，就是想要帶你回去團聚，大家也都還在寒山寺等着我們，你怎麼就這麼死腦筋。你師父既然都已經死了，那你還留在這裏幹什麼！”
付聽雪緩緩道：“我要等一個人，不管千年萬世，我都會在這裏等他，海枯石爛，斗轉星移，我心如此。”
張峰心中忽然一痛，想起了因他而死的敖魔航，敖雪，艱難道：“是要等你的哥哥姐姐么，他們的靈魂，早已消散，不得輪迴，是不會出現在仙界的，你清醒一點好么。”
付聽雪只是搖頭，卻沒有辯解。
這樣的反應，讓張峰心裏更是難受。
就在這時，付香雲已然走過了張峰身邊，距離付聽雪，不足十米。
付聽雪瞳孔一縮，迅速往後退去，呵斥道：“香雲，你不要過來，你們愣着幹什麼，攔住她啊。”
只是，不等張峰迴過神來，付香雲清秀的臉頰上，閃過一抹決然之色，在對着眾人留下一個燦爛的微笑后，忽然化作一抹銀白色的光輝，飛入了付聽雪的眉心。
“不要。”
付聽雪大聲喊着，然而任憑她如何阻止，仍舊難以抵擋付香雲的決心。
伴隨着驚鴻乍泄，先前還處在他們身邊的付香雲，已是進入了付聽雪的身體裏。
張峰伸手想要去抓的時候，都已經晚了。
當分開已久的兩道元神，再次融合在一起，付聽雪忽然呆愣的站在了原地，猶如一座不動的雕塑。
身上那一股森然的氣息，也開始漸漸地變得柔和起來。
如同寒夜之中，終於見到了一抹曙光，令人動然。
“香雲！”
張峰大喊了一聲。
寂靜的奈何橋邊，並沒有任何的回應。
彷彿付香雲這個人，彷彿從來沒有出現過一樣。
九泉聖地，雲蒸霞蔚的山頂，醉夢尊者坐在一塊大石頭上，緊閉的雙眸，緩緩睜開。
那張滄桑的臉頰上，浮現着一抹濃濃地傷感。
兩隻眼睛，漸漸地紅了。
望着禁地的方向，喃喃自語道：“香雲，你終究還是走到了這一步，你為什麼要這麼傻，彼此各不相干的活下去，不好么。”
枯槁的掌心裏，一塊刻着一個雲字，通身碧綠的本命玉牌，漸漸失去了他本來的光澤。
隨着時間的流逝，漸漸暗淡，到最後，化作了一抹粉塵，和着微風，飄散在了天地間。
醉夢尊者從石頭上站起來，一步跨出，身體已然消失在了虛空中，不見了蹤影。
而在奈何橋邊，付聽雪仍舊是獃獃地站着，只是那雙秀美的眼眸中，兩行清淚，緩緩滑落臉頰，滴落在地上。
張峰和小金等人，也都懵了。
一臉難過的站在原地，一言不發。
對於付香雲的選擇，他們是是怎麼也沒有想到的。
當再次朝着付聽雪看去，難過的同時，心裏也隱隱含着一絲期待。
如今元神已經完整了，也應該記得以前的事情了吧。
時間緩緩流逝。
一天，兩天，三天……
付聽雪就像是陷入了永久的長眠中，只是站着，從不說話。
一直到足足過去了一個月的時間，張峰再也忍不住了，大吼道：“小雨，你到底怎麼了，你倒是說句話啊。”
嘹亮的吼聲，響徹幽冥地府。
震得腳下的忘川河畔，都盪起層層漣漪。
遠處的遊魂野鬼，還以為這個凶煞之人，又要大開殺戒，紛紛逃竄着。
也正是這一聲巨響，將入定中的付聽雪，驚醒了過來。
當元神圓滿合一之後，卡了她許久的瓶頸，頃刻間消散。
只是玉仙鏡九重天的她，剛一睜開眼，修為便青雲直上，直接達到了玄仙境一重天的地步。
舉手抬足之間，更是有一股連張峰都難以看透的諱莫如深。
也是此刻，付聽雪才明白，為什麼自己接受了師父的傳承，為何會止步於玉仙鏡。
見她終於醒了，張峰神情顯得有些激動，上前一把拉住了付聽雪的手，“小雨，我們回去吧，過不了多久，便是十八年之約了，我想肯定有好多人，都在等我們。”
“對不起！”黯然的聲音響起。
張峰身子一僵，彷彿是被定格在了原地。
過了許久，他才回過頭來，臉上充滿了不解，“為什麼？香雲都這樣做了，我不相信你還沒有想起自己，你當真是要辜負所有人的期望么。”
張峰眉宇間，漸漸冒起了青筋，表情也顯得有些猙獰。
從未有那一刻，讓他如此的心煩，暴躁。
“對不起！”付聽雪只是埋着頭，低聲的說著。
“你們在這裏耽擱的太久，已經影響了地府的秩序，回去吧，我不會跟你們走的。”
付聽雪一邊說著，輕輕一揮手，先前被張峰斬斷的奈何橋，竟是又恢復了原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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