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7章 得以見神顏
綠輕染看了一眼那金色的光圈，上面刻着只有她能看見的那些人所說的神諭。
上面寫着……“深陷沼地之人，唯有以勇破局。”
深陷沼地之人……。
綠輕染慢慢的垂下了眸子。
她彎唇露出了一個苦笑。
而申屠燁那邊也浮現出了神諭。
“赤子之心難得，可當一方之主！”
申屠燁看見這道神諭總算是心情好點了。
不錯！
這個神相當有眼光。
另一邊洛驚天看着自己面前的那些話。
他氣到手腳發顫。
因為上面寫着：“萬事不可強求，正視己身，自命不凡終會輸。”
什麼叫做自命不凡？
他哪裏自命不凡了？
洛驚天覺得這神是那些生城人的靠山吧？不然怎麼那群人走在凌雲梯上會一點感覺都沒有呢？
正想着前面突然湧現了道道金光。
一瞬間像是耀陽突然落下降落在了他們的身上一樣，整個凌雲山的山尖上都彷彿在冒着金色的光芒。
“那些是什麼啊？”
“是生城的人！”
“竟然全部都是……神諭嗎？”
底下的人都看呆了，洛家和靈藥谷的兩位大統領的眼瞳狠狠的縮了縮。
就連已經和生城合作了的萬世老祖都沒法兒保持淡定。
五十個人……至今為止停下來的已經都冒出了金色的光束，沒有一個人不是神諭反饋。
而且這五十個人里還有人在繼續往前面走。
萬世老祖好歹是人家的合作者，他輕咳了一聲，可不能讓別人給看笑話了，他努力讓自己看起來無比鎮定。
只是他那雙眼睛忍不住好奇的往上看。
因為這些還只是白凰帶過來的人，白凰那兩人現在是走到哪兒了？
越高的地方霧就越濃，現在白凰和洛景走到了哪裏，他們已經完全看不見了。
在那看不見鏡頭的樓梯上，白凰重複着自己的動作一步步的往上面走。
洛景站在她身邊，後期白凰的速度越來越慢。
因為此刻踩在樓梯上的感覺就和無數的針尖鑽開了她的指甲蓋兒密密麻麻的往裏面扎一樣，整個人的神經都在往外拉扯，無數尖叫的厲鬼咆哮着要撕扯開她的心脈分食那灼熱的鮮血和生命。
甚至白凰已經感覺到了自己身上有時光在流逝。
她被壓的直不起腰。
那是一種敵不過滄海桑田的歲月變遷。
白凰呼吸困難，卻一步步的往上走。
洛景比她要輕鬆很多，至少從面上看來是這樣的。
但是他一隻走在白凰的身邊，她走一步，他才走一步。
“還能繼續嗎？”洛景捏了捏白凰的手。
“當然。”
白凰輕吐出一口氣，眼底一片重壓下的血紅，“這才哪兒到哪兒啊？”
洛景就沒有繼續說話。
他的臉上絲毫看不出此刻正在承受的痛苦。
可他現在在承受什麼，也只有他知道，他身邊的白凰也知道。
縱然他們此刻滿身瘡痍，卻也依然是對方最堅固的後盾。
兩人一直走，一路走。
腳底碾碎了時光變遷，感知逐漸變得麻木，像是沉浮在海面上的浮木，不知哪處為南，何地是北，抬眼只覺得天空依然是天空，黑暗永不見盡頭。
白凰覺得只要旁邊這個人在，她可以憋着這一口氣走到地老天荒。
感受到旁邊的這隻手有多溫暖之後，她回首歲月的時候才猛然發現，原來自己上輩子曾經走過來的路已經模糊不清。
什麼都不記得了，只記得那空餘的寂寥和冷。
“凰凰……。”洛景突然喊了一聲，他的聲音像是透過水朦朧的傳到她的耳朵里。
“我們到了。”
下一刻白凰的一雙腳就離地了，她被抱進了一個懷中，洛景輕輕的托住她的腰，將她橫抱了起來。
“最後這三步路，我抱着你走，沒事的。”他將白凰的腦袋摁在了自己的懷中。
保證白凰的視線被遮擋掉了，他才冷漠的抬眼。
通神路的最後三步是不一樣的。
那些天雲域的人可能不知道，但是他知道。
后三步路名為閻王路，如果在這三步路上停了。
會死！
“你數三下，我們就能到了。”洛景溫柔的在她的發頂落下一個吻。
白凰抓緊了洛景的衣袖，將腦袋埋進了他的懷中。
“三！”
洛景抬腳一腳踩下，下一刻他臉上的青筋猛地爆出，眼眶裏流出鮮紅的血，他咬牙，整張臉都扭曲了起來。
“二！”
他又一腳邁出，雙腳走的穩穩噹噹，滿頭潑墨黑髮卻在一瞬間盡成白絲。
“一！”
洛景邁出最後一步，整個人的腰肢都彎了下去，他彎唇笑了一聲，要將白凰拋上山頂。
下一刻白凰卻猛地伸出了手。
她死死的拽緊了洛景的脖子，掌心冰涼。
“洛景！”白凰的聲音在發抖，“我們一起上去，我不要自己一個人上去。”
原來她知道。
洛景緩緩的閉上眼睛。
也是，共血同生之人，藏於眼底之人。
如何不知？
他半跪在地上，血順着臉一滴滴的砸在白凰的發上。
她沒有抬頭，洛景不希望她看，那她就不看。
“洛景。”白凰聲音清晰，“我不會抬頭看的，所以……。”
“所以你把你的狼狽藏好之後，請依然做我心中的神明！”
這大抵是世上最有力的情話，以至於成了洛景最後一步的力量。
最後一步完的那一刻，山頂霧氣大散，他們像是來到了一個完全不一樣的世界。
白凰這才慢慢抬起頭，一入眼就是洛景滿頭的銀絲。
“難看嗎？”
洛景扯了扯唇角。
他的面具已經掉下來了，落在腳旁，一雙紅瞳彷彿成了最乾淨的寶石。
似在血池之地盛開的妖異白火，灼燒出連神都自慚形穢的完美容顏。
“沒有。”白凰十指入了洛景的白髮。
“我最喜歡白色了。”
其實她最喜歡黑色。
可這一刻開始，她打算喜歡白色。
一道光束落下，璀璨的血紅色將白凰整個覆蓋住，她昏沉的睡了過去，無數的混元力開始往她的身上涌去。
下一刻山頂上的金色光華凝聚而起，浮現出一個老者的身形。
他眼底彷彿裝了萬千世界。
傳說凌雲山上有神召者……原來這不是傳說。
老者看了白凰一眼，隨後轉過身看向了洛景。
他兩手拱起，緩緩的彎腰行禮。
一瞬間山上草木齊動，垂下自己最頂上的樹梢。
老人的目光落在了男人的血瞳和白髮上，眼底露出深深的恐懼。
“恭迎主上，神魂歸位，老朽三生有幸，得以見神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