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三章 歸去
泰陰沉着臉離開了東宮,感覺到李泰的情緒低沉,女弊。…讓跟在李泰身後一聲不吭,不敢說話。
即便是李泰在太子李承乾面前失望而歸,但他還是要去李世民面前解釋一番,不管別人相信與否。就是為了問心無愧四個字,李泰也要去皇宮面見李世民。
從皇宮的永春門進入,還沒等走到恭禮門,李泰現前面不遠處李恪一人在孤身站立,看樣子是在等待自己的到來。
李泰心中不想和他再有交集,但是面對着空曠的廣場,他又避無可避,不得已只集是迎上前去。
“三哥,這剛剛在東宮分開。就又見面了,您這是來探望楊母妃還是找父皇有事?”
李恪手拿着在“開闔居”由李泰賣給他的紫竹摺扇微微一笑:“四弟說錯了,我既不是來探望母妃。也不是來找父皇,而是專程在這裏等你的。”
“等我?我一個無權無勢之人,三哥還會有事找到我這裏?”李泰面色裝出驚詫,語帶嘲諷。
李恪不以為意的搖搖頭。“刷。的一聲打開了手中的紫竹摺扇,微微的扇動幾下:“四弟,我知道你還有事,也不耽誤你時間了,我就是來問問,你什麼時間開始跟蹤王管家和莫箐的?”
李泰不置可否的反問道:“如今這個時候,這重要嗎?”
“是不重要了。”李恪長嘆一聲,緩緩的搖搖頭:“我就是為你感到不值,四弟,你說你的好心,最後換來誤解,這值得嗎?”
李恪此言一出,李泰雖然知道他這是在挑撥,心中忍讓感到一絲失望和無奈。
李恪是佈局之人,能略微猜測出李泰的用心,這不足為奇。但像李世民和李承乾這樣該明白李泰用心良苦之人,卻是懵懂無知。面對着兩種截然不同的反差,有口難言的李泰只能是連連苦笑。
“這也不重要了李泰苦澀的一笑,說道:“三哥,你也別為我擔心了,還是惦記一下怎麼和父皇以及潞國公解釋吧。我怎麼看你的那個王管家都不是能抗住千牛衛用刑之人。”
李泰言語上的反擊讓李恪眉頭一皺,隨即裝作無謂的一笑:“王管家的事情和我有什麼關係。那都是他私下裏的作為,我最多也就是個管教不嚴而已。”
“如此最好。”
李泰衝著李恪拱拱手。算是行禮告辭,轉身就走進了恭禮門,向著李世民處理政務的太極殿走去。
太極殿內李世民正和眾多的朝臣坐在一起,商討着大唐的政務。即便是太子受傷。這大唐的政務也不能中斷。李泰的到來受到了眾多大臣的矚目,包括他的老師房玄齡在內。
在李世民的示意下,李泰老老實實的坐在一旁,靜靜的等着李世
。
一個個。老奸巨猾看透了世事的眾多大臣,加上太子受傷在眾人心中已經不是秘密了,此刻又怎麼能不明白這是李世民父子有話要說,紛紛找借口離開。李泰的老師房玄齡,岳父閻立德在經過李泰身邊的時候,投給李泰一個擔憂詢問的眼神,李泰只能是搖搖頭,表示無需擔心,沒事的。
“棄雀,來找我有何事啊?”
李世民是明知故問,李泰也裝糊塗,說道:“父皇,孩兒剛剛去東宮探望太子,這就順便來看看父皇。”
“哦
李世民長長的一聲“哦”之後,死死的盯着李泰,似乎要在李泰的臉上研究出為何他會如此鎮靜。
李泰也不示弱,面帶微笑的和李世民對視,薄而紅潤的雙唇緊閉。一時之間,太極殿內父子二人的呼吸聲清晰可聞。
半響,還是李世民沉不住氣,瞪了李泰一眼:“好了,別裝糊塗了,你自己說說吧。”
“按兒無話可說。”
“無話可說?”李世民的手指隔空虛點李泰,說道:“你不是挺能說的嗎?怎麼這個時候就無話可說了?就是編,你也能編出個理由吧
李泰緩緩的搖搖頭,臉上還是那淡淡的笑容:“回父皇,孩兒真的是無話可說。”
“胡扯!”李世民的眼睛中閃過一道精光,厲聲說道:“無話可說是吧?那你告訴我,為什麼那個叫稱心的伶人,還有老三的管家都會在你的府上?你告訴我,為什麼你會派人跟蹤那個。伶人和老三?
你別告訴我你沒跟蹤那個伶人和老三,聳時你調派的人手現在還在你的府中帶着呢。你的那個得力幹將、那個叫陳柱的,現在還在殿外候着呢,用不用聯派人去問問啊?。
李世民斜了李泰一眼。冷然道:“這也就是你,換做別人,那些跟蹤老三的人此刻都在千牛衛中獃著了。我就是在等你給我一個解釋,現在就是要聽你來說。”
“那是一個偶然,是一個意外,包括太子受傷都是意外。”
“偶然?意外?。李世民冷哼一聲:“太子受傷可能是意外,但你別告訴我,你派人跟蹤老三好多天了,也是個意外。誰會相信你的理由,你認為我會信嗎?你就是編也要編一個。說得過去的理由吧。你把這個理由去和太子說,去和老三說,你看他們信不信。”
李泰臉上依然掛着淡淡的笑容,平和的說道:“父皇,如果他們要問,孩兒會告訴他們,是因為偶然一個消息,孩兒聽說傷害喬崢的兇手和三哥府上的王管家有關係。所以才派人跟在他們身後
“這個理由和他們也說的過去,但是李世民停下了話頭,眉頭微皺,雙目死死的盯着李泰那副帶着淡淡淺笑的面孔,半響之後才一字一頓的說道:“但是,這個理由我不信。”
李世民以為李泰會出言解釋一二,但李泰的笑容依舊,雙唇還是緊閉。
“罷了。”李世民嘆息了一聲,無力的說道:“從小你就是這個。樣子,不想說的死也不說。偏偏你還是我的兒子,罷了,罷了,你不想說就不說好了。不過你要記住。以後不要在夾雜在皇子相爭之中,更不要針對太子了,有一個老三就夠了,何況太子在有些方面還真
也許別人聽到李世民變相的褒揚會心中高興,但李泰現在的心中卻只有苦澀和無奈。
李泰想到了李世民會誤解自己,但是事到臨頭,聽到李世民那句“針對太子。”他的心中仍然充滿了苦澀。
,或許現在的太子還有着這樣那樣的不足,但和歷史中驕橫跋扈的李承乾相比,根本是天翻地覆的兩個人。作為一個不足二十歲的孩子來說,李承乾目前的表現也算是可圈可點的,這一切都是李泰在背後默默的功勞。但此時李世民的話讓李泰的心豐越的感覺寒冷,也更加堅定了心中的決定。
“父皇,您是說我在針對太子,換句話說,我在和太子爭些什麼,對不對?”李泰臉上的淡淡笑容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種無奈的苦笑。
“不是嗎?”李世民側頭反問:“如果不是為什麼你不勸阻太子離那個伶人遠點。反而是派人跟蹤那個稱心呢?若是太子沒有生意外受傷,你是不是會一直看這太子將這個”齷齪。的事情進行到底呢?是不是要等到事情一不可收拾的時候才向我稟報呢?”
“這
李泰真的是被李世民問的“啞口無言”了。
李世民主觀的臆斷是建立在他曾經經歷的基礎之上的,玄武門牆頭那個血色的清晨是李世民一生都無法忘記的心痛。由己度人,在兄弟感情上,李世民難免將事情向壞處思量。
李泰可以理解。但卻無法認同。明明是為了李承乾不走錯路,可偏偏其中的為難無法向任何人訴說。依照表面上來看,李世民的猜測也有幾分道理。李恪作為一個磨刀石和李承乾相爭,是在李世民的默許範圍之內,而李秦在太子受傷的事情中橫空出世,李世民的懷疑也就是難免的了。
心中最為苦楚的卻是李泰,好心被人誤解這份難過緊緊的纏繞在他的心頭。
算了。罷了。何苦呢?何必呢?為誰辛苦為誰忙?
李泰忽然間感覺一陣陣的心灰意冷,若干年的掙扎努力都在李世民和李承乾寒冷的語句中煙消雲散。
無所謂了。
李泰苦笑過後。臉上那淡淡的無謂的笑容再次浮現。
“父皇”。沒有必要解釋了,事已至此,你看這需要怎麼辦
李泰的反應出乎李世民的意料之外,想到過李秦的反駁、狡辯、抵賴。甚至想到過李泰可能惱羞成怒的和他爭吵,卻沒想到李泰會這樣雲淡風輕的默認了下來。
心中思量着李泰是否有什麼難言之隱,李世民的口中隨意的說道:“那你看怎麼辦?”
沒想李泰會給他一個答案,但李泰的話語卻讓李世民再次意外。
“父皇,這好辦。大唐律,皇子成年之官四方,代天子牧守地方。三哥和孩兒都已經成年,按照規矩,也該之官地方了。所以孩兒請父皇下旨,讓孩兒和三哥之官地方。這樣一來,長安城內沒有成年的皇子,太子也會消去疑心,安心學習政務,輔佐父皇。”
李世民劍眉一立,冷聲道:“你想走?”
“是的”。李泰緩緩點頭:“朝廷早有規矩,孩兒已經讓父皇破例好久了,如今也是時候了,還請父皇恩准。”
李世民眼中的寒光越來越盛,咬牙切齒的說道:“那好,既然你有這個打算,就說來聽聽,你準備之官那裏?”
李泰對李世民的反應毫無所懼,兀自低語:“父皇,孩兒想過了。孩兒去之官那裏不重要,重要的是三哥的去處。
隋楊帝三下揚州。想來那裏是個繁華之處,而且聽說江南多文人墨客,更加上水鄉出美女,想來三哥是願意去了,所以孩兒就想,三哥之官揚州應該是合適的。
至於孩兒就不重要了,隨便那裏都可以。不過孩兒聽說宜州多止。多水,而且宜州的山勢俊美,所以孩兒有個心愿,想去看看,還望父皇成全。”
李世民根本沒有想到李泰會提出來離開長安的,而且還帶着李恪離開。選擇的地點更是天南海北,揚州在長安的東南,宜州在長安的西南。揚州、長安、宜州三地幾乎是相隔千里的三角形,他們這一離開長安,如果沒有意外,此生若是想回來是很難的。
聽着李泰的提議,李世民先是一愣,隨後心中的怒火就按耐不住了。
“好啊,天南海北的,你是不是想此生和聯不在見面了?。李世集怒不可竭的瞪了李泰一眼,恨聲說道:“老三區揚州聯沒意見,但你覺得宜州是不是近了點?依照聯看來崖州不錯,聽說那裏有一望無際的大海,而且四季如春,我看那裏比較適合你去。”
崖州是現代的海南島,唐朝時期那裏屬於天高皇帝遠的地方,根本沒有什麼開的說法,說是一片荒涼根本是毫不過分。
李世民說讓李泰去崖州就是氣話,從心理來說,李世民根本不想讓李泰離開他的身邊。
然而李泰卻又給李世民一個意外,當李世民的話音網落,李泰曲身跪倒在地,咚咚咚。三個響頭磕在太極殿的青石地面上,口中高呼:“謝父皇開恩,兒臣遵旨。”
說完也不理目瞪口呆的李世民,不管用白色衣襟上沾染的塵土,更不在乎額頭上痕迹。直起身來,口中說著:“孩兒這就回府準備。”腳下卻是躬身向後退去,沒等李世民在目瞪口呆中緩過神來,李泰已經倒退着身子走出了大殿。
在李世民的記憶中,還沒有李泰如此鄭重規矩對他行禮的時候,看着李泰額頭猶豫叩過於用力而滲出來血絲,李世民忽然間感覺有些不知所以。一慣在他面前嬉笑打鬧的李泰,忽然間的這幅毅然決然的神色,讓李世民的心忽然間恍惚茫然了起來。
將李泰配到崖州就是李世民的氣話,其中不免有些恐嚇李泰的成分在內。他卻沒有想到李泰會如此痛快的應承了下來。
其實李泰的心中已然累了,從太子受傷開始,李泰這些年所有的努力都開始不被人認可,這份心累的感着李泰難以忍受,退身離去的想法自然而然的由心而兒世民的氣話退身離開。成了李泰心中的第一想法,也就有了剛剛的父子對話。
拉拽着吳王李恪一起離開去是李泰為太子李承乾做的最後一件事情,無論李世民是否真的同意,李泰都做好了離開長安的準備。
倘若李恪不知道藉此機會脫離長安這攤深水也由着他,即便是以後李恪和李承乾二人的兄弟相爭多麼慘烈,都不關李泰的事情了。
就算是李世民不同意李恪的之官揚州,李泰也會離開,該做的已經做了。剩下的只是對自己負責的明哲保身了。
太子受傷,依照李泰對太子的了解,他日後難免會因為腳踝的後遺症在面對兄弟的時候而產生嫉妒之心。在太子沒有正式登上那個寶座之前,李泰是不打算繼續在長安這攤渾水中沉浮。
太子政腳,在李世民心中從強者變成弱者,一定會心存憐惜,加上太子身為儲君,李世民會維護太子的威嚴,兩者相加,在以後的時間中,無論是任何一個皇子和太子李承乾產生衝突,李世民一定會毫不考慮的站在太子的身後。而太子的脾氣又不是醇厚溫良之人,兄弟之間的矛盾一定是難免的。與其等將來這份兄弟的情分在相處的點滴矛盾中被消磨,還不如趁現在。在大家都記掛着這份情分的時候分開,他日相見還能多一分久別重逢的感動。
綜合考慮之後。李泰理智的選擇離開,這才是李泰應該的保身之道。或者李世民現在不明白,但李泰相信,隨着時間的慢慢推移,李世民也同樣會想到這點。現在看起來是李泰在和李世民賭氣離開,等李世民想清楚的那天。李泰還會掛着滿臉微笑,偶爾的出現在李世民的面前。
離開長安,離開這權力的漩渦不是李泰一時激憤而賭氣,是深思熟慮之後的做出的決定。
冬月天寒,陽光剛才驅散清晨的薄霧,自長安向西的官路上駛來一隊車馬,幾十輛大車在上千軍士的護衛下緩緩前行。沉重的馬車碾過官道上的輕雪,一道道車轍延向遠方。
車隊中央有一架被護衛圍在其中的垂花大輦車,車廂晃動,偶爾掀動車窗上厚厚的窗帘。泄露出一絲熱氣,化作乳白色的氣霧,很快又消散在寒冷的空中。
車廂內溫暖如春,四角放置着三足鑒金熏籠中燒着特製熏香的紅蘿炭,為整個車廂帶來溫暖。
車廂的正中,一位身穿月白色對襟長袍的少年,斜靠在一位麗人的身上。手持一卷雜書。並不健壯的身子隨着車廂的擺動而左右晃動。
麗人從一旁固定的在車廂上的案几上沾起一枚蜜線,輕柔的放在身前少年的口中,喃喃着:“殿下。即便是要離開長安;也不必在這天寒地凍的時候吧。等轉年,春暖花開再走不好嗎?”
少年嘴角蠕動。咀嚼了幾口,口匡嚨滾動,將口中的蜜伐咽如腹中,輕笑道:“墨蘭,你不懂的。三哥早在三個月以前已經去揚州了,我若是再拖拉下去,就不像話了。而且太子的腿上已經好的七七八八了,母后的病情更是瘙愈了。有孫思邈在長安,我也就放心了。
剩下的事情根本沒有我什麼事了,在長安再待下去也沒什麼意思了。還不如早些離開。年前年後也沒什麼區別了。”
墨毛白了躺在自己腿上的李泰一眼:“什麼叫“沒意思”陛下也沒說要攆你出京,您就沒想着再和皇後娘娘過個新年?”
“傻丫頭”。李泰放下了手中的書卷,輕拍墨蘭的小手,淡聲說道:“你以為這個新年我們會在梁州度過嗎?和你打個賭,你看着,我們到粱州沒幾天,陛下讓我會長安過新年的旨意就會到的,所以說,這個新年還是要去長安過的。”
“我信。”墨蘭應和了李泰一句,又說道:“殿下,既然如此,你怎麼還要在整今天寒的凍的時候離京,我們無所謂,王妃可是已經懷孕了,左右新年的時候還要回長安,這來回折騰是為了什麼?”
“傻丫頭,現在不走,等新年過後就未必能走出長安了
李泰嘆息過後。直起了身子,深邃的目光想着車廂的後壁看去,彷彿能透過厚厚的車廂,看到另外一輛輦車上的閻婉一樣。
想到閻婉那微微隆起的小腹里自己生命的延續,李泰嘴角不由的掛着一抹欣慰的笑容。
自從的指閻婉懷有身孕,他忽然感覺到重生大唐這十幾年的時間最有意義的事情莫過如此。有着這份欣喜,其餘的一切都已經不重要了。李世民也好,太子也罷,似乎一切都不如閻婉腹中的生命更讓他惦念。
從太子受傷之後的境遇來看,他清晰的了解,若是不想爭奪那把萬人矚目的椅子,那麼流連於長安的富庶之中就是最大的錯誤。
隨着年齡的增長。在權利的漩渦中,所謂的親情顯得那麼無力。與其到最後被漩渦撕扯的支離破碎,還不如早些離去。
想着車隊的目的的。李泰嘴角的笑意更濃了。在他執意的要求下,吳王李恪早在三個月以前就已經之官揚州,這輩子能再回長安的機會卻是不多了。而李泰自己之官的地方,卻是離長安不遠的粱州。這還是在李世民不願。李泰堅持之下的結果。
再想起昨日在皇宮和眾位兄弟姐妹告別時的場景,一雙雙婆娑的淚眼,李泰忽然見心中湧起一陣陣的欣慰。
後世以為偉人說過,他能改變的只是北京巴掌大的一塊地方;此時此玄的李泰心中一嘆:“夠了,不敢自比偉人,能夠改變皇宮那一塊地方卻已經足夠了。”
不敢奢望,不敢奢求。
粼粼的車輪轉動中。車隊離長安越來越遠。壓過清晨飄落的輕雪,給延綿向前的官道上平添下一道道車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