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 昏了頭的新婚夜(3)
新嫂嫂,輕裳薄白,皮脂柔滑,臉色含笑宛如春花。
阿霓偏偏頭,眼神暗示他把上官博彥扶到卧房窗下的紫金貴妃椅上。
“放那去,別放我床上。我受不了他身上的臭味。”
“可……"宜室皺緊眉頭,她大哥是混了些,新婚之夜也敢喝醉。但這位新嫂嫂也不是好相處的,直接就能把他推出去。
“大嫂——”宜室一聲“大嫂”喊得親親熱熱,又帶着三分撒嬌。可見,她心裏還是蠻喜歡這位剛嫁過來的新嫂子的。
阿霓用手裏的捲筒畫報敲打着博彥低垂的頭,笑道:“上官博彥、上官博彥。我也不知道你是真醉還是假醉,不管真醉還是假醉。你這膽子也忒膽小了些吧……難道怕我惠阿霓強了你不成……"
此話一出,男孩子忍不住想要發笑。
“好了,好了。我們今晚就聽嫂嫂的,先把大哥放沙發上。”
博彥除外,嘉禾最大。他都如是說,大家只好委屈大哥,聽話的把他放到沙發上。
秋冉拿來件外衣給阿霓披上,阿霓把她遞過來的外套推開,笑道:“都是家裏的弟弟妹妹有什麼關係?”轉頭笑盈盈地問道:我還不知道這幾位弟弟怎麼稱呼?”
“我叫上官嘉禾,二十二,在震旦大學讀書。”首先說話的是那個俊秀的男孩。他雖然沒有博彥高壯,但言辭清楚,彬彬有禮。而且臉蛋特別秀氣好看,和畫報上的電影奶油小生有一比。
阿霓托着腮,誇讚道:“啊呀!好厲害,大學生哩。”
聽到表揚,嘉禾朝阿霓露出靦腆的笑容。
“二十二歲,那不是和博彥一般大?”阿霓吃驚地問道。
“是。大哥只比我大十天。”嘉禾說
“喔……"惠阿霓恍然,嘉禾和博彥本就不是一母。同年也沒什麼奇怪。
聽他們沒完沒了的絮叨,雙生子中的一個忍不住打斷道:“嫂嫂,還有我哩,我叫上官清逸,今年十八。”
另一個相似的聲音插嘴道:“我也十八,和清逸是雙胞胎,叫清炫!”
極為活潑的孩子,和博彥掛着像,一看就知道是親兄弟。他們三個再加上雲澈確實是同母的親兄弟。
上官家的五個兒子,惠阿霓都認全了。剩下的就是女兒們,太太的四個女兒,除了出嫁的大女兒,也都在此。兩個五六歲的不見也罷。最後成年沒照面的就只有一個。
她為什麼不來?
惠阿霓把疑問放在心裏,臉上沒露一點破綻,笑嘻嘻地說:“難得大家來,吃巧克力吧。”
她不許大家走,讓秋冉多多拿泊來的糖果來,又招呼大家吃餅乾和汽水。她新鮮玩意兒出奇的多,目不暇接一樣接着一樣。不但如此,她還會變小魔術和小雜耍,看得孩子們一驚一乍。
大夥玩得不亦樂乎,早忘了沙發上躺着的上官博彥。
鬧到凌晨兩點,萍海阿姨來催,大家才依依不捨地離開。
人散了,秋冉和兩個丫頭忙着收拾東西,整理殘局。
阿霓拿了張毯子給窩在沙發上的上官博彥蓋上,昏昏的橘色枱燈下,他蜷縮着身體,緊閉着眼睛,頭埋得深深的。
她好笑地搖了搖他的胳膊,他僵硬着身體就是不動。
本來她還想與他,好好談一談的。看他這樣子,罷了、罷了。
阿霓起身擰滅了枱燈。
“小姐,早些睡吧。”
“嗯,好。”
阿霓打了個哈欠,鑽到被子,很快進入夢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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嫁過來沒幾日,惠阿霓就把上官家的底細打探得一清二楚。
上官厲白手起家,靠着雄才和十幾條槍打下江山做了松島王。共有三房妻妾,五子七女,真真是個多生多養的大家庭。
原配上官夫人殷蝶香恩寵不衰,二十年間生育八位子女,四兒四女。長子博彥、雙生子清逸、清炫、幼子云澈。除了長女宜家嫁到奉州的宋家,宜室,宜畫、宜維皆是她所出。二房姨娘肖容心原是上官夫人的陪嫁,做了通房丫頭生了嘉禾后便順理成章地成了上官家二姨太,除了嘉禾外,她膝下還有一個女兒,也是十八歲。傳言她這個女兒生得極好,去年在平京念大學,誤打誤撞被總理兒子看中。三房的姨娘是京戲彩輝班的紅角,來將軍府唱了幾回戲,被將軍瞧得起,升格做了姨太太。可惜,只生了兩個女兒,宜薈和宜萱,才幾歲,看不出形狀。
惠阿霓不動聲色觀察過去,發現家翁上官厲對三姨太黃得樓最偏愛,十日有五日宿卧她的房間。他宿在三姨娘屋裏的夜晚多些,但言辭間亦十分尊重正室,屋裏所有事務都交給殷蝶香處理。想一想,也不難理解。殷蝶香能生下那麼多孩子,可見他和老帥的感情還是一直不錯的。
惠阿霓奇怪的是,這個家裏,二姨太肖容心的存在感最低,低到幾乎好像沒有這個人。上官厲也好像特別不喜歡這位姨太太,好像從不在她房裏過夜。更奇怪的是,殷蝶香對黃得樓比對肖容心要和顏悅色的多。
這沒道理啊……
肖容心曾是殷蝶香的陪嫁丫頭,她不應該親遠不親近?就算是殷蝶香吃醋,也應該是吃黃得樓的,不應該對肖容心冷若冰霜。
肖容心的存在感那麼低,連萍姨都敢時不時給白眼給她看,更不用說對她的孩子們了。
萍姨是殷蝶香管家的一條堅實的臂膀,是不顯山露水的狠角色。據說,萍姨曾是戰亂流離的難民,從關內逃到松島。九死一生幸得殷蝶香的搭救。進來上官家便一心一意輔佐殷蝶香,殷蝶香也樂得放手,有人幫襯,她何不喝喝茶、念念佛過鬆快日子。
萍姨無兒無女,一手帶大上官家的兒女,為殷蝶香的救命之恩對她的孩子難免偏私一點。阿霓頂着博彥妻子的光環也得不少萍姨的私心幫助。
總之一句話,在上官家,殷蝶香的地位是無人撼動得的。她的喜好即是所有人的指南針。
家家有本難念的經,家大業大,經也更難。
阿霓想到自己以後真長期在上官家生活下去,必定是要為弟弟們娶妻置業,送妹妹風光出閣……
想一想真是個艱巨的任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