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7 臨涇交鋒
趙無極最後還是答應了程允的要求，率三千羌人騎兵和程允共同進軍，把陰盤的防禦交給了心腹愛將且扎圖。
臨涇距離陰盤不過半日路程，程允等人在太陽下山之前就包圍了臨涇。
果然不出程允所料，臨涇已經知曉程允軍拿下陰盤的消息，臨涇兵馬整備，牆上熙熙攘攘，程允暗暗點頭，馬騰的心腹也不全是阿諛奉承的人，這臨涇守將看起來的確有兩把刷子。
夜間襲城可能不是什麼好主意，羌人在夜裏的作戰能力不比程允軍差，更兼程允軍長途跋涉，程允命令下去，只需要防備臨涇守軍夜間偷營即可，除了巡邏士兵換防之外，其餘人全部回去好好休息，明日攻城。
臨涇守將名叫夏侯勝，跟夏侯惇夏侯淵家倒是沒什麼淵源，羌人嘛，你永遠不知道夏侯勝是姓夏侯還是姓夏，如果要是有叫司空什麼樂羊什麼的，同樣道理。
夏侯勝是白馬羌的新首領，夏侯勝本就是俄力在出征之前委任的副手，保護族人的，但很可惜，夏侯勝並不是那麼服眾，因為在羌人眼中，戰鬥力才是評判一個人是否足夠優秀的根本標準，夏侯勝屬於羌人中的謀士，沒有足夠強的個人武力，所以一直被部下陽奉陰違。
但自從馬騰回來，夏侯勝這個白馬羌首領的地位就牢不可破了，畢竟夏侯勝能夠在韓遂等人的大力打壓、瘋狂屠殺下，還可以將白馬羌服從於他的部下保存下來，這就可以確定他的能力了！
沒見越倫的號多羌直接被打沒了嗎！男人全殺，女人幼兒被俘虜成為奴隸！
夏侯勝在臨涇城把程允軍的動向看得一清二楚，嘆了口氣，有些時候，真不是自己不願意依靠武力解決問題，實在是自己的武力不足以解決問題啊！
白馬羌部落現在在武威北部的地域，在臨涇駐紮的，是夏侯勝的親信部隊兩萬人，若是有部落支援，夏侯勝還有那麼一絲想法，依靠着部落幾十萬人和程允這十幾萬周旋一下，但現在，恐怕只能靠頭腦了。
召集了麾下議事，麾下都興緻盎然，絲毫沒有怯戰，都想和程允軍過招，夏侯勝冷哼一聲，“你們覺得自己比俄力強？嗯？還是覺得我們人比俄力人多？嗯？”
見部下們還是沒心沒肺，夏侯勝狠狠地把桌案上的硯台摔在地上，“那程文應要是庸才，他麾下要是弱旅，他那性命輪得着我們來拿？真是一群莽夫，莽夫！”
指着神色訕訕的眾將，夏侯勝狠聲說道，“我接下來要做的事情，不想和你們解釋，你們聽不聽？不聽的立刻給我滾出去，去北門，明天一早給我滾回部落。”
眾將都不應聲，夏侯勝稍稍收斂一點情緒，“既然你們對我言聽計從，那就把你們眉角的桀驁不馴給我收起來！沒有我的命令，你們要打不還手，罵不還口，能不能做到？”
眾將還是不應聲，夏侯勝都被氣笑了，“你們這麼一群混蛋，怎麼就如此不開竅呢，我再重複一遍，沒我命令，打不還手罵不還口，能不能做到？”
“能。”這次有人偷偷瞄了夏侯勝一眼，見他表情和善，心中一涼，上次他這個表情的時候，他帶着這些人北上武威，沒聽話的，被韓遂一鍋端了！
“能。”有了帶頭的人，其餘人也紛紛發話，但夏侯勝這次不說話了，嘴角微翹，死死盯着幾人。
幾人不知道怎麼了，幾人也不敢問，還是第一次說話的那個人先把腰低了下去，把自身的戾氣隱藏起來，其餘諸人有學有樣，紛紛照做，夏侯勝點點頭，“就這個姿態，明天隨我去投誠。”
“哦。啊？”眾將下意識答應，又被震住，“投誠？”
“我不想解釋，你們別問，只需聽我命令。再說一句，只聽我命令，明白？”夏侯勝神情不變，眼神卻愈發犀利，眾將都不敢違背他的意願，只能點頭應下，夏侯勝冷哼一聲，揮手讓他們下去，叫奴隸收拾了下面的狼藉，揉了揉腦袋，“真是險中求勝，這也太險了些，看馬壽成的能力了，希望別讓我太失望啊！”
第二天一早，程允等人還沒有出營罵陣，夏侯勝就先上了城牆，等待接下來的言語交鋒。
夏侯勝麾下眾將也都來了，絕大多數都表現的很符合夏侯勝的要求，只有一個小將還是眉眼張揚，夏侯勝第一狗腿，也就是昨天晚上第一個理會夏侯勝意思的雅丹，趕緊敲了敲小將的頭，“越吉，不要這麼張揚，快給頭領道歉！”
越吉只是忘記了昨晚夏侯勝的囑託，並不是想要和夏侯勝作對，剛要道歉，夏侯勝擺了擺手，“年輕人氣盛很正常，要是全低眉順眼，反倒是讓驃騎將軍覺得事情不太對呢，那越吉，你就本色出演吧，只要別太過冒犯程文應就行，這個度要是把握不好，就像我說的，打不還手罵不還口就好了，明白？”
越吉拍了拍胸脯，“明白，打不還手罵不還口！”
程允沒讓夏侯勝等太久，大軍列陣臨涇城門前，給城上的守軍帶來了很大的壓力。
程允大聲呼喊，“不知城上是哪位將軍，還請現身一見。”
夏侯勝慢慢悠悠地冒出了頭，“城下何人？找本將軍何事？”
程允嘴角一翹，這裝傻的本事倒是還有一套，“我是大漢的驃騎將軍程文應，今天過來臨涇，是因為涼州馬騰意圖造反，本將軍率軍前來問罪於他，其餘人等若是能夠束手就擒，我定然在皇上面前給你說些好話。”
“原來是驃騎將軍當面。”夏侯勝假裝驚訝，“驃騎將軍是實實在在的漢人，為什麼來我們羌人勢力範圍內耀武揚威？若是我夏侯勝不做抵抗隨隨便便就降於你，以後我在我們族內如何立足？其餘羌族肯定也不屑與驃騎將軍為伍，驃騎將軍還是死了這份心吧。”
“事在人為。”程允感覺到這個人有着比起自己都相差不多的演技，對他暗暗有了提防，“這次我前來西涼，本來就是有解決漢羌矛盾的意思，所以能不與咱羌族朋友們交手，就盡量不交手，所以將軍這不是不做抵抗隨隨便便投降，這是減小傷亡啊。將軍你看，夭勒羌就願意為漢羌兩族關係改善做出應做的貢獻。”
趙無極心裏把程允罵個半死，表面上卻大義凜然，“為漢羌關係和解做貢獻是我們不可推卸的責任，我看夏頭領也別執迷不悟了，還是早做打算吧，既然朝廷有心，我們理應跟着盡一份努力。”
夏侯勝裝作矛盾的樣子，心裏面卻很滿意現在的效果，他本來就在找台階，有了趙無極這個台階，自己這邊事情做出來就沒有那麼突兀了。
“那我想問問驃騎將軍，我們部落的牧場怎麼分配？朝廷會不會收為公有，讓我們白為朝廷做事？”
程允對夏侯勝的提防又多了一層，趙無極根本想不到這方面的事情，而夏侯勝已經可以拿這種事情前去談判了，“牧場和耕種地，當然要考察之前你們部落所佔面積再做打算，收為公有不可能，但是要全給首領也不可能，要給牧民們一點甜頭，具體細節我們之後商議，頭領還是先考慮眼下之事吧。”
夏侯勝哼了一聲，“本來我們的牧場和耕種地全是我的，現在驃騎將軍一來，就要拿我的牧場田地去分給部落的人做好處，我的好處在哪裏？我不可能同意驃騎將軍的提議的，若是沒有好處，我寧可負隅頑抗垂死掙扎！”
程允哈哈大笑，“牧場和田地這種東西是夏頭領應該追求的嗎？男子漢大丈夫，當然是追求建功立業了！朝中多少高官厚爵虛位以待，頭領不多關注，怎麼能因為這一點蠅頭小利而斤斤計較呢。”
夏侯勝哼哼一聲，不在這個問題上糾纏，反倒是大喊，“那韓文約屠殺我部落將士，驃騎將軍想要招降我們，不是不可以，但韓文約怎麼辦？”
程允眼神一眯，好傢夥，居然能夠聯想到我是來幫韓遂的？想的夠全面的啊，“韓文約的問題，等以後夏頭領親自去問他好了，問我做什麼？韓文約殺夏頭領的族人，這個和我沒什麼聯繫，我不會為了誰而拉偏架。”
夏侯勝沉吟半晌，大聲回復程允，“最後一個問題，還請驃騎將軍思考一下可否，我這就準備筆墨紙硯，將問題射下城去，驃騎將軍還請私下看一看，不要張揚。若是同意，驃騎將軍就喊一聲可以，若不同意，那就攻上城來取我人頭吧！”
不多時，夏侯勝一箭射出，趙無極想要前去幫程允撿信，被管亥搶先一步，不理會神色訕訕的趙無極，管亥徑直把信交給程允，程允打開，不由莞爾，原來是夏侯勝想要程允除去武可大王，保舉夏侯勝成為羌人之王，程允對此無話可說，保舉可以，但沒用不能怪我吧？“可！”
夏侯勝心中大定，想來戲份已經做足，果斷下城開門，“恭請驃騎將軍入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