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李軒的痛苦

視線回到2011年，這天，李軒來到媽媽的房間問道：“媽，東西準備好了嗎？”

媽媽說道：“好了。”之後。媽媽有複雜的對李軒說道：“小軒，你幹嘛去看他們啊，都已經這麼多年了，再說，你大爺小的時候也沒有對你很好啊。”

李軒說：“確實，大爺對我並不是很好，那是因為他嚴厲，而且當初大爺每一次對我的好你們那個時候又忙，沒有見到過，但我都記在心裏的。”之所以李軒會這樣，就是因為當初李軒雖然很少去找他大爺，但每次找他都是李軒非常需要幫助的時候，所以，這些幫助對李軒來說就是雪中送炭。

媽媽聞言就嘆了一口氣，然後問道：“你什麼時候去？”

李軒看了一下表，發現已經上午十一點半了，於是就說道：“明天吧，今天已經晚了，都快下午了。”在農村裡，如果是看望人的話都是在上午，下午是不可以去的，不管是活人還是死人都這樣。

第二天一早，李軒便洗漱完畢，而且特意穿上了軍裝。李軒來到爸爸媽媽地房間，然後拿上了一個籃子，籃子裏面是一些特殊的東西，全都是黃紙和冥幣。，李軒今天要去看兩位特別的人。

李軒拿着東西離開家門，然後帶上一把鐵鍬騎上一輛電動車，來到了李軒家裏南邊不到三里地的地方。這裏是一片莊稼地，但在莊稼地北邊卻突出來一片空地。裏面有大大小小的幾百個墳頭，這裏是李軒的家族墳地。

李軒來到一處墳頭面前，然後就開始把籃子裏面的東西拿出來一一擺上，有香燭，有黃紙還有冥紙，然後李軒就開始燒了起來，一邊燒李軒一邊說道：“大爺，我回來了，我沒有讓你失望，成為了一個光榮的人民解放軍，但孫子還有許多的抱負和事情要做，所以沒有辦法，只能選擇退役了，但最起碼咱們家裏可並不是只有您一個人是當過兵的了，您一定會欣慰的吧。”李軒一邊說，眼淚就慢慢流了下來。

李軒的大爺在2009年去世的，抗美援朝時期，大爺被美國的炸彈把脊椎骨炸傷，差點沒有死去，但幸好命大，活了下來，但也因為後天造成的缺陷，讓大爺一生沒有娶妻，一直跟着李軒的爺爺奶奶生活，李軒就是跟他大爺鑽一個被窩裏面長大的。

李軒從小就聽大爺講他以前打仗的事情，也經常聽他說以前的一些老戰友，但基本上都已經聯繫不到了，大部分都去世了。李軒就是在大爺的熏陶之下，才會非常的渴望當兵，希望成為一個光榮的人民解放軍。

2009年，大爺在臨近八十的時候，終於還是沒有撐住，因為打仗的時候，受到的傷，落下了暗疾，老了之後這些暗疾全部都複發了，大爺的身體立馬透支，然後卧床不起。

當時李軒已經去北京當兵了，李軒還記得，當初李軒登上去北京的汽車時，李軒的父母還有大爺都前來相送，大爺更是笑着說道：“孫子，好好當兵，爭取立功，記住，一切聽國家的指揮，聽黨的話，那樣才能成為一個好兵，才能打勝仗，不管是什麼兵，都有他的價值。”

當時李軒聽到大爺的話后既感動又震驚，因為李軒從小到大沒有見到過大爺如此認真過，還如此這樣的講大道理。李軒知道自己去當兵，大爺有多高興，於是便無聲的點點頭，然後就登上了去北京的汽車。

不過在李軒去北京兩個月之後，家裏就打電話，說大爺去世了，而且還是猝死，原因就是暗疾複發。非常突然，大爺在一天的中午，突然暈倒，然後就是卧床不起，連飯都吃不下了，只能吃一些流食，當把大爺送到醫院之後，連醫院裏面都沒有辦法救治了，終於僅僅兩天的時間，大爺就在上午的時候，去世了，把他的一輩子都獻給了國家和黨，大爺當初給李軒說過，當初大爺退役之後，村裡還給了大爺幾處房子，但大爺都拒絕了，因為那個時候國家太窮了，許多人都只住窩棚，大爺不想給國家增加負擔。所以就一直在老家生活，沒有自己的家，沒有孩子，就一直跟着李軒的爺爺奶奶。

當李軒知道大爺去世的時候，真的非常傷心，就連平常的訓練和執行任務都非常不在狀態，後來文工團的團長親自找李軒談話，李軒這才把事情的來龍去脈說了出來，當團長知道李軒的大爺之後也是虎目含淚，非常感動，但還是勸說李軒，讓他先放下心裏的痛苦，然後認真當兵，這樣才不負他大爺的期望。

李軒把所有=帶的黃紙和冥幣都燒了一半之後，就起身對着大爺的墳頭站好，說道：“大爺，孫子沒有讓你失望，你現在不是家裏唯一一個人民解放軍了！您也一直是孫子心中的榜樣！敬禮！！”說完，李軒就站好軍姿向著大爺的墳頭敬了一個禮。同時眼中的淚就這樣流，但李軒卻沒有擦。

兩分鐘后，李軒放下了自己的右手，然後拿起鐵鍬給大爺的墳頭加了一點土，其中還有李軒的太爺爺和太奶奶的墳頭也是同樣的動作。

李軒做好這一切之後，就把火弄滅，避免火災。然後李軒又朝着祖墳地的一個角落走去。這裏已經是邊緣地帶了，再往外有個幾米就要到莊稼地了。

李軒來到一個地方，這裏種着一些小樹，而且非常平淡無奇，周圍也沒有墳頭，但李軒知道，這裏埋着一個人。

李軒把剩下的一半紙錢拿出來，然後就開始燒了起來，沒有說一句話。李軒拿出一瓶白酒，然後對着燒紙錢的地方說道：“喝點？你現在也成年了。”李軒說完就打開酒瓶然後在地上到了一點，自己也喝了一點。

李軒這時候說道：“這麼多年過去了，沒有你的日子還真的是孤單啊，你現在也看到了，我已經回來了，你不知道，爸爸媽媽因為你的事情，變老了多少，我知道你也不想讓他們這樣，但這就是命啊兄弟~~~！”

這裏同樣是一座墳，雖然沒有墳頭，但李軒卻對這個地方刻骨銘心，這裏埋的人叫李鑫，是李軒的弟弟，親弟弟。

李軒的弟弟在十歲的時候去世的，那個時候李軒只有十二歲，但李軒也是在那個時候，突然一下子長大了。李軒與李鑫兄弟兩個一直是父母的驕傲，兄弟兩個的學習都非常好，每次都會拿獎狀，李軒每次都在班級的前五名，而李鑫更是前一兩名，但是天妒英才，李鑫在十歲的時候被查出患上了白血病。而且還是晚期。

僅僅不到半年的時間，李軒就失去了這個弟弟。爸爸媽媽也失去了這個小兒子。在農村裏面，孩子未成年就去世就算是早夭，所以，李鑫沒有被葬入祖墳裏面，而是葬了一個角落，因為在李軒的家鄉，孩子早夭對家裏和對先人來說是不孝，所以不能讓先人看到這種情況，而且按照傳統，長輩們認為李軒的弟弟也不好意思入祖墳，這些對於農村來說算是陋習了，但李軒卻無法阻止，甚至這些陋習現在還有。

李軒和弟弟雖然都是爸爸媽媽的驕傲但卻很不對眼，很少有和睦的時候，甚至還經常打架，但兩兄弟心情好的時候卻是什麼都分享。其中，李軒的槐靈就是這樣。

李軒當初把槐靈製作出來之後，就直接和弟弟一起玩，在那個時代，玩具在農村非常匱乏，所以，槐靈在李軒眼裏成了鋼琴，在李軒的弟弟眼裏成為玩具，但李軒卻沒有任何不願，甚至有的時候，弟弟在“彈奏”槐靈的時候，李軒還默默的把那些旋律給記下來。

在李軒十四歲的時候，那個時候，李鑫已經去世兩年了，李軒把曾經弟弟彈奏的筆記全拿出來，然後再經過自己的點綴和增加，讓他變成了一首完整的鋼琴曲，後來還被李軒製作成了現代交響曲。李軒給這首鋼琴曲取名為《最後的童真》。

當初弟弟生病，需要治療，畢竟弟弟的年紀還小，不能放棄認命，所以，那個時候，弟弟就去了石家莊的省級醫院，但高昂的醫藥費，讓李軒的家裏徹底透支，但最後還是沒有挽救弟弟的性命。這也是為什麼李軒僅僅十三歲就輟學了，因為他知道，家裏的情況，為了給弟弟治療，已經沒有多少積蓄了，所以，李軒不想再給家裏增加負擔。他想出去掙錢補貼家用。

當初李軒在當兵的時候，部隊裏面就有鋼琴，李軒經常會彈奏這首最後的童真，後來每一個軍區的文藝兵都非常喜歡這首曲子，也讓李軒一開始交了很多的朋友，李軒也是靠着這首曲子，學到了很多他曾經從沒有接觸過的樂器，畢竟在軍區文工團裏面，會什麼樣的樂器的士兵都有，所以李軒這兩年可以說學到的很多，基本上決不下於百種了。

當酒瓶裏面的酒剩下一半之後，李軒就站起身來。看着弟弟的墳。對於李軒來說，雖然他和弟弟很不對頭，小的時候經常打架，但當弟弟去世之後，他卻比任何人更加的感到孤獨，這樣的情況，讓弟弟在剛去世的那兩年，每次李軒一個人單獨在一起的時候，就會想到弟弟，然後默默的流淚。

李軒拿起酒瓶，然後把剩餘的就全部倒在了地上，說道：“兄弟，等過年的時候我再來看你。”說完，李軒就拿着空酒瓶離開了。

當李軒回到家之後，就把鐵鍬放到一邊，這時候，已經臨近中午，爸爸在廚房裏面做飯，媽媽則是在幹活。她身前的電縫紉機還非常勤奮的工作。當媽媽見到李軒回來之後，在看到李軒那因為喝酒而有些發紅的臉蛋，就皺着眉說道：“你喝酒了？”

李軒說道：“恩，在墳上陪着小鑫喝了點。”當媽媽聽到李軒的話后就立刻身子一頓，然後有些傷心，但卻很快的就被隱藏下去，然後對着李軒說道：“你跟他喝那個酒幹什麼啊？都這麼多年了。”

李軒知道媽媽這是在安慰自己，就笑笑，說：“沒事，兩年沒有去墳上了，所以才這樣做的。我現在身上這麼重的酒味，先去洗個澡。”說完，李軒就離開去了二樓的洗漱間。

看到李軒走了之後，媽媽嘆了一口氣，然後繼續開始干起活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