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晚上十點半的時候，白水靈趴在案板上伸了個懶腰，月光透過窗戶映在案板上，甚至可以看到上面常年累月切菜留下的痕迹，於媽媽沒有什麼好的經濟條件，就連寫作業都是在廚房的案板上。

當年白水靈因為不喜歡這種廉價的學習環境，所以一直都讓於媽媽操碎了心。

白水靈伸了個懶腰，抬頭看着月光，月光灑在她的臉上，令她想起了很多事情。

如果這一世她沒有再向上一世那樣活着，那麼她將會面對怎樣的未來？

就在她深度思考的時候，窗外發出了一聲輕響，‘砰’地一下，嚇了白水靈一跳，白水靈微微蹙起了眉頭，她起身看了看窗外，外面一團黑根本看不到什麼。

索性，白水靈拎着手電走出了門外，白水靈家住在草廈子裏，也就是屬於樓房的最底層。

她拎着手電走出門，才剛一出門，她就撞到了一堵肉牆，暖暖的胸膛散發著厚實的味道。

白水靈拎着手電踉蹌地往後退了好幾步，在亂燈晃照下，她看清了肉牆的主人，是——林銳。

“你怎麼在這裏？”林銳顯然沒想到是她，忍不住問道。

白水靈聽到這句話忍不住想翻白眼，她深吸了一口氣，然後指了指門，沒好氣道：“這裏是我家，我不在這裏能在哪裏？”

“草廈子還有人住？”

白水靈微微蹙眉，眼眸瞪着他道：“瞧不起是吧？”

“……”林銳沉默幾秒，晃了晃頭說：“不是，就是隨口一說。”白水靈聽着他這個不算解釋的解釋，不悅道：“我倒還想問，你在這裏幹什麼？”

“我家住樓上。”林銳說完后，依舊擺着他那張撲克臉道：“我的東西掉在你家檯子上了。”

白水靈現在才算聽明白，感情這貨是東西掉在她家的陽台上了，所以他是下來拿東西的？

明白了林銳的來意，白水靈也沒廢話，她側身讓了一條道出來，對林銳說道：“進來拿吧！”

“謝了。”林銳雙手插兜，也沒半點客氣的意思，直接進了她家，白水靈現在的家很小，整體才十幾平米，雖然房子小，但是也算五臟俱全，廚房、廁所都有，除此外還有一張雙人床和衣櫃。

看起來雖然貧，但不太差。

白水靈注意到林銳進來的時候有四處打量過，白水靈也沒說話，就看着林銳直接到了陽台，他身姿很高，長胳膊一勾就把陽台一個白糊糊的東西給勾了過來。

待走近，白水靈才注意到林銳手裏拿的是一件女士內褲，豹紋圖案，邊緣還是蕾絲花邊類型的，做工算的上精良。

看到這裏，白水靈臉一紅，瞪着林銳說道：“流氓。”

“我媽的。”林銳也意識到了不對，連忙低聲補充了一句，這下，氣氛顯得尷尬極了，此時林銳覺得自己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他乾巴巴地站在原地幾秒后，才問道：“你家沒大人嗎？”

“我媽加班。”

“你爸呢？”

“我沒爸。”

“……”

白水靈看着再次變尷尬的氣氛一時間不知道說什麼好了。於媽雖然收養她，並且養育了她十幾年，但是白水靈知道於媽媽沒有丈夫，她曾經也聽鄰居說過於媽年輕時談過一個對象，據說當時於媽付出了很多，但最後那男的甩下了於媽，跟領導家的女兒結婚了。

白水靈想到這裏，輕輕握緊了拳頭，吐了一口氣，對林銳說道：“還有事兒嗎？”

“沒，我先走了。”林銳說著走到了門口，白水靈願意他要走了，卻沒想到這貨走到門口突然轉過身，對白水靈說道：“如果晚上出了什麼事兒的話，你可以來樓上找我，我家住102。”

“嗯，謝了。”白水靈說完關上了門，她搞不懂林銳為什麼會在走前補充這一句，她想有可能是自己沒爸爸這點引起了他的小同情，儘管他外表看起來不像是那種會同情別人的人。

白水靈這樣想着心裏微微吐了一口氣，然後繼續轉頭做功課。

與林銳的小風波就這樣很快的過去了，之後接連好幾天白水靈都沒有再見到他，白水靈也沒在意這些，她的心思都一門撲在了功課上，雖然白水靈是重學一邊，但是當年她是個差生，很多東西都沒認真學過，因此現在她學起來也算有點費勁。

白水靈這幾天每天一放學就回家做功課，積極學習的態度讓於媽驚嘆之餘還有一點欣慰，因此這兩天於媽也變着法給她做好吃的。

白水靈深刻知道，於媽雖然窮，但從沒虧待過她！

月底的會考很快到日子了，早上的時候，白水靈早早地就抵達了教室，現在距離會考還有半個多小時，白水靈閑的無聊，就在座位上翻閱之前的複習書。

班上的同學陸續到來，白水靈看的正歡的時候，張金鳳進教室了，她背着挎包，一眼就看到了還在看書的白水靈。

隔着幾排桌子，白水靈聽到了張金鳳的喊話：“哎喲，白水靈，你現在知道看書了？”

白水靈皺了皺眉，沒有理會張金鳳，只是她的沒理會讓張金鳳更加囂張了起來。

白水靈看到張金鳳三兩步地湊到了桌邊，然後把包往自己桌上一扔，居高臨下地看着她道：“怎麼，害怕輸了？”

“又沒考，誰輸誰贏還不知道呢！”白水靈翻看着書，頭也沒抬地說道。

白水靈的話讓張金鳳有點惱火了起來，這種感覺就像是她一直以來鄙夷的蟑螂突然跳到了自己的頭上諷刺她一般。

張金鳳輕哼一聲說道：“你就倔吧！”

白水靈翻了個白眼，沒有再理會張金鳳的話，早自習過後，沈月就拿着一摞卷子進了教室。

雖然目前是高一，題庫量不多，但是也足夠白水靈折騰一陣子的，她看到沈月進來后，就把書放在了地上，然後用手揉了揉太陽穴，像是小鎮裏這種會考一般一個月一次，主要是檢測學生們的成績。

沈月拍了拍掌，然後把卷子發放了下去，白水靈很快就拿到了卷子，她太概地看了一眼，發現上面的題不難，基本都是她複習過的那些，白水靈拿出筆，開始一道題一道題地往答題卡上塗。

八門課，上午考四門，下午考四門，每一門地考試時間約為一個小時，白水靈基本答題很快，她一般答完一邊題都會總結檢查一遍，以確保不失誤。

考試不同於上課，時間過的很快，基本考完，大家都像耗盡了力氣一般，班上能安靜不少。

哪怕就算是能咋呼的張金鳳也會在剛考完的時候休息休息，放鬆大腦，考試結束后，白水靈就開始收拾書包，今天考試結束，沒有晚自習加持，她能早點回家。

白水靈想着早點回家倒不如去於媽的工廠接她下班，她知道上一世的自己因為不理解於媽，錯過了她很多好意不說，還從未報答過她。

張金鳳看到白水靈收拾書包準備離開了，忍不住扯着嗓子說道：“白水靈，你這是去哪裏？該不會是考完試，發現自己是個垃圾，準備跑路吧？”

“垃圾？你是在說自己嗎？”白水靈依舊頭也不回的嗆聲道。

面對一次次的嗆聲，張金鳳原本壓制的脾氣也一下子點起來了，她狠狠地連拍打了好幾下桌子，說道：“白水靈，你個小雜……”張金鳳的話還沒說完就看到原本一直低頭看書的白水靈突然抬頭用圓規指向了她。

那個圓規距離她只有幾毫米，彷彿白水靈只要稍稍一用力，圓規就會扎進來一樣。

張金鳳不得不承認她被白水靈這一下給嚇到了，她怔怔地看着白水靈的臉，那個被她一直欺負不敢吭聲的女人此刻就像吃了熊心豹子膽一樣，呆板的眼鏡後面是一雙銳利的眸子。

“張金鳳，你記住，你罵我什麼都行，但只有我媽和雜種兩個字不許罵，不然就算我賠錢也好、坐牢也好，我也會讓你付出代價。”白水靈的聲音很低，但是一字一句十分清晰。

如果換成平常，張金鳳肯定以為白水靈在開玩笑，但此時此刻，看着她的眼睛，張金鳳全然沒有對方在開玩笑的感覺。

她是認真的！張金鳳看着圓規尖，脊背泛着寒氣，她沒有吭聲，白水靈看她不說話，也就沒再多說什麼地收回了圓規。

警告完的白水靈收回圓規，直接起身離開了學校，對於現在的她來說張金鳳只是一個無關緊要的小角色，她不會在這種人身上放什麼精力，但前提是她也別來觸碰她的底線。

白水靈出了校門后直接往於媽上班的地方走去，於媽是在鎮子裏的一家食品加工廠上班，每天起早貪黑，月薪也就幾千塊，這還是在廠子裏有特殊照顧的情況下。

白水靈輕車熟路地走進廠子裏，廠子內還跟記憶里一樣，白水靈邊看着四周，邊憑藉著記憶往於媽的車間走去，當她抵達的時候，於媽還在工作，壓根沒意識到她來了。

“媽。”白水靈輕輕地叫了於媽一聲，於媽抬頭，一下就看到了白水靈，於媽怔了怔，連忙把手頭的活兒放在了一邊，問道：“你怎麼來了？”

“今天會考，結束的早，就來接你一起回家。”白水靈掛着甜甜地笑容，一手拉過了於媽。

“你這孩子，還趕着來接我了。”於媽拍了拍白水靈的胳膊，有些欣慰的說著，此時於媽身旁的同事看到白水靈來接於媽了，也都起鬨說道：“你看你，孩子都來接你了，今早你跟主任說一聲，提早下班唄。”

“這……不太好吧，工作還沒做完。”

“行了行了，快走吧，剩下這點，我們這幫人分一分能幫你搞定。”

白水靈聽着身旁接二連三的聲音，看着一臉糾結的於媽，便主動拉過了於媽的手說：“媽，你昨天就是加班，今天就提早回去休息一下吧！”

“你這孩子……”

“行了你，別說孩子了，我覺得你家水音真乖，行了行了，快走吧！”於媽聽着車間裏幾個同事這麼說，也就不再推辭了，跟主任打了個招呼后就帶着白水靈離開了。

走在回家的路上，於媽拍着白水靈的腦袋，輕問道：“感覺這次考試考的怎麼樣？”

“還不錯。”白水靈拉過於媽的手，那是一雙很醜的手，十指粗短，指甲蓋里還有一些黑色的臟污，指甲邊緣滿都是繭子，不管從哪裏看都和美搭不上邊，但白水靈卻覺得這雙手美極了。

“還不錯是怎樣啊？你要記得好好學習，只有好好學習了，以後才有出路……”白水靈歪着脖子，聽着於媽的絮叨，這些絮叨她上輩子從來都是嫌棄加不屑聽。

白水靈看着於媽絮叨的側臉，的確，於媽雖然沒有文化，也沒有錢，但是她樸實的語言對她來說卻是最珍貴的寶物。

“媽，這輩子，我一定會對你好的。”白水靈看着於媽，輕聲念道。

“廢話，你不對我好，你還想着扔掉你媽不成啊？”於媽聽到白水靈這麼說，眉頭一皺的反問道：“你怎麼了？感覺你今天怪怪的。”

“嘻嘻，這兩天做夢裏的觀音大師感化，大徹大悟了一把！”白水靈抿着嘴，收斂了之前的悲戚的情緒，笑嘻嘻的開起了玩笑話。

“你還開始學貧嘴了。”於媽戳了戳白水靈的腦袋說道。

白水靈捂着額頭，看着月光下於媽的臉，突然感慨，重生……真好。

第二天早上，白水靈起床看到了於媽留下的早餐和紙條，因為前一天於媽提前下班的原因，因此於媽還在白水靈睡覺的時候，就已經早早地起床提前去了廠子。

白水靈吃完早飯，直接背包去了教室，此時七點五十，剛好過了早自習的時間。

白水靈拎包坐在了位置上，張金鳳看到她來，輕哼地瞪了她一眼，沒再說別的。

八點的時候，上課鈴聲響起，沈月抱着卷子進了教室，一般這種會考的卷子，幾個任課老師都會連夜批完。

“來，都回位置上坐好，我來說下這次考試的結果。”沈月站在講台上，白水靈注意到她的目光時不時落在自己身上。

沈月繼續道：“這次成績有些出乎我的意料，我們班有兩個第一，張金鳳，語文95分，數學80，英語……排名第一。”

張金鳳聽到沈月念到自己的名字后‘到’了一聲，隨後扭頭看了看白水靈，露出了幾分小人得志的神情。

對此，白水靈有些無語了，她清楚沈月口中說的話，這次有兩個第一，那麼，很有可能另一個第一就是她。

張金鳳沖白水靈顯擺了一下，然後蹦跳地上講台領了卷子，此時沈月輕咳了一下，說道：“然後還有一個人得了第一，那就是白水靈，水音，你這次進步很大。”

白水靈聽張金鳳雖然這麼說，但那她落在自己身上的眼神充滿了懷疑，白水靈心裏明鏡，張金鳳是懷疑她作弊了。

白水靈點了點頭，也走上前領了卷子，就在她領完了卷子準備回座位的時候，她聽到張金鳳的聲音，很大甚至還帶一股憤怒：“報告，白水靈作弊！”

白水靈對於張金鳳來這一招已經有所預料，她淡定地坐回位置上，沖張金鳳問道：“所以你的意思是沈老師瞎子么？考試那天，沈老師全天監考，我作弊沒，她應該很清楚。”

張金鳳沒想到白水靈會這麼說，她一下怔住了，此時班上已經全體沉默了，大家都紛紛看着張金鳳，就連沈月也如此。

“監考也不一定代表什麼，可能老師沒留神，被你得逞了。”

“哦？那你的意思是，你看到了？”

“對！”

“哪一個科目？幾點？我抄什麼了？”

“我……”

張金鳳面對白水靈銳利的反擊，一下有些說不出話來了，此時沈月拍了拍桌子，皺眉道：“行了你倆，下課一起到我辦公室來。”

白水靈對此沒什麼意見，直接坐在座位上開始查看起自己的卷子，在考完試后她有仔細算過自己的分數，並且精確到了準確分數，而此時這個分數與剛剛的成績有出入。

白水靈覺得可能沈月的批卷有差錯，抱着這樣的想法，白水靈查看了一下卷子，果然被她找到了漏洞。

英語有一道題，她的答案和書上的例題答案一樣，但是在這裏沈月卻給她評了一個零分。

白水靈知道如果算上這道題，她的總和應該在張金鳳之上，但白水靈沒有直接說出來，而是選擇了等下課去辦公室再對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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