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新手上路
余越在橘色的燈光下,將書信看了一遍又一遍,最後小心對摺,放回信封,再放入那層專門收納重要材料的抽屜,他要留給女兒長大了看。
上一世,他沒看完一遍,就將信件點火燒掉,因為當時的他不能接受,也絲毫不能理解她的心。
他認為她薄情冷血,卻根本看不到她的用心、她的付出和犧牲,他被怨恨蒙蔽雙眼、被自己的偏執囚禁捆綁。
現在,他明白了,其實一切,都是自己跟自己過不去。
信中巨細靡遺的叮囑和交代,每個字對飽含着對女兒的愛。她怎會是薄情冷血之人?
而她如果不愛自己,又怎會在一夜歡好之後為自己誕下女兒?
一個女人,看着肚子一天一天大了起來,縱然她家庭優渥,可身體的變化、生命的變化甚至生死,她都只能獨自面對,誰又能體會到她當時的心情?
十月懷胎、一朝分娩,撫養將近兩年的孩子,卻要送離身邊,她的難過又有誰知道?
無論離開自己還是離開女兒,她都有太多的迫不得已,她的苦衷和煎熬又有誰能理解?
上一世,余越就不能理解,恨天恨地,覺得整個世界都對自己充滿惡意。
這一世,他明白了一切,他明白愛比恨更有力量。
余越看向躺在床上熟睡的女兒,圓圓的小臉兒像蘋果般粉潤可愛,就連那細微的鼾聲也令人憐愛,他知道這一世不能再辜負她們母女。
重生回來,重新開始,從一個好爸爸、一個好丈夫做起。
睡到半夜,余越被一陣哭聲驚醒。
哭聲就在耳邊,是自己女兒余柚發出的。
余越困得不行,輕拍幾下,試圖哄她入睡。
誰知,小傢伙不依不饒,哭個沒完,聲音還特別嘹亮。
余越睡意全無,只能起來,將小傢伙抱在懷裏,輕輕搖晃,又是唱歌,又是講故事,然而都不管用。
余越這才驚覺,自己還是太天真了,自己兩世為人、活了六百多年,但作為奶爸,卻如同新手上路,根本兩眼一抹黑。
他突然想起孩子母親寫的信,信里提醒,小孩兒夜裏要吃奶的,他就想女兒應該是餓了。
可是,他原本好比一個單身漢,租屋裏哪兒會有奶粉?
他想衝出去買,孩子又哭個不停,他只能手忙腳亂、抱着孩子往外面跑。
從6樓到1樓,樓道里的聲控燈依次被余柚的哭聲點亮。
時值半夜,母嬰店基本都關門了,余越跑了3條街,找到一家24小時便利店,店裏只有一種嬰幼兒奶粉,余越沒得選,只能買了一桶。
回到租屋,才發現沒有奶瓶。
余越只能用杯子沖泡奶粉。
沖泡奶粉也有諸多注意事項,比如水溫應該在45攝氏度,太高或太低都不行;水和奶粉的配比各品牌要求不同;奶粉要充分溶解,不能劇烈搖晃或攪動,應輕輕旋轉搖勻,避免產生大量氣泡令寶寶食用后腹脹。
余越一邊對照書信,一邊上網查詢,嘗試了3次,才沖泡出一杯合格的奶,結果餵給小傢伙的時候,小傢伙卻死活不吃一口。
老天,這讓余越有些抓狂,一時沒忍住,稍微用強,嗆得小傢伙猛咳,然後更是大哭。
余越心想,難道是不合胃口?
小孩子果然難伺候。
余越只能抱着她滿屋子亂轉。
現在買不到女兒習慣的那個牌子的奶粉,怎麼辦?
余越想起信里說,女兒喜歡吃麵食。
他便從冰箱裏翻出自己剩的半個饅頭,加熱一下給小傢伙充饑。
小傢伙果然喜歡吃麵食,看到饅頭,抓過來就往嘴裏塞,豈料,小傢伙自己沒數,有一口咬得大了,頓時噎住,小臉兒漲紅、眼睛瞪大,竟好像喘不過氣來的樣子。
余越立馬慌了神。
怎麼辦?
怎麼辦?
他知道噎住是很危險的,別說小孩,就算大人,搶救不及時也會死的。
他告訴自己要冷靜,然後將小傢伙翻轉為臉部朝下,用手掌掌根拍打孩子的背部,好在他對人體結構和用力用氣有着很深的了解和掌握,差不多拍打5次,小傢伙便“哇”的一聲,從嘴裏吐出一塊未經咀嚼的饅頭。
小傢伙恢復了正常呼吸,又接着大哭。
余越長出了一口氣,手腳都是軟的,就算在星域中被千軍萬馬圍攻他也沒有這麼緊張和害怕過。
小傢伙最終還是自己哭累了睡着的。
余越癱倒在床上。
剛要睡着,他又猛地睜開眼睛,小傢伙的呼吸聲不對啊!
他側耳仔細聽,小傢伙的呼吸不均勻,比剛才要急促、要大聲。
余越探手去摸小傢伙的額頭……好燙!
再摸臉頰和脖頸,同樣很燙!
小傢伙發燒了!
估計是剛才受了涼又受了驚嚇的緣故。
余越喚道:“柚……柚柚、柚柚,你是不是不舒服?”
小傢伙沒睡,她只是沒有精神,連哭都哭不動了。
剛才小傢伙哭,余越有些煩,現在小傢伙不哭了,余越反而更加擔心。
能哭,並且哭聲嘹亮,說明沒什麼大毛病。
如果連哭都哭不出來,那才是出了大問題。
余越趕緊抱起小傢伙去醫院,這回他長了個心眼,拿條毛毯裹着她,以免再着涼。
半夜車少,好不容易打到一輛還被“獅子大開口”。
余越着急女兒,只能任宰。
到了市兒童醫院,沒想到看病的人還那麼多,熙熙攘攘跟白天的菜場一樣。
挂號、排隊……
等了差不多一個小時才看上醫生。
醫生一分鐘給出診斷結果:“感冒發熱,吃藥還是打針?”
余越虛心請教:“吃藥好還是打針好?”
醫生說:“沒有什麼好不好的。吃藥來得慢,副作用小;打針快,副作用大。”
余越問:“那醫生您推薦吃藥還是打針?”
醫生明顯有些不耐煩地說:“這個你們自己決定啊!”
余越糾結了,感覺這個決定比星球大戰的軍令還要難下。
醫生揮手趕他:“要是不行你就慢慢考慮,讓後面的人先看病。”
余越一咬牙,選擇了打針,他想讓女兒快點退燒,長痛不如短痛。
醫生開了一針肌肉注射、一針靜脈注射,也就是一個“屁股針”和一個吊瓶。
抱着女兒扎完小屁股又去扎腦袋,余越心都碎了。
坐在輸液室里,雖然折騰一夜、又累又困,但余越沒有像上一世那樣去怨去恨,他想到的是父母的不易、他想到的是那個她這一年多來的不容易。
懷抱小傢伙,余越想的是,只要女兒平安、健康、快樂,無論做什麼他都願意……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