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襲會稽 第一章 重生

第一卷 襲會稽 第一章 重生

絲絲檀香味由口鼻傳入,素雅安神,喚醒了裴盛秦的腦海與記憶,讓他知道原來自己還沒有死亡。

睜開眼,入目的是花色繁多的帷幕,裴盛秦正躺在一張大床上,他不知道現在所處的是一個怎樣的時代。

前一刻的記憶歷歷在目,報名時空旅行,登上時光機,機械故障,捲入時空亂流前最後一刻聽到的是導遊的呼喊:“各位遊客不要驚慌,公司會想辦法追溯時光痕迹來救援你們的!”

裴盛秦不由驚出一身冷汗,以前林林總總也有過時光機故障的案例,從未有墜入異時空的遊客被救回的例子。

也就是說,如果不出意外,或許他已永遠無法離開現在所在的這方天地,不知是在過去還是未來,也不知是位於哪一方空間。

起身,這是一間寬闊的屋舍,屋中器具古雅華貴,穹頂由房梁和瓦片構成。有一漢服少女枕於床沿,她被裴盛秦驚動,抬頭驚道:“公子終於醒了。”

雖然音調有些古怪,但還是能聽出這是漢語。裴盛秦懸緊的心放下了大半,慶幸,這裏大概是古中國無疑了,總歸不是完全未知的世界。

“這裏是什麼地方,你又是什麼人?”話從口出,同樣是這古怪的口音。身體想必已經在時空亂流中被撕毀,不知靈魂如今留駐的驅殼屬於何方神聖。

“公子你什麼都不記得了嗎,莫非這次大病把腦子燒壞了?”少女望着裴盛秦,滿臉疑惑。

依舊不太敢相信這一切是真實的,裴盛秦忍住心中的極大不適,強笑着問:“腦子有些發懵,突然間許多東西便想不起來了。勞煩告知,如今是哪朝哪代,今夕又是何年?”

“公子怎麼能說這種話,這是大逆不道的,若被長安的言官聽見,會給大人引來麻煩的。”少女臉色變得微黑,還是低聲回答道:“如今自然是大秦朝,今日是建元十九年八月二十。”想了想,少女又補充道:“這是在家中,奴婢是公子的婢女,公子是梓潼太守裴元略裴大人獨子。裴大人可是追隨陛下掃平諸國的名將,威名赫赫,公子此次大病,就連冀青幽諸州與西域都護府的官員都不遠萬里派人來送禮問候呢。”

“這麼說,這裏是太守府了?”原來是到了掃平六國的秦朝啊,秦朝的法律這麼嚴峻嗎,連說一句哪朝哪代都犯忌諱。

大秦建元十九年,梓潼太守獨子,一股劇烈的違和感油然而生,裴盛秦總覺得有什麼地方不對勁,不由皺眉思索。

“是了,公子熬過了這場大病,可是天大的喜事。大人上月去長安面聖,正巧今日回到了梓潼,奴婢這就叫大人來看看公子。”婢女見裴盛秦神情恐怖,言語怪異,也不敢多待。尋着借口說罷,便快速推門離去。

裴盛秦繼續思索着,整理腦海里的混沌,史書上的記載漸漸明晰,終於找出了違和感的根源。

秦朝應該是郡守,直到漢代才改稱為太守;年號亦是漢代才開始使用;更重要的是,秦三十六郡里沒有梓潼郡,秦朝也並沒有西域都護府。

這不是歷史上的秦朝!

難道是後面某個以秦為國號的割據王朝?不對,那婢女說了這是掃平諸國的大秦朝,冀青幽諸州、西域、長安、梓潼,光是之前從婢女口中說出的那些地名連起來,儼然便已是一統天下的大帝國。

裴盛秦終於發現,在這個光怪陸離的時空,他豐富的歷史認知竟然卡殼了,理不清頭緒。

大門再一次被推開,一個穿着華貴袍服的中年男子來到了裴盛秦的面前,他五官剛毅,皮膚稍黑。他立到床前,關切地看着裴盛秦,問道:“盛秦,怎麼樣了?”

盛秦是我的名字嗎?和前世一模一樣的裴盛秦?難道這就是冥冥之中的天意?

看着眼前的中年男子,他想必就是梓潼太守裴元略,裴盛秦的父親?想到這裏,裴盛秦腦中靈光一閃,似乎捉到了什麼。又想到婢女先前所說,便試探着問道:“父親此去長安面聖是為何事?”

裴元略一愣,似乎並沒有想到裴盛秦第一句話會問這個問題,片刻后,突然大笑道:“先前那婢女還說我兒中了邪,我便知道我兒福大命大,哪能為區區一場小病中邪。這不是挺正常的嘛。”

裴盛秦有些尷尬,忍住沒有告訴他他孩子原本的靈魂或許已經被他口中的區區小病給弄沒了。只能幹笑着回道:“只是大病初醒,許多事突然想不起來了而已,或許多歇歇便好了。”

“如此便好,只要人沒事,就算把所有事都忘了乾淨也無妨,為父自會護你一世。”裴元略點點頭,便就裴盛秦先前提的問題說了起來:“我大秦朝掃平諸國,一統天下,唯有南蠻猖獗,屢窺王境。陛下慈悲,不忍動刀兵,便耗了許多年,如今終於下定決定要發兵百萬,御駕親征南蠻了。此番喚為父進京便是面授機宜,讓為父組織益州水師順江而下,策應朝廷大軍剿滅南蠻。”

“為父先前已安排好了水師集結,整整七萬人!三日後便出征。為父輔佐陛下征戰天下,此生夙願便是得見盛世大秦,天下賓服。待南蠻覆滅,為父便算是得嘗畢生夙願了。”

裴元略為黑的臉頰泛起陣陣潮紅,那一圈紅暈似乎在向世人訴說著這一位鐵血開國名將對平定天下的渴望。

南蠻,哪個時代的南蠻如此強橫,竟需百萬大軍進剿?

裴盛秦終於抓住了腦海中那靈光一閃的脈絡,還差一些,就差一些便能看清楚了!

裴盛秦再次試探着問道:“陛下是御駕親征么?那如今鑾駕駐蹕何處?”

裴元略沉吟片刻,道:“為父離京之前,陛下便已點齊八十七萬大軍出征,征南大將軍提前得了聖諭,特率二十五萬先鋒軍駐紮壽陽接駕。若是行程順利,陛下想來已經到了壽陽行營。”

裴盛秦終於理清了脈絡,呼吸聲變得急促,問道:“父親,壽陽在哪兒?”

裴元略不疑有他,說道:“壽陽遠在淮南呢,就在淝水邊上。為父不用管壽陽那邊,只需帶着益州水師一路順江而下,想來南蠻畏懼大秦天威,定可傳檄而定。”

父親後面半句話裴盛秦已未聽清,事實上,在聽到淝水二字時,裴盛秦的思維便已徹底凝固。

一股劇烈的寒意從心底升起。

一切違和處終於不再違和,因為裴盛秦終於理清,這裏並不是秦朝,而是前秦!是同樣掃滅諸國,同樣四夷賓服,甚至比秦朝疆域更廣,更加強大的前秦!

那南蠻又哪裏是什麼南蠻,分明是偏安一隅的東晉,是所謂代表了漢家正朔的晉朝!

前秦建元十九年...終於想起了,這一年對應的是東晉太元八年,也就是淝水之戰爆發的那一年。

腦海中相關的史料紛紛清晰起來,淝水之戰中,秦軍除了淝水主戰場的百萬大軍外,確實還有多支偏師。而其中,便包括了七萬順江而下的益州水師。

天下無敵的前秦,差一步統一天下的前秦,最終會因淝水之戰意外戰敗,未能完成統一的最後一步。

裴盛秦看着裴元略,這位仁慈的父親,這位勇猛的將軍。在歷史上,他將帶着七萬益州水師,如飛蛾撲火般落入晉軍的包圍圈,最終與淝水主戰場的百萬秦軍主力一起覆滅。

前秦雖未因淝水戰敗而立即滅亡,但包括梓潼在內,整個益州在戰後都迅速被東晉所奪,裴氏又紮根梓潼,難以逃離。

梓潼裴氏,盛名滿天下,如今世人歌頌的威名,在數月之後便會化作催命的毒藥!一旦落入東晉手中,下場可想而知。

如果一切順應自然發展,大概用不了一年,裴盛秦與父親,以及整個裴氏家族,都該被東晉朝廷明正典刑了。

看着裴元略剛毅的臉龐,裴盛秦心中說不出的難受,這是他重活這一世的父親啊!鬼使神差,他竟忍不住沙啞着嗓子開口,用哀求的語氣問道:“父親,可以不出征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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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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