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 宜鳶和秋冉
“啊呀!”秋冉腳上的布鞋觸到鋪在地上的長毛地毯,差點摔倒。她穩住身體,揉揉被她捏痛的腕子,問:“你找我到底什麼事啊?”
“也沒什麼事。”宜鳶笑着,一屁股坐在床上,不經意地指着身邊一大疊的新衣服,說道:“裁縫店把我訂的衣裳送來了,你幫我試試吧。”
“啊!?”聽了她的話,秋冉訝異到不行。她這輩子聽過試菜,第一次聽說幫人試衣服。
“這、這不好吧?”她支支吾吾說道。
“有什麼不好的!我身體不好,前幾天又感冒了。這樣脫脫穿穿,又會加重。你和我身材差不多,長得又有幾分像。看着你穿,我更能看出衣服好壞。你說是不是?”
“我……我哪裏能和宜鳶小姐長得像啊!”秋冉低着頭,揉搓着自己的手掌,不好意思地說道:“我是一個丫頭,沒有那麼好的福氣。”
宜鳶一聲冷笑,撇過頭去,“丫頭也罷、小姐也罷。沒有自由,就都是籠中鳥。不過是我的牢籠漂亮一點。”
“宜鳶小姐,你說什麼啊?”秋冉聽得一頭霧水。
“沒什麼。”宜鳶站起來,拿起新衣披到秋冉身上,熱情地說道:“快試試吧。”新衣貼在玲瓏的曲線上,秋冉摸着平日難以穿到的高級布料,心神不由蕩漾。心裏已經放棄抵抗,嘴裏嘟囔,道:“宜鳶小姐,這不好吧?大少奶奶曉得,會罵我的。”
“怎麼會?”宜鳶道:“大嫂是最會做人的人,我現在去求她讓你來,她也絕不會不答應。對不對?”
秋冉點點頭,欣然拿起衣裳,躲到屏風後面。不一會兒,羞答答地走出來。簇新的文明新裝,窄小腰身,襖不過臀,袖不過肘。秋冉整個人都煥然一新。
“果真是人要衣裝,佛要金裝。你穿上這身衣服,誰都要把你認做小姐。”宜鳶笑着走到秋冉身後,提了提她肩膀上的衣服,再把手放到她腰身上。
秋冉被恭維得輕飄飄的,臉紅透了。
“你可比我胖一點,肩膀和腰可得改寬一分。來,把額頭上的瀏海放下來幾綹,然後塗上口紅。”
秋冉暈暈乎乎,被宜鳶拉住,任她描眉畫眼,口紅胭脂一塗上,整個人的感覺立即有了八分宜鳶小姐的風味。
“這是我嗎?”秋冉捂着臉,不敢置信地看着鏡中人。
宜鳶同樣盯着鏡中的秋冉,靜靜地未發一言。
秋冉脫下身上的新衣,試穿連衣裙、大衣、禮服和運動裝。樣樣都很漂亮,美中不足她比宜鳶豐滿一點,腰身處微微有些緊張。
輪到試穿最後一套衣裳后,宜鳶笑着伸手阻止秋冉把它脫下來,“這套衣裳就送給你好了。”
秋冉驚喜不已,因為這條洋裙她穿着特別好看。
雞胸領的百褶裙大擺裙,白底布料裳印着妖嬈的黃色劍荷。腰身收得特別緊,窄窄的紅皮帶繫上,青春靚麗。
“真的送我嗎?”秋冉有點不確定地問。
“真的。”宜鳶笑道:“穿着去吧。讓外面的人都嚇一跳。看他們會不會叫你小姐?”
秋冉捂着嘴,呵呵笑起來,覺得這個捉弄人的主意好極了,真的提着裙子出去。
她正左顧右盼時,樓梯口咚咚上來個男人。正是上官清逸。
秋冉忙收斂住笑容,把頭微微揚起,學着宜鳶往常孤傲的樣子,慢慢走過去。劈面和清逸相遇。
清逸停住腳步,掃視她一眼,往後又退一步。
“你——”
秋冉心裏正在得意,想:小子還不趕快叫姐姐!
哪知清逸說道:“秋冉,你幹什麼偷穿宜鳶姐姐的衣服?我心,被她發現告訴大嫂。”
“你——”秋冉頓時整個臉垮下來,像戳破的氣球憋着嘴說道:“你怎麼知道是我!”
上官清逸伸手把她的頭髮撫弄兩下,又把她的口紅用袖子擦去。半嘲半笑地說道:“是個番茄就別裝蘋果。快去把衣服換了吧。可要笑死人了!”說完,哈哈大笑而去。
留下秋冉氣得在原地跳腳。
——————————
惠阿霓身上有一種特別的氣質,女孩中少有的大氣,泰山崩於前,還能侃侃而談的豪爽。她是好人又不是一味做老好人,若有人欺負她,她一定狠狠地打回去。偶爾也會做做壞人,可從不傷害好人。
她是這麼特別,像個太陽吸引大家向她靠近。和她呆在一個房間,你會不由自主聽她說話,向她走去,即使什麼都不說,安安靜靜坐在她身邊就夠了。
所有人,自然上官博彥也不例外。
他已經決定要去撫州,今天從軍部回家是來向母親告別,也是來向惠阿霓辭行。
他想看看惠阿霓對他去振武學堂讀書,是個什麼樣態度。
捨不得,還是巴不得?
會抱着他哭或者是偷偷流眼淚?
一想到她各種各樣的表情,博彥整個人暈乎乎的。心不在焉地收拾着行李,不時抬眼偷看坐在床上翻畫報的惠阿霓。
今晚阿霓有點奇怪,手翻着書,眼睛卻看着地板,心不曉得在想什麼。
“咳、咳。”
惠阿霓抬眼看已走到床前的上官博彥,不解地朝他眨了眨眼。問:“你有什麼事?”
博彥清了清嗓子,驕傲地說:“我明天要去撫州振武學堂。也許過不了多久還要去西點軍校。”
惠阿霓心裏還在想嘉禾的事,聽他這麼說,心下奇怪。他要去撫州的事闔府上下都知道,為什麼還單單獨獨提出來?
阿霓嘴裏不自覺地“嗯。”了一聲,當作回答。
博彥心裏大感不快,她既沒表現出欣喜也沒對他的離去表示傷心,就“嗯”一下打發了。
“西點軍校是世界上最好的軍事學校——"魯公子繼續說道。
她仍毫無反應,茫然地看着他,“那又怎麼樣?”最好的軍事學校,她才不稀罕。
上官博彥忍不住惱火地說道:“惠阿霓,西點軍校可是比日本士官學校好得多的學校!”
這句話說得鏗鏘有力。說完,他陡然臉皮底下都紅了。轉身背對着她,說道:“你不知道就算了,女人就是頭髮長見識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