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二：前世今生(姜雲及)

前世的雲及五歲時失去父親，母親也殉情而去。一時之間，四口之家只剩祖孫二人。

就在那一天，雲及和姜氏的天都塌了。——前世·姜雲及

春起，三月的風吹在臉上還是冰涼涼的，雲及背着破舊的竹簍子，赤腳走在田埂上。奶奶病了，村裏的赤腳大夫來看過，說奶奶病的太嚴重，治不好了。他不相信，於是纏着赤腳大夫認識了些藥草，準備自己給奶奶治病。

“快看，小煞星來了。”

“快拿石頭打他，打小煞星。”

村子裏的小男孩兒們見到雲及，紛紛露出嘲諷厭惡之色，撿起地上的石頭往雲及身上砸去。

雲及只是護着頭跑，自從父母去世后，這樣的日子就成了常態。

整個村子裏的人都厭惡他和奶奶，尤其是奶奶病倒了之後，以前一起玩耍的小夥伴也欺負他了，他不知道為什麼大家要這樣做。

漸漸的，受的多了，雲及開始生出了一種從未有過的心思——恨。

他還沒有六歲，怎麼可能跑得過一些大孩子。很快他就被抓回來了。

“你跑啊，小煞星，跑得過我們嗎？”大男孩提着他的衣領，其於的幾個則是很粗暴的把他的背簍給脫下來。

“咦裏面有草，該不是餵豬吃的吧，來我們把草給踩爛，待會兒讓他重新再去割。”其中一個孩子說道。

“不，你們不許動，那是我給我奶奶的。”雲及不停的掙扎，卻只能眼睜睜地看着自己採的草藥被踐踏，被踩得稀碎。

雲及頓時紅了眼眶。

“用葛藤把他綁到螞蟻窩上去，被螞蟻爬滿全身一定很好玩兒。”

於是一群人又把雲及綁到了樹上，那樹下恰好有個螞蟻窩。

小小的黑點在小雲及身上爬來爬去，雲及不舒服極了，還有的直接下口撕咬雲及。見雲及狼狽的模樣，一群小男孩嬉笑着跑到河邊去了。

“嗚嗚~為什麼要欺負我？為什麼要欺負我。”雲及一邊哭着一邊從葛藤裏面掙扎出來，渾身都起了紅紅的顆粒。

雲及抽着氣擦乾淚水撿起背簍背在小小的背上，拾掇了一些還沒有完全被毀壞的草藥。

“如果爹娘還在該多好啊。”雲及自言自語的上了小山坡，比起田間，小山坡有更多的草藥。他采草藥還有另外的用途，那就是換錢。

奶奶說家裏已經沒有多少銀錢了。

他是家裏唯一的男子漢，一定要為奶奶撐起一片天。

雲及從赤腳大夫那裏回家時，經歷了一路的閑言碎語。短短几個月，他都習慣了。

禮越從家中衝出來，仔細檢查了雲及身上的傷痕，“誰幹得？是不是狗蛋幾個？看老子不打死他們。”禮越不由分說，直接衝到那群小男孩中狠狠的揍了一頓那些人。

雲及看着覺得暢快極了。

後果也是嚴重的。

禮越無心讀書，又在村裡打架，被王氏族老強勢送到鏢局當學徒去了。

至此，雲及的世界變得灰暗起來。導致雲及直接黑化的還是他七歲那年的天災。雲及帶着已經幾乎燈枯油盡的奶奶好不容易逃到了山裡，尋來的食物卻被村裏的李氏搶去給他孫子了。

奶奶不幸因病去了。

雲及失去最後的依靠。

整個村子在他眼裏都是腐朽的，姜家太爺爺雖然幫他，但無法解決他的問題而顯得有心無力。

家沒了。

雲及的家在這個世界上消失了。

雲及也從十里塘消失了。

他去了哪裏十里塘沒有人知道。

雲及再次出現的時候是在他十五歲的時候，他在城隍廟中被一個叫九卿的小女孩兒救了，小女孩兒的善良無疑成了雲及此生唯一的白月光。

他決定不再渾渾噩噩下去，他要活下去，為這一縷光活下去。

雲及有過目不忘的能力，他開始翻牆進書院偷學。偷偷摸摸的學習被書院的山長看見了，山長感念雲及之至誠，親自教導雲及讀書。雲及只用了短短五年的時間便考到了省試案首。正與顧九卿表明了心跡，待殿試后就去顧家求親。然此時皇帝卻突然去世，朝廷取消當年恩科。緊接着，大皇子指責太子弒父，並排出了一系列證據，最終太子被大皇子炮轟於午門。

大皇子登基，其子被封為太子，雖名不正言不順，天下人卻敢怒不敢言。

太子強行娶了丞相孫女顧九卿為太子妃，顧丞相憤然辭官，表示不擁戴此天子。於是顧家全族被抄沒流放，作為太子妃的顧九卿也因此受到牽連，自盡於太子東宮。雲及想去問為什麼會這樣，卻收到了顧九卿的親筆書信。

顧九卿喜歡他，可天命難違，家族祖訓在那裏，皇帝強行掠奪其志，唯有以死謝之。希望雲及以後能一世長安，不要牽涉進來。

雲及怎麼可能不牽涉進來。

他此生唯一的光也沒了。

雲及恨大皇子，恨太子，更恨自己的身世。

他要復仇。

北蠻的鐵騎照樣踐踏進來，天齊剛剛更立新帝，萬象都還沒有章程，只能割地求饒。

於是北境六州盡歸北蠻。

籌謀三年後雲及參加了恩科，並奪得了省試與殿試首魁，十分受到皇帝賞識。跳過了亘古不變得翰林院，直接在朝中兵部任職。

他怎麼甘心屈居於兵部主事的位置？

很快他就成了兵部尚書，又因為政功卓絕跳到了丞相班子，逐漸打敗十幾名章事，成了右相。因為強勢而又很有頭腦，很快左相被他架空。大皇子上位後學習了他老爹齊觀的權衡之術，扶持了二皇子齊秦與太子相互制衡。

於是雲及主動投身於太子門下。

太子因為雲及的投靠而變得肆無忌憚起來，打壓很刻意的打壓二皇子。太子在雲及的引導下，慢慢架空了皇帝的權力。同時，太子被雲及下藥，再也無法擁有子嗣，而他府中又只有郡主。太子捨不得權力，自然要極致隱瞞，可雲及怎麼會讓太子如意呢？雲及及時抽身，回歸到皇帝身邊，太子無法擁有子嗣的事情很快被揭穿，眾人以為雲及會一起倒台時，雲及依然屹立不倒。

而後皇帝如同當年他老爹一樣迷戀上了長生不老術。人一旦分心，再想專註就很難了。皇帝一共只有兩個兒子，太子被廢又不能人道，二皇子整天渾渾噩噩的也不像話。這時候雲及開始加速收買人心，一方面做好事贏盡了百姓的讚頌，另一方面直接架空了皇帝的權力。

皇帝沉迷於丹術的同時也沉迷於女色。

整個朝堂上若沒有雲及在，肯定就撐不起來了。

全天下的老百姓都在感謝雲及。

然，萬萬沒想到的是，雲及本意不再於讓天齊平安，他要做的是擾亂這一方世界的安寧。

就在這時，雲及聽到了王禮越三個字。原來北蠻入侵那一年，禮越就在邊關自盡了。發生了什麼一查便知。

雲及又將火藥炸裂過似的眸光直指北蠻。

他發誓，若不摧毀他們，他這輩子就遭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雲及本就是兵部開始起事，對於兵法熟稔的很。北蠻雖佔領了天齊北境六州，但他們人少，還不足為慮。等雲及親自帶兵收復北境六州將北蠻人感到了北蠻之北凱旋而歸時，皇帝才發現雲及已經功高震主了。

可他想要採取措施已經來不及了。

雲及回上京直接以勤王清君側的名義斬下了皇帝和二皇子的首級。

存在了一百多年的天齊就此滅亡。

而這一年，雲及三十九歲。

本以為殺了皇帝，雲及是想改朝換代，可他卻不願意。

晴天一驚雷，雷聲與閃電過後，雲及不見了。

這下亂套了，天齊亂套了，各地軍閥、農民勢力揭竿而起，天下四分五裂，諸侯紛爭不斷。世界進程被狠狠地打斷，以至於這個世界又多花了四五百年的時間才逐漸回暖，然後進入了一個極度封建的時代，以至於落後世界潮流幾百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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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親去世后，母親撐起了整個門庭，不讓我受到一絲一毫的傷害，今生今世我因為有母親和奶奶而感到無比的幸福。——今生（姜雲及）

我叫姜雲及，我五歲生逢巨變。父親突然意外去世，娘親和奶奶在父親的靈柩前哭了兩天。本以為我的家會因此而沉淪，可是沒有。

娘親很快就迴轉過來。

當我聽說娘親被奶奶逼着在父親的墳前發誓之後，我的心不知道為什麼有些揪痛。我知道，就算奶奶不逼我娘親，娘親也不會走的。

奶奶不讓娘親走，可娘親的娘親卻要來搶走她。最終一番激烈的爭吵甚至動手之後，娘親留下來了。我知道誰也搶不走我的娘親了。

我娘親剛開始的時候有些傻，其實我的直覺很清楚，娘親變了。她肯定不是以前的那個娘親了，但愛我的心是沒變的。我貪戀這樣的感覺，所以娘親變了我誰也沒告訴。可是後來我發現娘親越來越聰明，甚至嘲笑我笨。

初學四書五經時，娘親能教我其中道理奧義。學琴時，娘親極力在剋制自己不會了，可是我知道，她一定會。但我原來的娘親不會。

我在學堂和同窗打架了，娘親不先批評我，也不罵同窗，而是問夫子怎麼解決的。第二天她就去找夫子了，我不知道娘親和夫子說了些什麼，但從那一刻開始，夫子對我就越發嚴格了，也不說那些所謂的朝堂論調了。

娘親為了讓村子裏的那群長舌婦閉嘴，做了些不是女子能夠做出來的事，不可否認，很有效。

她也是善良的，洪水來了卻先通知村子裏的人，最後才是自家。我知道娘親有些不為人知的本事，她的嫁妝匣子裏絕對沒有醫書，我曾經偷偷翻看過得——雖有疑惑，但我不說。我知道，說出來就會永遠失去她了。

我的娘親一步一步用他的實際行動來影響我，我發誓，我永遠也做不到她那般的從容不迫與鎮定自如。

後來，家裏逐漸富裕起來了，我的書也越讀越多。一步一步的考學，去禮部，去書院。我經歷了一些黑暗，但這些黑暗的東西始終磨滅不了我心中的光明。因為我娘在實踐中教我做人的良知，在口頭中教我行走世間之智慧。

我奶奶因為我娘親而越活越年輕。

我很感激我娘親，同時也很感謝我這輩子遇到的一些很好的朋友。

我的越哥，我們分別了這麼多年，我能夠再次見到他。我還遇到了一個相伴終身的人，她叫顧九卿。

我這輩子很幸福，也很知足。

我知道，我未來的路將會艱辛無比，但我願意為他披荊斬棘。